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宝杵本为护法持 扛肩触地为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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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不待寺里敲钟,金蝉已早起,先诵了早课,又找来抹布、扫帚等,将客舍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那弘土也已过来,见金蝉忙碌,道:“这里我已收拾过来,只是前些日子来过的那些和尚不讲卫生,怎么也弄不出底来。”着坐在到床,继而又道,“你今日算来已到三日了,今天吃过早饭,就走吧。”

    “是,僧现在已将此收拾好了,等拜别悟尘师叔后便离去了。”

    “哦。”弘土点点头,转身刚要出去,却不防外面弘云走了进来,也不理会弘土,只是对金蝉道:“金蝉师弟,中午吃完饭后,你先来找我。”

    金蝉不知何事,只得先应了声是。弘土想追问何事,可弘云却自离去了,只得回头对金蝉道:“你走时先与我一声。”便扬长而去。

    吃罢午饭,金蝉找到弘云,弘云也不多,将金蝉带到大雄宝殿前左首一屋前,合什念道:“悟尘师叔,金蝉来了。”只听里面唔了一声,并不言语。

    二人在门口处了一会,房门打开,悟尘从里面出来,看了看金蝉,笑道:“这两天住得可好。”

    金蝉忙称好致谢,悟尘见了赞道:“赞不骄、气不恼,弘云,你也要和这位师弟学习呀。”又对金蝉道:“你随我来。”着举步向寺内走去,金蝉在后紧随,一路上只见白马寺中座座殿堂建筑宏伟,与大雄宝殿无甚差别。遇到许多僧人,都是远远便避在一旁,向悟尘合十低首,执礼甚恭。二人穿过了三条长廊,来到一个院子里,只见这里窗明路净,一个沙弥站在一门前,见悟尘来了,上来笑道:“悟尘师叔,方丈和监寺悟严都在里面了。”

    悟尘点了点头,回头对金蝉道:“你与我进来,二位师兄有话问你。”金蝉见这仗势,情知要拜见方丈,忙整理好衣服,跟在悟尘之后,随他进得房来。只见正厅中坐着二个老和尚,为首的一名身材消瘦、面容慈祥,左首一名身材高大肥胖,面色黝黑,二目如电。悟尘对坐中的老和尚和左道的老和尚躬身行礼,道:“悟尘拜见方丈悟祥师兄和监寺悟严师兄,这位就是来自清凉山大孚灵鹫寺的金蝉。”

    金蝉忙上前依次合什行礼。那方丈点了点头,等金蝉施礼站定,道:“和尚是从清凉山大孚灵鹫寺来,那悟远是你师叔。”

    金蝉忙恭恭敬敬地应是。

    方丈又问道:“我听悟尘你年纪轻轻,就立志到处拜寺取经了。竟然走了这么多的地方,不知你所谓何来呀?”

    金蝉道:“回方丈,只因那佛家经典,向来是由锦帛记载,珍贵无比,我清凉山大孚灵鹫寺寺地处山间,所见佛经甚少,僧恩师为此在佛前立誓,想到到外面寻求真经佛法,来悟佛门真谛,但近年因身体缘故,不能成行,我受恩师抚养大恩,虽是愚钝,但在师前日久,体察恩师心意,苦求恩师准我代师求经,经我再三请求,恩师方准,是以自清凉山大孚灵鹫寺北来,游历各寺拜读宝经,并牢记在心,是以与各寺互通有无,甄别伪劣。至今已到过十寺,阅看了二部佛经,只可惜与四十二章经未曾看完,如能蒙寺开恩,僧不胜感激。”

    方丈道:“有徒如此,令人羡慕福啊!金蝉,清凉山大孚灵鹫寺也是我寺二位祖师北上所建,与我寺大有渊源。我等都是佛门弟子,又是同宗同源,本来留你看经也不是不可。只是因那四十二章经为朝廷册封经书,是以非常人不能得看,要读此经,须得有功之人方可。”

    金蝉听了,想了想道:“方丈,我已阅看了二部佛经,若蒙不充,情愿写出来,献与贵寺。”

    “什么,你所看的那八佛经,你都记在心中了?”

    金蝉道:“是。”

    “都是何经?”

    金蝉当下将增一阿含经和杂阿含经二部佛经之名一一报出。方丈听了叹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不但天资聪颖,还有此恒心,当真是让人佩服。不过这两部经,我寺中俱有。”

    那监寺悟严忽在旁问道:“金蝉,你是多大出家,俗家姓甚名谁,为何出家?”

