第23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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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尚短,凌玄过往战绩还没有传的沸沸扬扬。

    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江湖上有个无敌的道士,年仅十八的道士。

    胡昆不知道,屠青也不知道。

    他们相信这次一定不会失。

    他们错了。

    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这个道士,是无敌的。

    “锵”地一声响起,凌玄已拔剑。

    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剑。

    不可思议,举世无敌的剑意。

    诡计?

    暗器?

    再复杂的诡计,再恶毒的暗器,遇见了凌玄的剑,就像是冬雪来到盛夏。

    ——消融!

    剑光一闪。

    只听见金铃般的轻响连串响起,漫天暗器叮当落地。

    每一件暗器都从中间,被削成了两半,每一半都一模一样,就像拿着一半在照镜子一样。

    凌玄这一刻好似成为严谨的巧匠,展示精确无误的切割技艺。

    屠青冷漠的脸,有了除冷漠之外第二种神情。

    他的瞳孔在收缩,脸部在扭曲。

    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刺客从来都是不会失的,失了就没命了。

    活着的,就都成为了从不失的刺客。

    一击不中,遁之千里?

    这样子的情况是会有的,在凌玄这里却不会有。

    目标定为凌玄,一击不中就得死。

    剑光消散。

    冷漠的人喷出温热的血。

    井喷,如漫天血雨。

    屠青的世界天旋地转,胡昆不是在楼上?

    为什么到了下面?

    整个人都悬空的?

    不,是他倒过来了。

    准确点,是他的脑袋反转了,头顶朝下脖子朝上,脖子以下的身体成为一座喷泉,躺在他身边。

    地上翻转的人头面部痛苦扭曲着,眼睛张的很大,圆滚滚的,一副非常震惊的样子。

    他看见了血,很陌生的味道,从没有闻过的味道。

    ——这是他第一次流血。

    让人流血的他,正在流血。

    原来,流血感觉是这样,这就是死亡么?

    挺差的滋味。

    可惜回不去了。

    他的杀人生涯,结束了。

    剑,已入鞘。

    安安静静插在凌玄背后的剑匣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e)  没有出鞘,没有杀人。

    凌玄已解下酒葫芦,就着屠青的尸体,踏着满地的血水,赏着鲜红的喷泉。

    喝酒。

    酒没了。

    先前已喝了半壶,剩下的半壶也喝完了。

    他已来到屠青尸体旁,蹲下身子拿过屠青的钱囊。

    钱囊已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百张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的面值。

    ——十万两。

    这是一笔何其大的财富。

    凌玄却不在乎。

    千金,万金,千万金,还比不上一葫芦酒。

    他已坐在一张干净的桌子旁,钱囊打开放在桌上,露出里面十万两银票。

    酒葫芦解下,凌玄拍在桌上,道:“二,上酒!”

    无人回应。

    登仙楼虽是茶楼,也卖酒。

    高雅而有气派的人,大多是喜欢酒的。

    凌玄扫视大厅,再道:“大老板,上酒!”

    楼上胡昆已回过神,他的瞳孔正在收缩,全身上下的颤抖还没有停止。

    先前的颤抖是兴奋,现在的颤抖是恐惧。

    他花了四万两买道士的命,钱却白花了。

    买的命没买到,夺命的人却死了。

    道士还在下面坐着,登仙楼有后门可以走,但他知道他逃不了。

    他看见了那道剑光,看不清的剑光,一击必杀的剑光。

    若是这一道剑光,在他的眉睫前,他必死无疑。

    逃,是没有用的。

    胡昆忽然感觉口干舌燥,浑身无力,他撑着花雕栏杆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上。

    他吞口水润了润喉,道:“快!给道爷上酒!上好酒!上最好的酒!”

    这一句话完,他再没有力气站着,瘫软靠着花雕栏杆,就像条蛆一样,蠕动地朝大厅爬行。

    登仙楼里的伙计已吓破了胆。

    他们是城里的市民,哪见过这么血腥的一幕。

    搬酒,酒洒了一地。

    跌跌撞撞,脚并用着将酒给酒葫芦灌满,就躲得远远地,蜷缩在看不见的地方,置身于完全漆黑的黑暗,仿佛在黑暗中就能找见曙光一样。

    胡昆这个大老板,见过世面。

    不到五尺,却能让那些高雅而有气派的人,从他胯下钻过来,钻过去。

    大抵是有真本事的。

    没本事的人,可成不了城里最大茶楼的老板。

    才花钱买凌玄的命,还敢壮着胆子爬过来。

    ()(e)  胡昆跪在桌旁,惊魂未定地看着凌玄。

    一个高雅而有气派的人,能下跪磕头,那一定是遇见非常麻烦的事情。

    就像,随时可能面对死亡。

    凌玄抓起钱囊扔去:“大老板,这是酒钱。”

    他是個有原则的人,喝酒一定要给钱,霸王酒这种事情在很多江湖人身上会发生,在他身上不会发生。

    胡昆捧着钱囊,看都不敢看一眼,道:“道爷,这酒我请您喝,哪敢收您的钱,只要您愿意,想喝多少喝多少!”

    凌玄喝了口酒,道:“你要请我喝酒,这是要跟我交个朋友?”

    胡昆急笑道:“对对对!与道爷交个朋友。”

    凌玄点头道:“行,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不过”

    胡昆瞪大眼睛盯着凌玄:“不过什么?”

    凌玄道:“我喝酒从来都是给钱的,朋友可以交,钱也得给。”

    胡昆道:“这钱是道爷的,我怎敢收。”

    凌玄道:“你不收钱,我喝酒又给钱,不为难你,你给我钱也是给钱,我的对与不对?”

    胡昆道:“对,道爷得对,道爷想要多少钱?”

    凌玄看了眼钱囊,道:“我给你的钱你不收,那你要给我的钱,总不能比我少,是不是这个理?”

    胡昆肉疼不已,也不敢有任何意见,点着头就开始数钱。

    百张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

    钱囊已送到凌玄旁,二十万两银票挤得鼓鼓当当。

    凌玄收好钱囊,他并不看重钱。

    这是朋友送的礼物,朋友之礼不收好,岂非假朋友?

    凌玄拎着胡昆坐在边上,笑道:“胡老板,你很懂事,我认你这个朋友。”

    胡昆松了口气,道:“能与道爷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他花四万两买一条命,没买到。

    又花十万两买一条命,买到了。

    四万两买的是别人的命,十万两买的是自己的命。

    别人的命不是自己的,总是要比自己的命低贱些,便宜些。

    凌玄在笑,胡昆陪着笑。

    忽然间,胡昆的肩膀被按住,他浑身一紧,心又紧张了起来,冷汗直流,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

    朋友有珍贵的,也有廉价的。

    珍贵的朋友,诚心以待,将心比心。

    廉价朋友,不就是用来利用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