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只身洛阳迎风雷
张道陵边走边想,忽然想起金蝉,心道这和尚倒是知己,况且他心地善良,志向远大,是个真性情的佛门中人。又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愚公之言,心道我左右也是无事,正好将此言转告金蝉知,他佛法精深,对此言或比我更有独到之处,估计这时他也回转大孚灵鹫寺了,我索性找他去,没准在路上还能碰到呢!
想到这里,他看太阳正当头,知大孚灵鹫寺所在的清凉山,地处北方的新兴郡境内,应向北行,于是辨明了方向,向北而去。
张道陵顺着山道一路北行,临近傍晚,又来到一山,他上得山来,只觉这山与前此天走过的山更有不同,竟是十分险峻嵯峨,到处巍巍峻岭、削削尖峰。人行其中,时而入湾环深涧下,时而爬孤峻陡崖边。上高来,似梯似凳;下低行,如堑如坑。往上看,峦头突兀透青霄;回眼观,壑下深沉邻碧落。真个是古怪巅峰岭,果然是连尖削壁崖。巅峰岭上,采药人寻思怕走,削壁崖前,打柴夫寸步难行。
张道陵正心翼翼地前行,忽听得对面山坡处,隐隐有呼喊救人的声音传来。张道陵听见暗道:“这旷野山中,四下里更无村舍,是什么人叫?”当下忙顺着声音四处寻去,大声问道:“哪里有人,听见了吗?”。
那人闻有人来,连道:“在这里,在这里。”尽管声音中带着痛楚,但叫音也更大了。
张道陵寻声转过山坡,只见那草坡上,躺着一个身穿毛皂色衲衣的樵夫,正用扶着左腿半卧在地,伸着头向他示意。
张道陵忙快步跑上前,见此人头须皆白,年纪已是不。腿上血淋淋,一顶老蓝毡笠和一把砍柴铁斧和一把锄抛在一旁。口里哼哼的,只叫“救人!救人!”
张道陵连忙下身搀道:“老人家,你腿受伤了?”
那老人道:“疼!疼!疼!”慌得张道陵松了,仔细打量他的伤脚,只见他腿上流血,腿处已有些变形,惊道:“这是伤了骨头了,须得马上救治。”但张道陵环顾四周,只见这荒郊野外,除他二人,更无人家。只得问道:“老人家啊,你从哪里来?”
那老樵夫道:“师父啊,我在此山西边有一村庄,我是那里的人。”
张道陵道:“老人家,你家离此可远,这腿伤有点重,还得大夫人帮忙才好。对了,这般年纪,为何不在家中休息,在此闲行?”
那老樵夫叹道:“我家中也没人了,我那老太婆去年没了,只留我一个人等死了。咳!村里头也就住着十来户,那有什么大夫。我本想就着今日暖和,出来采点药,托村里人帮我换点米面度日。那想一路行来,行至上面那个山坡,忽听有虎叫声,我胆惊之下就走,一个不心,跤跌在乱石上,又滚下坡来,伤了腿。早知这样,还不如让那虎吃了我这老骨头得了。”
张道陵见此状,忙道:“老人家,我看这腿须得马上帮上,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先帮你帮上固定好了,再想法子送你回家休养。”
那老人听了,面现感激道:“道长,你能来救我,可见是个好人,我那有不信之理。就是我这老骨头,还要麻烦你费心啊!”