    金蝉脸色一凝,道:“回监寺,我一生下来时就被弃在清凉山大孚灵鹫寺旁,被我恩师收留,是以无家无念,唯有释家为氏,金蝉为名。”

    方丈与监寺悟严听了,对望了两眼,方丈点点头,于是监寺悟严对金蝉道:“好了,我们都知道了,你且回去等下吧。”

    金蝉依言起身施礼退去。悟尘见他去了,对方丈、监寺悟严道:“二位师兄,我看此僧器宇轩昂,吃苦不惧,一心向佛,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方丈点了点头道:“这和尚确实不错,我见也是喜欢。”

    监寺悟严道:“师兄,这只是他一人之,咱们又无考证,若是贸然将他留寺,来日皇家法会,怕是,会有不妥呀。”

    方丈沉吟一会,对监寺悟严道:“你可查清那韦陀菩萨的金刚株是不是有人故意放下来的。”

    监寺悟严道:“我已仔细看了,附近并无脚印,而且值班的人昨夜并无他人来过,看来不是人为。”

    方丈又诵了声阿弥陀佛,道:“既然韦陀菩萨无缘无故将杵放下,必是要我们收留挂单之僧。可巧金蝉正有此意,那暂留他多住上些时间,可许他到齐云塔旁院暂住,待宫里佛事过了,再让他回来读经不迟。”

    二人同时应道:“是。”

    方丈又对悟尘道:“你且与他,就是我寺见他千里而来,为的又是弘扬佛法,我寺自然支持,让他且住那里,待法事了后,我还要考考他在佛法上的造诣,咱们也听听外来和尚的成就。”

    悟尘道:“是。”此事议定,三人又了些宫里来人如何接待的事。

    ()(e)  金蝉回到客舍中,正准备收拾自己东西,听得弘土打外来进来,一付左脚沾地仍显得痛的,但却是神神秘秘的样子进来道:“金蝉,你可听了,那韦陀菩萨像的金刚杵昨夜由肩膀上扛着变到指着地了。我听弘云,这里要留人挂单的意思。难道你这一来,竟求动韦陀菩萨了。”

    金蝉听他这样,不禁吃了一惊,想起刚才方丈与监寺悟严见他,莫因此故。想是佛祖怜他心诚,特意让韦陀菩萨显灵,他心情激荡,一时也未回弘土话。二人正着话,忽见悟尘推门进来,对金蝉道:“金蝉,方丈有命,许你先到齐云塔院住下,至于读经一事,须法事办完后再议,你可愿否。”

    金蝉大喜道:“僧遵命。”

    悟尘见他同意,点头道:“你若有事,可来这里找我。”又看了弘土一眼,道,“这位远来师父,弘土你要照顾好。”弘土忙不迭地称是,悟尘完径自去了。

    弘土见金蝉被寺时留了下来,眼睛一转道:“来我寺挂单的和尚是要出力的,眼下悟尘师叔将你交我负责,我这但子又重了,你虽能在此挂单,但在此吃斋的也要干些事才好。对了,刚才方丈找你云,可吩咐要你做什么了?”

    金蝉摇头道:“没有,但有活计,师兄吩咐就是。”

    那弘土听他这样,笑道:“没什么活计,就是一会吃完饭后,我送你到齐云塔去。那里的土好,我正想有空去那里取土,好用来拖坯,现在你在那里住,正好帮我下忙,不过他们要是问了,你可得是自己主动要求的,不是我让的啊。”

    金蝉点头应是。过了一会,钟声又响起,招呼众僧吃饭。金蝉便回来取了钵,如上次一样去排队吃饭。

    金蝉吃完饭回到僧舍收拾好东西,见弘土已站在门口,见金蝉收拾好了,道:“你这一来,可给我找了不少话,走,你跟我取些米面,到那里好住。”

    二人收拾好东西,重物由金蝉挑着,弘土只拿了些轻易之物,一前一后,绕过天王殿,出了寺门。

    山门口弘云正在那里值班,见他二人出来,金蝉挑着担子,立明白弘土在欺负人了。于是对弘土道:“人家是客人,年纪又这么,你真好意思的。”

    弘土笑道:“我这不脚疼呢吗?再本想自己挑着去的,可这位师弟执意要他来,他力气大,不信你问他。

    金蝉忙道:“僧得贵寺收留,尽些薄力,力所应当,何况还有烦弘土师兄带我去,这点东西,我都拿得动。”

    弘云无奈道:“好吧,到了那里,你就安心在住上十一天,行法事过后,我去接你。”

