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安小乐
“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一名护士站在男孩旁边,叹了一口气。
昏暗的灯光打在卢卡斯诺维奇的脸上,为男孩盖上白布道:
“神明会保佑他的灵魂,他将去往天堂,愿他得到祈福。”
天堂吗?这个世界真的有天堂吗?卢卡斯相信天堂的存在,因为对于这些病人来,人间即是“地狱”
他摇了摇头,放下了中的术刀,同时看向天空灵魂的自己,皱了几丝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视线来到天空上,看着下面的自己,缓缓落下,融入其中。
之后,他走出了术室。
咔擦,术室沉重的大门被打开,卢卡斯垂着眸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名护士,忽然,一阵轻微的拉力从肩膀传来,
停住脚步,转头看去,只见一双苍老纤细的臂拉住他的衣角,一名有些伤心,穿着破旧衣裳的妇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妇人的眼里透着晶莹的水雾,映照着周瑞安平静的面颊,伤心,悲哀,同情之意,充斥其中。
安美伊斯看着卢卡斯,那双充满泪水的眼里好像知道了什么,颤抖着身体,不敢相信。
紧紧拉住周医生,抿了抿嘴:
“卢卡斯医生,乐他是不是”
看着妇人,空中的灵魂逐渐进入体内,略显一丝沉重,轻轻点头:
“乐他走了,他是笑着离开的,他去了天堂,神明会保佑他的。”他带着几丝伤心。
卢卡斯的话如同惊天霹雳一般进入安美伊斯夫人的内心,冰冷刺骨。
与此同时,安乐被护士推了出来,身上盖着一层白布。
眼神空洞的看着正在被推出来的儿子,双目怔怔,颤抖向前,然后紧紧的抱住他,低声细哭。
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把头埋在安乐的怀里,亲吻着他的脸蛋,亲吻着他的胸膛,亲吻着他的脚趾,亲吻着他身上的一切。
那是她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眼眶漫出水雾,脸色发白,抿了抿嘴:
“卢卡斯医生,我能跟他一起去那里吗?”
“你想去那里?”
“没错。”
她眼神平静的看着儿子的尸体,攥紧他的掌:
“我是他的母亲,他最后的路程,我想亲眼看着。”
看着她,皱了皱眉头,不过看见她眼里的泪水,叹气,轻轻点头:
“可以,不过记得在医生走完之前回来,毕竟,那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待的你知道的,没有人不害怕那里,包括我自己,也包括我的同事。”
卢卡斯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负一楼的停尸房,是所有死人安葬的地方。
同时也是“同事”最多的地方。
他曾经有幸去过一次,然后就在“同事”的问候中晕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在他的记忆中,那地方的“同事”比术室里的多了十倍不止,它们隐藏在任何的角落,包括尸体的嘴里和眼睛里,带着“星光”和“绯红”
一想到这幅场景,他就感觉一阵后怕,完,抬头看了看身后的安乐,他身上的黑红色怪物还没有消失。
男孩纯洁的灵魂只剩下半个身子在外面,这就代表,他的灵魂还没有被完全吞噬。
听到卢卡斯医生的话,安美妇人轻轻点了点头,攥着儿子的掌,随着护士的步伐走向楼梯的方向。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几秒之后,脱下术服,摘下口罩,来到窗户边,看着窗外的雪花。
()(e) 掌摩梭,呼了一口白气:
“气象局不是没有雪的吗,早知道今天就不开术了不过算了,那些家伙本来就不可靠,没有必要太相信那群‘骗子’。”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但是外面仍然人山人海,行人嚷嚷,贩交易,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可能是今年下雪的缘故,孩子们也好,大人们也罢,都在感受雪的温度,不想回家躺在舒服的床上睡觉。
微微一笑,卢卡斯先生忽然发掘一些不对劲,看着窗户,玻璃中的他眉头一皱:
“你们怎么不话了?”
他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的角落里,尽管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隐隐约约有着轻声细语回荡。
感觉有些奇怪,一般,这种时候它们不应该出来嘲讽自己吗?
或许今天它们也“放假”了呢?
