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宝塔层层,难挡痴心痴情
第四日,金蝉一大早起来,做完功课,吃完早饭,就见弘土一瘸一拐地走来,中拿着个纸包,对金蝉道:金蝉,那塔可收拾的如何了?
金蝉回道:“弘土师兄,我还剩九层未擦。”
“还差这么多,扫个塔怎么这么慢。”弘土不满道。
“哦,我想打扫的干净些,需要下来打水。”金蝉忙解释道。
弘土听了,这才将眉微展,叮嘱道:“后天朝廷就要来我寺做法会,到时众僧不可外出。昨日监寺悟严问起我找人打扫塔没有。我还差不多了。没想到我一个劲夸你能干,这塔还差这么多。哎!我要不是有功课要做,以备到时上面来人问起,我就来收拾了。现在寺中就剩你一个闲人,今天你可要将活干完,收拾到位,莫辜负了我为你忙前忙后的。这不,这是我刚从积香厨要的馒头和咸菜,都是好吃的,你吃饱了可别偷懒啊!”
金蝉谢道:“多谢弘土师兄,僧今就把活干完,啊。”他犹豫了一下,本想起今天收拾完塔就走,可没等他再,弘土又道:“对了,我让你气的,差点将正事忘了,弘云找你着,让你上午去找他,你可要想着回他后还要将塔扫净,莫误了事。”完竟自转身走了,再也不理会金蝉。
金蝉听了,忙将里活计收拾好,赶紧到白马寺去,来到山门处,却见只有弘志,那弘志见他来了,道:“金蝉师弟,你去大殿左心净堂找弘云师兄去。”
金蝉依言去了,却在半路上见弘云急匆匆走来,见了金蝉,喜道:“你来的正好了,我正要找你呢!金蝉,后日寺里做法事,要有一百零八人年轻弟子列队。可巧有名弟子得了急病,上吐下泻的,看样子到时是站不上去了。可年轻点的和尚就这么多了,监寺悟严师伯必须按上头的意思办,务必找个精神点的来。悟尘师叔正发愁呢,我想到了你,向师叔荐了你,他老人家也同意了,所以正要寻你,你且帮个忙充个数罢。”
金蝉听了惊道:“弘云师兄,我可什么也不会啊。”
弘云笑道:”不碍事的,你只管好竽充数就是了。哎!也不知怎么搞的,今天天子要亲临我寺,朝廷派来传,要一百零八个年轻点的和尚排队迎接,是看起来精神。幸亏你来了,给悟尘师叔解了难题。你也不用紧张,到时候你和我在一起,咱们只管在外面站着就行。明天还有一天,大伙还要演练呢。你要是不放心,等我一会,等我忙完别的,再细细与你讲如何站队。”
金蝉回道:“啊!我那里还有点事,今天恐怕不行。”
“你不是就在齐云塔那住着吗?能有什么事?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弘土给你安排活了?”
“哦,不,不是的。我是见弘土师兄去扫齐云塔,我闲着也没事,便要求和他一起干,不过活弘土师兄弄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点了。”
弘云怒道:“哼,一定是那弘土让你干的,他就会欺负老实人,你不要去了,我与他去。”
金蝉忙阻道:“弘云师兄,要不这样,那弘土师兄也是好意,让我能在那里看到塔上的经文,而且活我干的也差不多了,估计今下午就能干完了,明天一大早就来找师兄可好?”
弘云叹道:“你真是个好人啊!那塔里是刻了些经文,只是塔又高又陡,连我寺中人也懒得去那里参悟,难得你如此好学,也罢,等法会过了,悟尘师叔可能要推荐你去藏经堂呢,到时你就可一心学经了。”
金蝉谢了,本想今日把活干完,明一早就走,但见弘云了让他去帮忙,这话也就不出口,只得谢了弘云,独自回齐云塔去。
金蝉回来后,先到井边打好水来,便直上到塔身五层,也不休息,马上就开始干活。二鼠依旧在一旁帮忙,只是黑干了会仍是忍不住与白用耗子话骂那个弘土和尚不安好心,诚心给金蝉大哥活干,他却偷懒,早知他这样找借口,不如不放他鞋里木刺了。白听得心烦,喝了她几句,她竟又是转身不见了。
金蝉他们也不理会她,只是干活,刚擦到八层,忽听得黑叫唤,回头看去,只见黑皮毛脏兮兮的,脑袋上还有些掉毛,好像是碰到了石头上,又被蹭点了些毛。白见她如此狼狈,大惊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成这样子?”