张道陵一笑,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这些事,不必挂齿!我也曾学过些医术。老人家你这是骨折了,须得固定静养,只是一会我动弄时,你得要受些苦头了。”
老樵夫叹道:“想不到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老天还舍不得要我,还派了道长这么好的人来救我。呵呵,道长只管放心动就是。”
张道陵做人颇有些艺高人胆大的气概。他虽是对接骨疗伤并不在行,但眼见天色不早,这老人又没有家人,附近找人帮忙就难,更不要找大夫了。这腿伤又须早点接正为好。事已至此,已别无选择,当下他就动为老樵夫接骨。
他先是折了两根技条作为夹板,又采了些葛条,这才心瞧了老樵夫的左右腿,对照着无误,叫老樵夫忍住痛,心一狠,一下子将老樵夫腿骨儿对正续上,那老人已是大叫一声,昏了过去。张道陵也是心惊,忙上前查看,见他呼吸正常,这才放心,又找找些草药,嚼烂了给他敷在伤处,防止血再渗出。
他知接骨之初,最是动弹不得,倘若断骨处稍有歪斜,一生便成跛子,见他捆绑那老樵夫伤腿处,还是不紧,又头无物,心中一急,当下将所穿道袍撕成一一块,将老人腿牢牢绑紧。这老人也醒转了过来,知张道陵是为他疗伤,因此始终硬撑着不出声。
忙完这些,张道陵已是满头大汗,他一边擦汗,一边对老樵夫道:“老人家,这腿动不得,看来今晚咱们得在这住了。”
老樵夫听了劝他道:“道长,这里晚了会有虎狼的,你就不用管我了,快快乘着天亮去吧,让我在此听天由命就是了。”
张道陵听了不悦道:“老人家的那里话来,俺张道陵可不怕什么虎狼的,若是它们能来更好,和它们拼命就是,若是能打死个一只半只的,那虎骨泡酒治腿伤最好,正好给你用上。”
老樵夫见张道陵年纪不大,却甚有豪气,也就不再多,只是喃喃道:“真是好人啊!”
张道陵见天色欲暮,又和老人问清附近地形,忙快速地用老人带的一个竹筒去附近一个水泉打了水,又顺便采了些野果,回来为老人洗净血迹,喂了他两个果子,又采些枯黄软草为老人垫好身子,这才坐下休息。
深秋季节,天色黑的好快,二人一边休息,一边话。那老樵夫听张道陵年纪轻轻,就外出求真修道,已云游多地,不住地赞叹。自己一辈子就住在山里,与大山为伴,从没有想过山外面的世界。当他听到张道陵谈论金蝉之事,更是不敢相信,道:“道长,我不信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好的人。”
张道陵笑道:“老人家,你也知这世上人都图名利二字,我虽是修真之人,可对自己那点想法也是清楚的。但我那朋友,身世凄苦,他自幼出家,不知父母何在,在寺中长这么大从未食过荤腥,不但如此,他能够先后得皇帝、太后赏赐而不受。真可谓到了不为物喜,不为己悲的荣辱不惊地步,我是一万个也比不上他。我这次北行,就是我与他分后,更想念他的风姿,这才又去找他的。”
二人正谈论间,一声虎啸,自远处山坡处传来,张道陵大惊,起身拿起他事先准备好防身而特意找的一根粗树棍,四下张望。
那老樵夫却不像他那么紧张,只是催他道:“道长,你还是快点走吧,有我在此,那虎来了也不会追你的。”
张道陵俯身示意他不要再,心想这些日来,自己可是头一次听得虎啸,前几夜只有个鸟鸣虫叫,看来此山较之自己之前走过的山,还是深僻的紧,虎豹才多。不过若是虎来,若是一只还好,多上几口,可是不妙,但眼下这老人无法行动,不能找个有利地形躲藏,也只有在此听天由命了。
过了片刻,虎啸声又传来,这次更是近了许多,老樵夫又示意张道陵快走,可张道陵总是不肯扔下他不管,两人谁也不了谁,只好闭口无言,静待虎走。
侥幸的是,那虎自离二人不到二里处叫了一声后,便再无动静。饶是如此,二人也不敢动静,相顾无语,只是静静地一坐一卧,等到临近天明,才又听得虎又啸了一声,再无声音。老樵夫听了笑道:“道长,咱们没事了。”
张道陵奇道:“老人家为何这样?”