去玩雪了吧。或许吧。我也该放假了。今天过后就让保罗那个狗八给我放假。
紧接着,抿了抿嘴,抬头看天,带着一股平静的漠然,回到了办公室。
卢卡斯诺维奇是高级医生,他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他喜欢安静,最主要的是,这里很宽敞,没有许多“角落”,不然,那些“同事”很容易让他变得惶恐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双按在一张木桌上,木桌前面是一张书架,收藏着许多古老典籍和医书,周围的墙壁挂着一排壁灯,火光灼热,明亮,有些黄昏的味道,带着古典的韵味。
眯着眼睛,里端着热乎的茶杯,在这种天气,一杯克耳普茶是最令人感觉舒服的东西。
如果再来一份圣保罗中心街的莱耳烧饼,那就更加心满意足了。摇晃着里的茶杯,看着窗外的雪花,露出一抹苦笑:
“看来今晚又要在这里过夜了。”
“想必梅里斯夫人又要发牢骚了。唉,不过还好吧,至少,今晚的我自我感觉良好,这对于接下来的‘批判会’是一种很好的状态。”
追忆起自己温暖的窝,旋即想到了梅里斯夫人,也就是他所租的那间屋子的女主人,只不过,一想到那些死去的病人,他就有些愧疚感充斥其中。
再然后,就是半个时之后的“批判会”了,毕竟术台上死了人,这是需要开会的,对于卢卡斯诺维奇先生的“批判会”
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我挂钟,轻轻叹息:
“算了,该去开会了,毕竟又是在我底下死的人不然的话,保罗院长又要克扣我的工资了,那可是200便士,我可不想去外面吃雪。”
紧接着,他笑了笑,打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这是医院的传统,凡是有病人在术台上死去,主刀医生都会被叫去开会
人是在他卢卡斯底下死的,想必,这一次那些家伙又要对他发牢骚了,毕竟,医院里的人也没几个和自己关系好的。
走廊里的灯很暗,黄昏一般,时不时熄灭,时不时亮起,他走的很慢,尽量的拖延时间,大约半个时后,他来到会议室前。
一张木铁门映入双眸,上面画着古老的图腾,那是上上个世纪的医神所绘制的良医之纹,是医院的代表。
看着那扇紧紧关住的大门,没有任何声音,十分安静,如同平静的海水。
皱了皱眉头,严肃了几分,心中掀起几丝疑惑。
若是平时有人在医院去世,那么现在会议室里已经可以闹翻了,已经开始推卸责任,处于一阵水深火热之中了
或许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句脏话,那种卷人优美的脏话。但是现在,门后面却是安静的可怕。
()(e) 这一次,怎么好像有些不一样?他感到疑惑,但是就在这时,角落里抹出一缕“星光”,底耳声传出他的脑海:
“进去啊,快点进去,卢卡斯,快点进去,里面有好东西啊。”
“进去啊,快点,我已经迫不及待看见他的表情了啊。是啊,是啊,怎么还不进去啊,快点进去啊诺维奇先生。”
“快点,快点,快点进去,里面有人在等着你。”
“”
无数“同事”的呢喃之声忽然出现,一股脑的席卷了他的脑海,犹如海水一般剧烈,冲刷着他的一切。
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是第一次在会议室门口听到“同事”的声音。
“它们”让我快点进去。
“它们”,里面有东西。
但是那是什么?
卢卡斯不知道,但是他咽了一口唾沫,抬头看向自己头顶,只见自己的灵魂已经飘在了头顶上空
顿了顿,有些惶恐,茫然,害怕,听着那些鬼祟的声音,稍微愣了一下:
“要不然,今天就不去开会了吧,保罗应该不会怪我的吧毕竟,这场术也很难的。”
重重点了点头。
他有些害怕,汗水已经顺着面颊落在地面上,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同事”会在病房之外还有那么多喃喃细语。
或许今天不适宜开会。
没错,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黄历上,今天不适合开会。
喉咙咽了一口唾沫,唾沫划过嗓子,有些刺痛,紧接着他慢慢转过身去。
但是下一刻,一道熟悉的稚嫩的笑声传进他的耳中:
“嘻嘻嘻,嘻嘻嘻。周医生叔叔你,不来开会吗?”
“你要去干嘛,保罗院长已经等了你很长时间了,还有亚鹏和雅丽姐姐,他们都在等你嘻嘻,会议现在就缺周医生叔叔一个人了。”
等等?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我好像在哪听过,这好像是安乐的声音。
咕噜,又咽了一口唾沫,后背有些发凉,湿润而冰凉,
他愣在原地,汗毛耸立,浑身颤抖,这道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他非常熟悉这是他的病人,一个心脏病病人,他叫安乐,刚刚死去。
他僵硬着身体,脑海中闪过无数的解释:
只是声音相似,安乐还有个亲兄弟,安美娟刚和儿子一起去太平间,不可能那么快上来!
对,肯定不是安乐,一定不是安乐!
背着这道身影的主人,大呼一口气,恢复几丝清明,方才恐怖的想法纷纷落下,
攥紧拳头,僵硬转过身去,眉头紧缩,眯着双眼,
紧接着,微微睁开双眼,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猛然愣住!
就在这时,一道道诡异而刺耳低沉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
“对,就是这样,吃惊的眼神,害怕的表情,惶恐的神色,恐惧吧,卢卡斯诺维奇。没错,我们喜欢,我们喜欢你这种表情周瑞安,我们喜欢,太喜欢了”
“好棒,好棒”
“好棒啊”
在“同事”们的低声细语中,看着那名站在会议室前的身影,卢卡斯颤抖着身体,冷汗直冒
那是安乐。
2:3分,死在术台上的安乐。
他,“死后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