黑只吓的不出话,金蝉忙走过去,将她抱在上,轻轻抚了会,她才定下神来,回白的话。原来黑见干活无味,白又老她,一赌气要下塔,她见这是五层,想起前日这佛龛背后墙角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好奇心起,也未与他们,就又来到洞口钻了进去。耗子本就是钻洞能,何况黑又活了十来岁,也算是此中老了。她对黑洞并不害怕,反而如走大路。她一路钻来,见洞里漆黑一片,时不时地从下面涌出一股凉风。她虽是能暗中视物,却也得睁的眼睛大大的,越往里走越是心惊,一只鼻子不停地嗅来嗅去,怕的是遇上蛇虫一类。
黑走了一阵,只觉越走越是湿滑,心下暗道:莫不成已到地下了,想来这塔附近有井,这里离井近了,要不回去吧。她头中思索是不是回去,脚却继续前行,不觉来到一洞中转角处,忽听见了极细微的一声咕咕,黑大惊,忙愉愉从拐角处向里望去,猛看见一双黄色的眼睛也向她这边望了过来,只吓得黑转身就跑,不心还撞了一下头,但她也不敢停留,只是一口气跑出来寻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白本想她淘气惹事,见她吓的如此,只得作罢,回头向金蝉看去。金蝉却拿着中抹布,只来到黑所的洞口,只见这洞口只有半块砖头大的墙缝,向里面望去,却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见,只觉一阵阵凉气迎面扑来,白上前要钻进去看看,却被金蝉一把拽住,白回过头来,道:“金蝉大哥,让我进去看一下,放心,我不走远的。”
金蝉却摇头道:“这塔年头已长,又无人常来,没准洞里生了什么蛇虫之类的,黑见到的,应是这些东西,不过既然没出事,咱们就不要去了,万一出了事,我还进不去帮你们,咱们快点将塔擦完,明天就回去白马寺了。”完金蝉又转头对黑道:“你不要乱跑了,和我们待在一起,中午请你吃白面馒头,好不?”
()(e) 黑听了,脑袋点个不停,长尾巴也竖起来不停地摇,看样子是转惊为喜了。白见了,气极反笑道:“金蝉大哥,你将她放下来,我给她擦擦,哼,净给我我找事,塔还没擦完,还得先擦你。”
金蝉一笑,将黑放下地来,他们又望了一望那砖缝洞口,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金蝉道:“好了,这里干完了,咱们上八层吧。”
黑闻言,立刻直窜入楼梯,敢情她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层了。金蝉又从八层擦起,抓紧时间干了起来。黑经过一吓,也不敢再乱跑,却又懒得像白那样干活,只得俯在佛像下,瞪着两颗黑漆漆的眼睛,看他们干活。
时间过得快,金蝉他们活计干得也快,到了黄昏时间,又已擦到十三层,黑早待腻了,上塔顶透风去了。他们到了十三层,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佛像,金蝉很快就将墙壁擦拭干净了,只是有一面墙最面上,长有一些青苔,四周的墙壁擦完后,看着便有些显眼。金蝉望了望,大感为难,心想就差这点,活计就干完了,可偏这里最高,自己够不着。他忽又想到那七佛灭罪真言,心下又有些恍惚,心想这塔身我都找遍了,唯独没有看到这七佛灭罪真言,上面的这些青苔下面,不知有什么东西。可是环顾四周,也没有一件借力登高之物。墙面又平又滑,断不能让白爬上去擦,倒不如自己下去找些树枝,绑上抹布来擦。他刚想去办,白已在一旁准备上墙了,只听她对金蝉笑道:“金蝉大哥,我上去将那些青苔擦干净了。”
金蝉摇头,忙道:“不行,这太危险,我下去到外面找些树枝,回来再擦它。”
白笑道:“这都到十三层了,你一下一上,又得些时间,不如来省事的呢。再了,这有什么危险,你不知道吧,俺们耗子不光会打洞,还会飞檐走壁呢!”着,用嘴叼了抹布,将身一纵,就沿着墙缝上了去。
白的果然没错,只见她三下二下,就爬到了那里,但那里无立足之处,白只能用爪子紧紧地扣住墙缝,才心翼翼地擦将起来。随着她脑袋不停地扭动,那绿苔似的痕迹逐渐消灭,露出灰色的塔砖来。
金蝉在旁看着,只能站在白下面,万一它掉下来好接着。他心中干着急,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墙上那青苔长过的痕迹过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擦过,白一时也难以擦完。只见白用嘴叨着抹布,一点点地擦拭,过了大半个时辰,天色都已渐暗了,才眼渐擦完。金蝉细看白擦净后的墙面,与其它未被擦过的墙面相比,却仅仅是新了些,没有任何文字或是图案,心下不由地有些惆怅。
突然,白左爪扣的一个墙缝中,一块砖头被扣的用力过大,一下子落了下来,白没提防,吱的一声,也随着跌下,金蝉刚才正走神,等反应过来,急抢上去想接,可偏偏没赶上,只听拍的一声,白已跌在地上。金蝉忙抱起白,却见白对他笑了笑,嘴角隐隐地出了鲜血,沾在雪白的毛上,煞是吓人。金蝉急问,伤着哪了,白摇头道:“没事,大哥,是我没留心,你没听俗话摔不死的皮耗子吗?我们耗子向来不怕摔的。”
金蝉心痛地道:“还不怕摔呢,嘴都流血了。”
白伸了伸舌头,笑道:“我掉下来是不心碰到这尖嘴了,唉,我要是长和你们人这样的嘴就不碍事了。”
金蝉恼道:“还俏皮话呢,你身上痛吗?那条腿没事吧?”