老樵夫道:“前半夜咱们听得虎啸,是下山虎叫,它那时正肚子饿,找食吃,最是凶猛,而刚才这声叫,声音悠绵,显是吃饱食,心满意足回得山来时叫的。”
张道陵听了喜道:“这么它是不会来吃咱们了。”
老樵夫笑道:“应该是了,虎虽凶恶,可不贪心,它吃饱了一般四五天都不再出来找食吃了。”
张道陵道:“如此甚好,老人家,你腿伤的重,最好在此休息一两天才好回去。你这么一,我就放心了。”
老樵夫笑道:“道长,你看看,我怎么感觉腿好了许多呢!咱们应能走了。”
张道陵听了忙上前观看,却见老樵夫腿不但血早就不流了,而且他给包扎的地方皮肤淤青之色大少,显然已好了许多。轻按问他感觉,也不见他喊疼。惊讶道:“老人家你身体真好,俗语,伤筋动骨一百天,平常人要是如此,纵是有良医救治,也要躲上个三五个月的。没想到你一晚上就好了这么多。你这么大岁数能有此身体的,贫道我是第一次遇到。”
()(e) 那老樵夫道:“唉!我也在想为何我能活这么久,连妻儿都离我去了,只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必是我在这里平常爱采些草药吃得饱,睡得香,身体才这样的吧!”到这里,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忙伸抓张道陵,另一指着前面山坡道:“道长,此处有一灵草,我们当地人管它叫老虎参,看年龄应有千年了,我昨天就是因为想要采它时,听得虎叫,慌忙逃走是不慎而摔的,你心一点,可去采了来。”
张道陵道:“千年老虎参,这个我可没听过。但若是这草能长千年,那可是仙家之物啊!我听一位老师父过,他所炼金丹之所以没有灵性,就是缺少了千年灵芝、何首乌、老参这样的灵物啊!”
老樵夫道:“我听,这草每百年长叶五片,我当时曾仔细察看,细数它茎上叶梗,已有三十多处,再加上上面还有的二十多片叶子,算算应有千年了。我们老人相传,此物若满千年,当生灵性,若错过最佳时,就会叶谢花枯,那时就可遇而不可求了。今日天高云淡,正是采药良,道长你快去采啊!“
张道陵听了心道我曾听金蝉他当时在此山时曾采过一仙草,看来此山灵物真多,老人所,纵然未满千年,也差不了许多。可是这老人身上有伤,我又怎能立时去寻那千年老虎参去呢?
那老樵夫看出张道陵的心思,道:“道长,你不必管我,我没事了,再这山坡只须心点上去就行,你采了下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快点去吧!对了,我听这灵物旁边一般都有异状,此物叫老虎参,我昨天也是刚刚看到就听着虎叫,想来此名不假。你找到它后,只须将地中根茎挖出即可,它根茎长的像鸡头一般,我们当地人也有的管它叫鸡头参的。你挖时务要心一点,千万不要挖断挖坏。还有,你上去后先看附近有没有老虎,有情况就赶紧下来,这里天已大亮,放心吧,我腿没事了,我在这里等你就是。”
张道陵见他不停催促自己,想想那颗老虎参距此地不远,自己只须心行事,一会就可回来,这才应道:“那好吧,老人家,你等会我,我快去快来。”
老樵夫见他答应自己,这才露出笑容,向他讲了挖参之法,才又指着前面高坡道:“你从这里上去,只须一转弯,山阴处,有一颗大松树,那参最喜阴处,阳光下你是看不见的。你只要对着那那松树影处,就能看见。只是那松树悬空而长,你可要万分心啊!”
张道陵一一应了,又将老樵夫照顾好了,纵是一时他未回来,老人也有果子吃,又将粗棍放在他身边防身,这才起身,拿起锄,按老樵夫指点的路上了高坡。
他登上坡来,按着老樵夫所,转过坡来,只见山坡阴处,乱石参差中,一棵松树凌空而长,枝条斜展、树冠篷松,状如宝塔。但树下却无草无花。张道陵又放眼四望,却见四周草少树稀,遍地碎石,只在山坡南面,有块大石,如虎卧般立于坡顶。他观察了一番,见没有任何异相,便踩着石头,心翼翼地来到松树近前,依着老人所,对着朝阳投下的松树影子望去,果见阴影中有一株青草,长有一人高,迎风直立,茎呈圆柱形,自上而下长着层层绿叶,每层各长着五枚,这叶子无柄,光滑无毛、形若线状披针形。茎中下端后则无叶生长,只留下圆形如鸡眼般的茎痕。
张道陵四下观察了四周,见毫无异状,便俯下身来,对那草道:“人张道陵,受人之托,来挖仙草,只求用来能救病治人,不图成仙得道,如此得罪了。”罢便依老樵夫所之法,用锄,心翼翼地自草茎根部处挖起。
哪知这根长的极深,并不像老樵夫所的一挖下去,就会挖到大不一的鸡头状根茎。只是一根细根,沿着石头缝向下钻去,张道陵整整用了两个时辰,才将根下石头挖了个深洞,用摸来,这才发根才不往下钻,而是横向伸展。根茎也变得肥厚,但摸起来也只分长了两个大的、个头有拳头大,再向左挖,除了少数根须之外,更无一物。
张道陵摸清了底细,这才用锄伸到根茎之下,用力一起,将两个根茎挖出。只见这两块根状茎尾部由根部连接,颜色黄白,形态肥厚,状如鸡头。
他采了老虎参,将两块心放入怀中,又见那草因他挖的心仔细,茎上还有长有根须,便又将此草在洞中重新埋下种好,又寻了处山泉,用捧了些山泉水,来回十余次,才将草下泥土浇透,这才携了两块老虎参,下得坡来。
老樵夫见他采药平安归来,心下甚喜,道:“道长,可采着药了?没遇到老虎吧?”
