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舔空了的牙龈，狗蛋有些懵逼。要是吃饭漏了可得了？

    李四笑呵呵的把那颗乳牙托在手心，对儿子：“过两天就好了，等长出来就更好看了。你看你堂哥金宝银宝不也一样长出来了么！”

    狗蛋一想，也是。让他爹给他找个好地方，扔了那颗乳牙，然后就跑进屋里去看汪旋了。

    村长清清喉咙，跟李四“怎么跑来了？不上工是要扣工分的，看在你平时最积极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李四咧着嘴笑，捉捉头，“我听狗蛋来卫生院了……。”

    “狗蛋这次的事，我要夸他两句，确实是个热心的孩子。咳咳。咱们队里就缺这样热心的好同志。”

    李四有些听不懂，自家儿子自己也是了解的，热心什么的靠不上。而且谁家他不是“崽子”？还同志的……。

    “村长，我家那……”

    “李四啊，我看你也老大不了，难再婆娘了，这辈子就狗蛋这么个独苗苗了。咳咳咳，孩子少家里劳动力不够。”

    “你的是，可，可，狗蛋娘就生这一个。”他也愁啊。

    “嗯，这亲生不亲生的确实要紧，不过，咱亲生的不够数，咱也可以抱养不是？”

    李四觉得话是没错，反正就点头。村长觉得有门，“咳咳，李四啊，你看，汪旋这孩子去你家过，你看咋样？”

    “啊？”

    到他家过是啥意思？李四瞄了眼边上蹲成石头的陈阿大，“这，这……。”他也不傻，明白了村长的话。

    “我们家都吃不饱。”李四闷声闷气的。

    他是可怜那孩子，可他没能力养那么多孩子啊。

    村长也知道为难人，可是这时候谁家也不缺孩子啊，家里都好几个的。有没孩子的人，要不是老光棍，自己日子在哪里都不知道呢。要不就老得走不动，还要邻居亲戚给口饭吃的孤寡。

    这是现实问题。

    “这是狗蛋跟我提的，他要汪旋这孩子跟你们过，唉！”

    “狗蛋哩？”

    “是啊，都了两三次了。如果你同意接收，那队里考虑你们的情况给些粮食补偿，就当是队里白给的，这个不用还。以后夏收分粮了你们就能缓过来了。”

    李四不想养别人的娃，可是狗蛋想多个兄弟，那孩子也七岁了，可以帮点忙，他再勤快干活挣工分，应该能养活爷三？

    这时候边上的蹲成石头的陈阿大动了，光脚移到村长边，期期艾艾的开口，“村长，那啥，那孩子是咱家的。”

    “呵！”

    陈阿大垂下脑袋，村长哼了一声，他的权力在村里是很大的，有句话叫县官不如现管。村民们的一切生计，可大都在村长手里捏着呢。

    对于李四，尚且需要商量，陈阿大，他直接就无视了。

    “汪旋虽然是你家外甥，可也不看看，你们当他是亲人吗？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也是村里的孩子，你们怎么能因为人家爹娘不在就那样糟蹋？”

    “那不是孩子娘……”陈阿大也委屈啊。

    “别废话，要不是那孩子快活不成了，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家的一堆烂事？”

    这货家里穷，娶不到媳妇儿，偏偏有个好看的妹妹，原来想换亲，这在村里也是正常。

    谁知道妹妹陈香花不愿意嫁给隔壁村的王家那个年纪大又腿脚不利索的男人，跟着知青好上了，要死要活，肚子都大了，家里瞎眼老娘只能求到他这村长面前来做主。

    大家压着知青汪玉成娶了，动了村里的姑娘还想赖账？没门！办了两桌酒就凑伙过日子了。

    没办法，王家姑娘是娶不成了，好在他瞎眼老娘把家里的最后的一点积蓄和知青被迫给的一点聘礼，让媒人递话，娶了王家村另一家人的闺女。

    王黑妹，长得比男人还粗壮，黑丑，但这不算个啥，反正种地的就需要这样强壮的婆娘，灯一吹，不都一样？女人不愁嫁。

    可王黑妹楞是嫁不出去，因为跟她的性格有关，哪个婆婆愿意，敢给儿子娶这么个能动手老子娘的儿媳妇？

    反正不知道事实怎样，总之王黑妹名声并不好，这不，二十来岁了也嫁不出去，家里觉得和陈阿大结亲也不错。一个劳动力，和动不动就人骂人的女儿，王家人觉得嫁出去了也好。

    还能收点聘礼也不错了。

    总之，陈阿大从娶了王黑妹，就没少被捶过，加上性子又是那样，汪旋在家里是咋样情形，可以想得到的。

    “行了，你家的事我回去和黑妹。”

    李四愁啊，儿子有多倔他是知道的，现在村长又要他养那孩子，这真是。

    “要不你先去问问狗蛋？”

    李四点点头，他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村长是在和他商量，不过他心里认为还得儿子愿意，如果儿子愿意，他就愿意。

    狗蛋看人家给汪旋量体温，就帮着守，怕汪旋伸开胳膊就掉了。

    汪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一颗模糊大脑袋。

    “狗蛋哥？”

    “啊。”狗蛋抬起头，他刚在观察那个体温计来着。

    还真是狗蛋哥啊，他没认错那颗大脑袋。

    “你睡醒了？要不再睡会？大夫要睡觉伤口好得快。”

    汪旋头上还痛着呢，瘪瘪嘴刚想哭，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给憋住了。

    哽咽着：“狗蛋哥，我头好痛，我，我好渴。”

    “哦，你等等。”

    狗蛋哒哒哒的跑出去，找老大夫：“汪旋醒了，他要喝水。”然后睁着大眼睛盯着人家，……的茶水杯。

    “……”

    “周，给这个，孩子倒一杯温水。”

    护士不太情愿的，用了她自己的杯子，给狗蛋倒了泥炉上的温开水。

    “喏，拿去吧，记得给我拿回来啊。”

    狗蛋笑眯眯的道谢，然后屁颠屁颠的端着那半杯的温水到隔壁找汪旋去了。

    等汪旋吃力的喝了水，护士确认体温下降可以先回家修养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中午了。

    李四找狗蛋确认想要收养汪旋的事，他也只能愁眉苦脸的同意村长的建议。

    村长付了钱，连带药粉等等一共一块二毛五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