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斗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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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秉见无路可退,也只得攒足精神全力一搏,大笑道:“好,好!姓唐的,看爷爷来取你首级”,先发制人,一剑刺出。他对这套飞砂剑已甚为谙熟,他身体已近痊愈,一剑既出,信心又起,连进七八招,势如破竹。唐固退得丈许,陡然一声断喝,身子一转,剑花翻动,反刺而出。雷秉当即吃紧,急忙竖剑抵御,唐固不待他喘息,刷刷又是两剑长刺,雷秉眼疾快,长剑一撩一拨,化解开去。

    二人再往返一二十招,雷秉剑上不可谓不快,发力不可谓不猛,不知不觉间已出了一身大汗,然而对方大开大合,总是应对从容,雷秉的剑便似短了半寸。不禁心想:当初马野岗和我对战,他一柄长刀虽又快又猛,在我眼中便似个只有蛮力,胡冲乱撞的野牛,如今我在这唐固眼里,岂不也是一般?又想:这厮八成是在逗弄我玩,否则早可将我一剑刺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那唐固损了一眼,心中愤恨无比,虽有师令速战速决,仍是存心将雷秉戏耍一番,再缠得三五招,兀地脚步一跨,欺身而入,一剑径刺对方右胸。雷秉虽及时横剑挡磕,但被迫住身形,力道不由得逊了半分,只听扑哧一声,那剑自腋下钻过,擦过皮肉,鲜血顿时浸染一片。

    雷秉强忍疼痛,收敛心神,虚晃一剑,便要出圈。唐固冷笑一声,又跟一剑,自他后腰撩过,划出一条半尺创口,雷秉闷哼一声,见逃之不及,反一剑,唐固抢得先,身子一侧,一剑从他背上拖过,创口几有两尺之长,剑势未老,兀地一转,将他左颊上一块肉削了下来,鲜血淋漓,皮肉外翻,十分可怖。王采乔禁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蒙眼再不敢看。

    雷秉又狠又怒,心中只剩下一股拼命的狠劲,似一条疯牛举剑乱砍乱刺。唐固不和他硬碰,且战且退,面带笑容,仿佛一位工匠在欣赏自己的作品。裴圣章皱眉叫道:“你做什么?快结果了他!”。

    唐固本待再折磨他几剑,听见师父斥责,不敢再耽,轻易寻个空挡,一剑直奔雷秉胸口。雷秉眼见剑光清幽而来,生死便在眼前,心中的愤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股极强烈的求生欲望,他上一剑砍得猛,待要撤剑回架已来不及,这电光火石间,不容细想,把心一横,右掌硬生生挡往胸口。那剑噗嗤一声,洞穿了掌,好在被这么一缓,剑势稍减,只钉入胸膛半寸。

    ()(e)  唐固若再跟一剑,他必然命丧当场。但唐固有意折磨他,所以也就顺势为之,暂不取他性命,长剑回勾,嘶地一声,伴随着雷秉一声凄厉惨叫,右掌已被一剖为二,一边三指,一边两指,染得血糊糊地,软软地垂着晃悠。

    那鹰眼见恩人遭难,双翅一展,便要扑上去助阵,冯萍波急忙将它抱入怀里,侧头不忍再看。

    王采乔也“啊呀”一声,大哭起来,旋即拔出佩剑,冲上去帮忙。她自幼不喜习武,尤其厌恶刀法,王凌风无可奈何,便授了她些粗浅剑法,以作自保之用。她学得敷衍,又从来不曾与人动,这可是她初次拔剑和人相斗,什么章法招数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举剑乱撞,破绽百出。雷秉强忍剧痛,左将剑一松,将她一把拉回,王采乔扑在他身上痛哭不已。

    裴圣章喝斥道:“你等什么?还不动!”。唐固见王采乔用身子护住雷秉,竟生出一股莫名的醋意,大骂道:“狗男女,唐爷成全你们,叫你们死在一起!”,正待将二人刺死,冯萍波突叫道:“且慢!”。

    裴圣章怒目圆睁道:“冯姑娘,你要出尔反尔?”。冯萍波愤然道:“你这徒弟早可将他刺死,却要故意折磨他,偏要让他死后也没个好尸,心肠楞地歹毒。况且他此时里无剑,你们怎能杀无寸铁之人?”。

    唐固大笑道:“也罢!姓雷的,快拿起剑来!唐爷给你个痛快”。

    雷秉不理他,对王采乔轻声道:“王大姐,你帕给我擦擦脸,我看不大清”。王采乔拿出帕,替他将脸上血污擦净,连连摇头,流着泪道:“雷弟弟,我们不斗了,无非就是一死,我陪着你一道,何必找这许多罪受?”。

    雷秉甚是虚脱,满头冷汗淋漓,突咧嘴一笑,扯动脸上裸露的血肉,甚是惨然可怖,道:“我好蠢,和他正面硬碰,不懂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话罢将剑一抓,踉跄站了起来。

    ()(e)  唐固正要刺出,雷秉突然陡喝一声,一改颓势,先发制人,一剑直奔唐固右侧。唐固右眼已废,视野狭窄,但见青影袭来,不明底细,急忙侧头转身,雷秉料他必然有此反应,当下身子一翻,弃右攻左,全力一剑砍向对方左颈。唐固本来轻敌,未料对方突然如此生猛,急忙侧身,只听嘶地一声,脖子虽未伤着,衣领已被削落。

    唐固大骂一声,提剑猛刺,雷秉攒尽全力,接了一剑,又如法炮制,刺往唐固右侧,唐固右足虚跨,早有防备,雷秉那剑却又中途一转,不攻右边,却奔正面下路而来。

    二人再对十七八招,雷秉尽依此法,时虚时实,唐固吃了独眼的亏,尽管心中又羞愤又恼怒,却也奈何对方不得。裴圣章倒也吃了一惊,心道:“这华山派的弟子剑法上颇有几分名堂,尤为可贵的是,在这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濒死的当头,仍不自暴自弃,尚能权衡彼此长短,冷静出剑,可谓坚韧不拔,临危不惧,不可多得!”。

    正寻思间,只见唐固满头大汗,嘴中咒骂有词,剑上已微显凌乱,反观雷秉,一剑剑只咬住对方右侧,时一到,又直取对方明处,反复无常,疑兵处处,竟似有翻盘之势。

    裴圣章看得心疼之极,暗想:我徒儿若是右眼不残,哪容他这般羞辱!当即叫道:“糊涂了么?咱们内家功力都是白练的?”。

    唐固当即会意,虚晃一剑,丹田一运,一股内劲注上剑体,嗖地一声,往雷秉面门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