张道陵见他无恙,也是高兴,忙上前将那两块鸡头状的老虎参拿出,送与老樵夫道:“没有,就是挖它是费了些功夫,老人家,你看,你的可是此药。”
老樵夫忙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笑道:“正是此药,此根状如鸡头、色如黄金,在山石中,还能长这么大,看来真长有千年,道长啊,此药与你有缘啊!”着又将老虎参递与张道陵,示意他收下。
张道陵不解道:“老人家这是何意?此药乃老人家所遇,我只不过是代劳而已,道可不敢收此灵物。”
老樵夫急道:“道长,我这一把年纪了,要此何用,此物与你,在你中,正可用来制药炼丹,济世救人啊!”
张道陵却道:“老人家此言差矣!此药与你,一可解你之伤,二来可以助你度日。我道家知行合一,怎可不解近渴而救远火也。”
那老樵夫听他一,神情一动,喃喃道:“知行合一?”又急问张道陵道,“道长,你刚才所可是知行合一?”
张道陵没想到他有此问,而刚才他随口所,正是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所悟,被他一问,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是啊!我的是我认为这学道之人心有良知,身体力行。哎,老人家,这药你就收下吧,我刚才还在那里将那草儿浇水种下,或许以后还会长的。你就莫要再推辞了。”
那老樵夫见他心诚,也就不再推辞,心将老虎参放到自己带的竹筐,道:“道长,我感觉腿已好了大半,咱们现在就回我家中如何?”
张道陵奇道:“是吗?”忙上前观察,只见昨天还是肿了大半的左腿,现已消褪,只有骨折处微有淤血青肿痕迹。不由地赞道,“老人家身体真好,我看也好了不少。”着他又用试着按压了几下,见老樵夫都没喊疼,点头道,“不错,照这个样子,你老人家过两天就能拄杖行动了。”
老樵夫闻言喜笑道:“上天待我老头不薄啊!要不是遇上道长这样的好人管我救我,没准我早喂老虎了。”
张道陵不好意思道:“老人家过奖了,遇困援,乃人之常情。老人家不要再这话了。”
“好、好,我不夸你了”,老樵夫笑道,“现在还没响午,我看咱们就走吧”!着就要拿起那根防身木棍,挣扎着要起来。
张道陵见状,忙上前拦住老人道:“老人家,你这腿可不能用力,更不能着地,否则伤会重。老人家,你稍等,我将东西收拾一下后,我来背你。”他见老樵夫坚持要走,也知此地虎狼出没,确实应早早离开。当下将老樵夫的锄、斧等放入筐中,放到身前,俯身下去,让老樵夫上他背。
老椎夫开始执意不肯,可张道陵一再坚持。实在没法,这才用左持着棍,在张道陵帮助下,上了他背。张道陵背着老樵夫心地上了山路,在老人的指引下慢慢前行。
老樵夫俯在张道陵背,见张道陵又要负重前行,又心注意不触动到时他左腿,走得很是费力,心下着实不忍,过不多时,就要张道陵将他放下,由他持拐前行。可张道陵只是不肯,只道他不累,累了他们就休息会,好乘天亮赶回老樵夫所住村庄。
如此走了一程,老樵夫见张道陵面上汗水流出,仍不肯休息,心中感动万分,叹道:“我这糟老头子,得道长如此相助,无以为报,只有待来世了。”
张道陵道:“老人家所言差矣!我一个是要去五台山寻金蝉,也没有甚么急事,我能与你同行,一路上还能话作伴,我还求之不得呢!你老人家只管心不要碰到伤腿就是。”
老樵夫感动道:“道长如此善心,当来必功德无量啊!对了,等我回到村中,此参一人半已够我换米度日了,剩下一半奉送给你,用以炼丹济世救人,好不好?”