    弘土则在一旁道:“好了,咱们早点走,我回来还一大堆活计呢。”他一边着,一边从金蝉挑的筐中取了个锹就走。金蝉忙别了弘云,在后紧跟。

    二人走了一会,弘土回头看不到他人,就低声一边走一边口中唠叨道:“哼,就他们心善是的,成天站门口不干活,还管事,你以为你是天王菩萨啊。”

    他二人直向东行,弘土腆着肚子在前走着,仿佛跟在他身后的不只是金蝉一人,而是一众僧人,路人偶或有种地人遇见,也是老远地就和他打招呼,但弘土只是哼一声了事,那架头远不是他在寺里模样。

    他走了一会,好像是要拭汗的样子,又将铁锹递给金蝉,然后指着四周田野道:“这些,都是我们寺的,要没有这些产业,白马寺如何管得起你们这么多外来的和尚吃啊。”又问道,“金蝉,你们清凉山大孚灵鹫寺可有这么多地吗?听那里山多,不会是有座金山吧。”完禁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金蝉摇头道:“我清凉山大孚灵鹫寺只是有山,但是没有金山,也没有这么多地。”

    弘土见他老实,又顺着自己,也就笑着对金蝉道:“我兄弟,你大老远地跑这里来求什么经,不老老实实地在清凉山大孚灵鹫寺呆着,这一路上多危险啊。”

    金蝉回道:“僧自山西清凉山大孚灵鹫寺一路北来,只求拜寺求经,以全师恩,至于山高路远,倒是未尝在意的,而且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弘土听了只是冷笑道:“那四十二章经是皇家的东西,岂是谁都可求可看的,我们也只是听师父们在佛节日与我们同念,实在的到现在我还没记住几句,只不过在下面一起张张口,混个声响得了。”

    金蝉听了,不知如何回话才好,只得沉默不语。弘土又问了他些别的事,可金蝉只是一心求经,别的不关心也不懂,弘土与他话不投,也就又不问了,又走了二里多地,转过一片树林,只见一座四方形密檐式砖塔赫然在目,那塔上下十三层,高有十多丈,如剑一样直插入云际。

    弘土指着塔身南面的三间屋道:“那门开着,你先将东西放进去,就在那里住就是了。里面碗筷都全,米面也给你带来了,你做着吃罢,当然,东西不够了你也可以回寺里找我要去。好了,我先到北面的土堆去挖土。”完不理金蝉,便向北而去。金蝉则先来到屋前,推门一进,里面一层尘土味迎面而来,头上还碰到一张蜘蛛。他顾不得收拾,忙将东西放好,便去找弘土。

    那弘土只挖了几锹土,便靠在树上休息,见金蝉来了,一指地上的土坑道:“你就取那里的土,将框装满的挑回寺内,今天你刚来,不用多挖,来个三四趟就够了。”金蝉依言默默到土堆取土装框,弘土坐一旁边看他干活,一边道:“金蝉,你道为何咱们如此幸苦到这里取土吗?一是因为这里土粘,二来是这里很早以前,忽然涌起一个土阜,高丈余,人们把它铲平,接而复出,直到惊动了汉安帝,在这里盖了一座塔,才镇得这里土不长了,是以我们寺里用土专门从这里取的。他又忽神秘地低声对金蝉道:听在这塔没盖上以前,这里的老百姓有人夜里路过这时,听见过咕咕的声音。所以,除了我们出家人,一般人是不大向这里来的。你夜里在这里住,还不要乱走啊。”

    ()(e)  金蝉谢过他后,继续干活,弘土又歇了一会,见筐中已装满土,便叫金蝉先回去,他在这里翻土等他。金蝉毕竟老实,只是默默地听从吩咐,一连走了四趟,只累得气喘吁吁。弘土见他如此,也不好意思让他再干,只让他歇会。而他也懒洋洋地脱了鞋,自己侧卧在半块石碑上。ttp://

    弘土见金蝉在一旁静坐,于是又打趣他道:“和尚,你可是一心想读佛经吗?”