白笑道:“没事,你看。”着就从金蝉中跳下,金蝉吓的忙要去抓它,却抓了个空,白已跑到抹布边,一嘴叨起,已上了墙。
金蝉在下面急道:“你干什么,不要再上了,咱们回去了。”
白咬着出抹布嘟囔道:“就剩下这一点了,等我上去擦了,塔也就彻底打扫干净了。你放心吧,金蝉大哥,我这回注意就是了。”完不容金蝉再,叨起抹布,又干了上来。
金蝉却再也不敢远走,只是伸着站在白下面,这次以防她掉下来。
白来到最后剩下的那一块脏迹处,用嘴再擦,这次她也加上了心,先用爪子四面触了触,见没问题才用力抠住,用嘴咬着抹布,脑袋上下扭动,擦了起来,可能是用力过猛的缘故,刚刚摔伤的嘴角又渗出血来,在白头动的时侯,滴在墙上,转眼就渗了进去。白正擦着,眼余光见自已嘴角的血滴入墙上,生恐污了塔墙,白费了金蝉的一片虔诚向佛之心,忙上前用力擦,却又有两滴血不慎沾在墙上,也是转眼就没了。
这一次连金蝉都看见了,连声叫白下来,白看看四周,基本上都被自己擦干净了,也就不再勉强,下了墙来。
金蝉忙上前接住白,见她嘴角仍有血流出,急得不知什么好。白要出声安慰他没事,被金蝉阻道:“别话了,闭着嘴,要不又要流血。”
这时正巧黑从外面进来,张口要叫金蝉大哥,想要他们回去,怕天色晚了赶不上吃饭。正听着让她闭嘴,以为金蝉她,气得撅着嘴就要发声,这才听到‘要不又要流血’这句话,一下子看见自己姐姐嘴角流血,忙上前问是怎么回事。
金蝉关心地望着白,指着头上道:“她是擦上面墙摔下来磕的。”
黑抬头望去,只惊地啊了一声,吓的金蝉和白忙转看她,却见黑指着上面叫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他们抬眼望去,只见刚刚白擦近的地方,隐隐地放出金光,金蝉定睛一看,见是“莎婆”两个字。奇道:“这是两个梵文的音译啊。为何不全呢。”
白应道:“是呢,金蝉大哥,我都一样地擦过来了,怎么偏偏就出来两个字呢。而且刚刚我擦的时候什么也没出来呢?”