张道陵道:“老人家何出此言,道可不敢当,你为采药受伤,又须养家,得此药最是有用,而我只是顺便送你回家,至于济世救人,我这些日子才明白了,若不以良知授人,开其心智、启之善行,纵是多少灵丹,又如何救得了这么多的世人啊!”
()(e) 二人边边行,路上歇了几歇,这三十几里的山路,直走到夕阳西下,又转了个山坡,老樵夫指着前方道:“道长,前方就是我家了。”
张道陵抬头望去,远远见一簇松枝掩映中,内有两间房舍,走近来看,只见门垂翠柏,宅近青山。几棵松树青青而立,一条石径重漫苔藓,弯弯曲曲地通向脚下。走近来看,草门楼,篱笆院,山石彻壁、松木做顶,柴门半掩,茅舍独待。不由地赞道:“老人家,你住在这里,真和神仙一般啊!”
这时那老椎夫叹道:“我这里就我一人,最近的邻居,还在二三里开外呢!自我那老婆子去后,日日夜夜,就我一人枯坐,这种神仙日子,不过也罢啊!”
张道陵心将老人背进屋子,见南墙根有一木床,上有草席,于是将老人心放在床上。此时才感到腰酸背痛,一屁股坐在门口一木墩上喘气。
他歇了片刻,又要问老人有何求,那老樵夫道:“屋后有些核桃,是我前些日子采的,估计眼下也能吃了,可取来充饥。”
张道陵依言去取,果见有半筐核桃,上面青皮已黄,于是找来斧头,砸开后来喂老樵夫,那老樵夫只吃了几个,就饱了,让张道陵自己吃。张道陵也不客气,二来也是饿了,就又砸了些,吃了个饱。待他们吃完,天已完全黑了,张道陵在老人北边,找了个草垫坐下,他刚下坐下,只觉睡眼惺松,两道眼皮上下打架,口中哈欠边天,来昨夜他几乎一夜未眠,今天又背老樵夫走了一天,又累又乏,不一会,就依着墙睡着了。
秋风渐起,月落霜花,张道陵迷迷糊糊中,只觉一阵冷风袭来,只冷得又向墙角里面缩了缩,但在迷迷糊糊当中,好像听到有人话,但只是困得睁不开眼,仍是睡觉。过了一会,就觉得有人用招呼他醒,他这才努力睁眼一看,却是老樵夫站在他身旁,他吃了下惊,觉一下子醒了,问道:“老人家,你腿还没全好,为何要亲自动身,有事你吩咐我就是了。”
老樵夫笑道:“我没事了,我看你睡得香,本不想喊你,可是今夜我有山要动,一会就走,你且听我就是了。”
张道陵大奇,张口欲言,却被老樵夫摆所止,只听他道:“道长,你性善质真,不贪无欲,是我年满千岁来所见第一好人。哈哈,到这里,我也不隐瞒了,我名叫愚公,乃此山山神是也。”
张道陵听了无比惊讶,睁大了眼,借着月光,上下细细打量这老樵夫,只见他拄杖而立,头须皆白,虽是白发老叟,但神彩奕奕,毫无白天受伤时委顿神色。又见他中之杖乌黑粗糙,杖头处却有两点红光,细看这杖非是木头所制,仍是一条黑蛇所化,却是那日救自己的那条大蛇,只见它两只黄褐的眼睛,正发出幽幽的红光,冷冷地望着自己。
张道陵见了再无怀疑,倒身下拜,道:“道张道陵拜见尊神。”
愚公用轻轻地抚摸了张道陵头,又将他扶起,笑道:“你不要多礼了,也不要声张,且听我。”
张道陵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日夜所求,今日竟终得遇神仙,只激动的心儿欲跳出嗓子眼,但听愚公如此,也只得按下激动之心,静听愚公述。
只听愚公叹道:“我未成神前,原住冀州,因移山而被上天封神,这些住事,你在那块石头上也看到了。不过我纵是作了山神,但老毛病也改不了。你瞧。”着他用指了指南方道,“你前日在银杏树下所见之泉,并不是济水之源,这济水之源甚多,且多出于地下,再集山水汇流成河后,经黄河而不入,独自入海。此河在夏秋之际,每逢雨季,往往水大,易生水患。我因此而思之,若能将烂桃山南移,使此河受阻,折而向西流向雍州,一可解水患之灾,二可解雍州缺水之苦。但我受天规所限,神力又极微薄,只能在每年八月初一到八月十五这半个月内移动两次,每次移动半丈。但我想积少成多,如此下去,总有一天我能成功。我前两天已移动了两次,没想到竟被你看到了,你来寻我,我本想隐去不让你寻着,可没想到你心志坚毅,为寻我不惜涉水,我看你水中危险,让这蛇儿下去救了你,本以为你此后或知难而退,可你却遇挫越奋,竟是找到了我留言之石,不但如此,还能从石中悟出前辈上仙授我之意。我见你如此执着,也动了爱才之心,这才扮成失足樵夫,试探于你。哎,其实我也是多此一举,你能悟得道意,人品又怎能差了。