    金蝉一边擦汗,一边点头称是。

    那弘土道:“要在白马寺挂单读经,须得监寺悟严大人允许,别人又如何递得上话去。不过,念在你刚才辛苦份上,我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省得你在这一天到晚的没事干。”

    金蝉闻听大喜,对弘土施礼道:“尚请弘土师兄指点。”

    那弘土道:“监寺悟严大人虽与我有交情,但眼下是宫里面要来寺里,这是谁也求不来的。但是,眼下就有佛经可求,就是看你敢不敢了。”

    金蝉听得他一会吹牛,一会又遮遮掩掩的,只是睁大了眼睛,不知什么好。

    那弘土伸指着齐云塔道:“这塔内中空,有踏窝可攀登而上。塔的第十层向南有门,我们管那门称“南天门”。出南天门,由塔外再向上三层,可直达塔顶。塔中每层都刻有佛经,有的屋中据还刻有当年白马寺腾、兰二位印度高僧所传梵文,只是众人不识,想来也是佛经这类,而且我寺高僧,还在一层刻了经文,好像是金刚经吧,正巧这塔门钥匙在我这里,我看你活干得挺好,我就给你开开,也算是帮你求经了。”

    金蝉闻听大喜,谢道:“多谢弘土师兄,但这样子,可否先禀告寺内管事,免得为师兄带来麻烦。”

    弘土只是要戏下金蝉,心想这塔高且陡,他必不敢去,那想金蝉一心求经,那顾得自身安危。如今他大话出,无法收回,只得怏怏不乐地白了金蝉一眼,一挥道:“这里我了算,不用再禀告谁了,你若要想去,那就快点干,等下午我安排就是了。”

    金蝉点头道是,又继续挑土干活。

    弘土见他已来回了四五趟,虽累的轻,却仍坚持。心里也有了几分不好意思,暗想有这和尚做下可省了自己好些事。忽想起过几日皇家要来白马寺,这齐云塔没准也得要雇人打扫,自己是负责此塔卫生的,他知道寺里诸位大师们都不愿来这里,所以平时里也只是扫扫塔里一二层了事,不如自己乘着金蝉心急,再给他个苦差,让他将这塔上上下下地好好打扫一下,这份钱,就算是替自己省了。想到时这里,弘土心情大好,于是笑着道:这样吧,你今也幸苦了,你且与我回去,吃完饭后,你再来。我只须和监寺悟严师叔声,许你到塔上打扫卫生,但这塔仍佛门重地,你要来可也得好好打扫一番,别辜负了我在监寺悟严师叔前为你情啊。他越想如此安排不但和尚感激自己,而且还可自己省事,或许能多报个差钱了。想到时此,起身得意地穿上鞋,但乐极生悲,只听哎哟一声,又倒地,金蝉忙上前扶他,连看个究竟,原来是他鞋里不知怎么竟然进去了一根木刺,被他踩了个结实,这一下子只疼得弘土只叫痛,骂道:“这天杀的木刺,那阵风将它吹到老衲鞋里去了,哎呦好痛。”

    弘土埋怨了一会,对金蝉道:“我是挑不了土了,只能自己慢慢回去了,土你先慢慢挑回去,我一时是帮不上忙了。”完又坐上石碑,细细看鞋里可还有木刺。金蝉便自己先挑两筐土,在前面走路,弘土一边一瘸一拐地走,一边口中咒骂着什么,所幸离寺不远,二人赶午饭前,终于回到寺里来了。

    到了山门口,忽见弘云、弘光二人脸色严肃,见他们回来,也不理弘土,只听弘云对金蝉道:“金蝉,你吃过饭,找我来回。”

    弘土听他如此,心下忐忑不安,生恐是他用金蝉干活被人告了,只得私下里告诉金蝉要他自愿干活帮他,且不能与别人,否则不带他上塔。

    果然如弘土所料,弘云怜金蝉年体薄,让他不要帮弘土干活,只在齐云塔院内休息便是。但金蝉已应了弘土,谢了弘云美意,仍是要回来帮弘土干活。

    弘土见金蝉回来后仍要帮自己干活,自然高兴,于是将身上拿出一把钥匙,对金蝉道:“这是塔门钥匙,你拿着去,明天先不用你取土了,免得他们闲话,你想着拿着扫帚抹布,扫净后才好看上面的经文,但要心不弄坏里面东西。”

    金蝉心接过,连声道谢,弘土又对金蝉道:“哎!谁叫我心眼好呢,你这一来,在我土寺破例挂单,还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看来我还是少不了得多费心照顾你了。这样吧,这几日你也不着急打扫了,慢慢扫吧。但是土还得再挑五筐,今我脚痛,是陪你去不了了,你下午都挑了吧。”

    金蝉心中高兴,也不计较活计多少,别了弘土,拿着东西,又出了寺直奔齐云塔去,临走时也特到天王殿看看,拜了韦驮菩萨,果见原先一持金刚宝杵扛于肩上模样已变成金刚宝杵触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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