黑也奇道:“咦!你们快看,右边还有个什么字,好像后面还有字似的。”
白忽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黑道:“你知道什么了,姐姐。”
()(e) 白道:“那个字出来的地方是刚才我血染的地方。难道这此青苔处隐藏着的字,须用血涂上才能看见吗?”白着,对金蝉道,“大哥,让我再上去看看。”
金蝉知她心思,摇头道:“且慢。”着将自己食指咬破,将血滴在抹布上,他恐不够,又咬破了左中指,将抹布染的红了大半,才交给白。白见他如此,只得用嘴叨住,心地爬上墙去,黑更是好奇,有这奇事,如何能自己不去,没等金蝉阻止,也随后跟了上去。
只见她们姐俩一阵忙碌,将所有擦过的青苔痕迹一一用带血的抹布擦抹一遍,果然不一会就出来了两行文字,均闪着金光,在渐暗的塔中显得尤其明亮。
金蝉大喜,忙叫二鼠下来,走上前细细看来,他看了一会,喜形于色,笑着对二鼠道:“我虽没悟到句里的意思,但看着此文,只感心神俱安,想来这此字就是上七佛灭罪真言,想是我们一心事佛,以血明志,才得佛祖恩典,许我们得见,这可真亏了白。”着又面向西方跪倒,连声阿弥陀佛,不住拜谢佛祖。
黑在旁急道:“这些字我们一个也不认得,金蝉大哥,你看好了,也给我们念念。听听真言,就是不懂,也是好的。”
金蝉听了,起身笑道:“不好意思,瞧我喜的,竟忘了读给你们听。”于是一一照墙念道,“离婆离婆帝。求诃求诃帝。陀罗尼帝。尼诃啰帝。毗黎你帝。摩诃伽帝。真陵乾帝。莎婆诃。”
他刚念完,只听得地下传来“咕”的一声,塔也动了一动,只吓了一人二鼠大惊,金蝉忙抱起二鼠,躲在在墙下。塔身只是晃了两下,一切又归于平静,金蝉他们再环顾四下,却无任何异常,只是那七佛灭罪真言又渐渐隐去,想来是血干的缘故。塔里一下子黑了起来。
金蝉呆立半刻,忽又咬破左中指,用血涂了抹布,将其染红,才交给白道:“白,你再在那些字旁擦擦,看看还有什么字没。”
白又依言上去,将所有擦过的青苔痕迹周围再擦一遍,但曾经出现的七佛灭罪真言却再也没有被血擦出来,只是在那两行文字地方下面又多了两行字,却又是汉文写的,借着它所发金光,金蝉见写的是“七佛灭罪、千年一解、金蟾之厄、自念自消、有缘者见,不可妄传、你知佛知、再传天变。”字后面被人刻了一幅画,画上人物好像是持在莲花座上,持玉净瓶的观世音、坐在狮子像上的文殊菩萨和骑在白象上的普贤菩萨三人,看他产三人各伸作诀,作伏魔状,指向下方,但下面有一物倒在地上,形似蛤蟆,头上却有一个“*”形图案,此外却再没有什么图案了。但这幅画,虽是寥寥数笔,却甚为传神,尤其是那观音,似还在瞧着金蝉一般。金蝉见了,脸色恭敬,倒身下拜,道:“弟子谨遵佛命。”
白、黑不怎么识字,见金蝉下拜,只道他又感谢佛恩,只是看着他微笑。
白待金蝉起身,这才问道:“金蝉大哥,那幅画又画的什么意思?”
金蝉道:“我看这幅画,里面画的三位菩萨和咱们在塔一层所看到的观音菩萨、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像一模一样,应该的是三位菩萨正在联对付什么魔鬼吧?奇怪,这方面典故我没有听过,不知何意,出自那部经书所载。”他呆呆地出了一会神,又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活也干完了,我们下去吧。”
黑听金蝉要回去,连声附和道:“好啊,快点,刚才那一下,吓死我了,比听见猫叫还吓人。”
白却又问道:“金蝉大哥,那些字你都记好了吗?”
金蝉抱起二鼠,笑道:“嗯,我已记在心中了。”原来金蝉天生头脑聪明,尤其是钻研佛经,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些塔中所刻经文,经他一读,都已记在心里了。
他们下了塔来,关好塔门,回到屋中。回首望向齐云塔,只见在刚刚出来的月色中,塔影在两旁云松映衬下,高耸巍峨,只是塔的影子在月色下,倒在他们脚下,竟有些颤动,不知是他们走动的,或是月亮在动,或是什么原因。
月色如水,将大地照得一片寂静。金蝉与二鼠,总算是将塔身扫净,完成了金蝉的心愿。是以一躺到床上,不一会全都睡着了,在睡梦中,金蝉梦见自己带着白黑,回到了灵鹫寺,拜见了自己的恩师。并得恩师允许,将白黑留在寺中。这一觉睡得即香又甜,但是梦中的金蝉那里知道,这塔中的经文佛像是当年奉汉安帝命在此建塔的白马寺二位祖师所刻,他二人在梦中遇到观世音菩萨托梦,告诉此塔应如何盖,在那里留下什么佛像,用以镇妖。最后菩萨嘱道,塔身最高处须刻上七佛灭罪真言,既是镇妖之用,又要留下一丝希望,体现佛门好生之德,好让那妖悔过,而此言又不可被外人所知,于是他二人便用了一种丹药混在墨汁上写在墙上,只有遇血才现。二位祖师心想此塔乃是佛门之物,佛门不杀生,因此此处能遇血而现真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这样又不违了菩萨的叮嘱。可他二人那里料道,今日因白摔破了嘴角,碰巧将鲜血染在墙上,现了真言,又被金蝉读了,解了塔下被镇压妖的符咒。
金蝉也不知道,自此之后,一场血雨腥风,将在不久的将来由齐云塔处刮起,将他深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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