你来寻那金蝉所遇的仙长,我是知道的,只是仙长喜静,我未得上仙指示,也不敢随意将他的仙迹示你。你心善志坚,求道修道,必有所得,只须记得上善若水就行了。唉!上天所设有天规天律,我受天规所限,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今晚是八月十六,我适才得讯,因我擅自移山,上司震怒,向上面参了本,明天就免去我山神之位,由新任山神杨震接位。对了,这个杨震,人也不错,是当朝太傅,前些年才去世的。据灶神,当年他调任东莱太守,在赴任途中,路经昌邑时,他从前推举的荆州茂才王密正任昌邑县令,王密为了报答杨震的恩情,特备黄金十斤,于白天谒见后,又乘更深夜静无人之,将黄金送给杨震。杨震不但不接受,还批评:‘我和你是故交,关系比较密切,我很了解你的为人,而你却不了解我的为人,这是为什么呢?’王密:‘现在深夜无人知道。’杨震却‘天知、地知、我知、你知怎能无人知道呢!’受到杨震责备后,王密十分惭愧,只好作罢。杨震有德有才,比我这个只会搬石头的老头强多了。只是如今他来,我不好勉强人家移山,这烂桃山恐怕是无法南移到位,来阻济水西流了。我今晚再去移动一回,反正也是最后一回了,索性移动大些,能挡住一点就是一点。希望将来你修成正仙了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咱们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可到刻我字的那块大石坐坐。那老虎参送与你了,你今后不管遇到什么疑难杂病,都可取这参一块口服,来提精长神。”
完身化一阵清风,便身影无踪。张道陵大急,正想拜谢愚公,却是脚下一蹬,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只见自己身处茅舍之中,那老人却已不知去向,他揉了揉眼睛,暗道自己莫不是在做梦不成。就在此时,身下一震,又如前两日感觉地而动了一动。张道陵忙起身出屋,四下张望,但见明月当空照,群山巍峨,除了松影绰绰外,月下无一黑影。自己来时一人,现在还是一人,这两日所遇所见,难道是自己在梦中不成!
他叹了口气,忽觉怀中有物,伸摸来,却是那两块千年老虎参。张道陵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又倒下身来,向着月亮的方向拜了三拜。他想起愚公所的上善若水。心想道德经中所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老人家所言,莫不是提示我如何寻道。不过这些话我在经中早已读过了,老子还云,“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人,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我尝在经上读道,当年孔圣人曾问道于老子曰:“水有何德?”老子:“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此乃谦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则能为百谷王。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也;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因其无有,故能入于无间,由此可知不言之教、无为之益也。”孔圣人闻此言后道:“先生此言,使我顿开茅塞也。哎!我若是能遇老子,当请教我所悟知行合一,可从道否?
他如是想,不禁如痴如梦,直想到红日东升,才又自语道:“道德经乃我道家圣典,修道人无不会背,可是,他老人家又为何单单就了一名‘上善若水’呢?是了,此中必有深意。”也罢,我这此问题,待我寻到金蝉问一问他,看他有何解。想通此节,他看了看日头,寻路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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