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定金甲
莫行雨的师父月思远,是一个较为淡泊的女修行者,但淡泊不代表糊涂,她为人友善,知陈时不易。
上一世师父离开后,陈时在门中便没什么亲近之人,一次在迷阵中受伤,向师门发信寻指路之人,赶上那负责联络的弟子被他教训过,认为他没什么生命危险后便故意拖延,还是月思远发现后上报给了宗主,点燃了正岭宗的指向灯。
但到底是被拖延了时间,陈时已无力走出,最后还是他的兄弟谢一饮从外面破阵,把重伤的他拖出去的。
他知道此事后,还是承了月思远的情。
这情不能当面感谢,他仇敌多,在门中又不受人喜欢,若和月思远表达亲近,反而让这位喜欢安静的女修为难。
于是就谢在了她最看重的弟子身上。
月思远的性格是冷淡的,她所教的法力运行方式和剑招,既有大开大合的爽朗,也有一种顺应自然的无为之道,若一定要短处,那便是防御不够严密。
而这正是陈时最擅长的事情,他上一世运道差,在防御上可谓是做到了极致,心谨慎几近偏执。
于是教莫行雨的时候他就格外上心,这种上心体现在了单方面殴打一般的训练里,他总是出招狠辣刁钻,莫行雨每每防不住都是一身伤,他却偏偏就要这么练他,让本就烦他的少年人心中愈发厌恶。
但李听上一世却不太管这些,一来莫行雨人品不错,就是讨厌他也做不出什么坏事,二是少年人性格固执,逆反心强,有些印象不是仅靠言语就能够改变的,便由得对方去了。
反正人教出来了就行,月思远予他微的善意,他便好好练这个师弟,修行界凶险,没准这就让他以后多一条命。
而且这孩子听风就是雨,被蓝溪那一套糊弄的死死的,合该挨点揍,修行者,哪有不受伤的道理嘛。
回比试,鱼丽与莫行雨的身法招式完全不同,却打了个不相上下,法力相接间很是好看,陈夭夭瞪着眼睛追着二人身影,不一会儿就眼睛酸涩。
就是纪往文心中也生出点紧张来,他败于鱼丽是难受的,一开始也觉得莫行雨在做无用功,但只要有希望,还是没有人想让门派蒙羞。
()(e) 但他随即叹了一口气,心中琢磨:莫师弟能和鱼丽打个难解难分,全仗反应快,很显然是擅长应对这类攻击,可他的反击鱼丽同样能够化解,这样消耗下去,从从功法特性上来看,先疲惫的绝对是莫师弟。
还是不行啊。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鱼丽一剑斜斜横扫,法力震荡,这招本就难躲开,莫行雨却慢了一步一样,没有后退。
陈夭夭心脏一跳,已经料到了莫行雨侧腰被斩的重伤画面。
剑横削在莫行雨腰上,一阵异样的金属声响起,剑与人的相接处,一阵金光大放,位置正好在鱼丽眼前,于是她有一瞬间的怔愣,下意识的眯了下眼睛。
之前剑从未碰到过莫行雨的腰腹,鱼丽根本就不知道他身上有软甲,而且一般软甲,根本就防不住她的剑。
金光下莫行雨也看不清对方的位置,却想早有准备一样,毫不迟疑的朝一个方向刺出一剑,锐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这一剑扎进了鱼丽的右肩。
显然莫行雨是早有谋划,就在等这一招,等这一瞬的金光,提前算好了出招位置。
定金甲,西洲陈时的定金甲!
被刺中的那一刹那,鱼丽已经明白是什么挡住了自己的剑,可是她不理解,陈时本就出名,再加上一些特殊原因,八矢门重要的人都是了解他的事迹的。
定金甲是防御法器,在地级法宝中能排得上名号,能护住修行者的腰腹,完全挡下同阶及以下武器的攻击。
特点是在受到攻击的那一刹那大放金光,闪花敌我双方的眼睛。
但它是会被消耗的,达到一定防御次数,就要加入宝物重新淬炼,不然就会崩毁,这件至宝陈时从不离身,更何况是横跨金霓沼的时候。
而陈时在两生桥下金丹爆炸,尸身掉落金霓沼的消息西洲尽知,这件宝物应该也一起葬入深渊了才是,怎么可能还存在于世?
而且还是给了这些和他生前关系并不亲近的同门。
若早知道,八矢门人必然有所防备。
但此刻什么都晚了,莫行雨的剑尖,已经抵在了鱼丽的心口处。
()(e) “我输了。”鱼丽立刻道。
莫行雨倒也没搞什么动作,坦然撤剑。
李听在看到那金光时心中就在叹息了,一来是感慨当初的傻孩子也会算计人了,二来也是想起了前尘。
定金甲不是他给莫行雨的,而是莫行雨向他借的,那时他正好无事,便借了过去,可约定日期到来时,少年人忘还了。
那时正好是陈时教导他的日子,少年人被打了一身伤后难得没走,而是迟疑的出了要求。
“师兄,我要去西北那个新秘境,可以借一下定金甲吗?”
彼时的陈时皱了皱眉,问道:“你要深入?”
“是,听有月染花。”
月染花是月思远正寻找的炼丹灵药,陈时一想就明白了,有孝心是好事,他也没多什么,只是定下来归还日期,便把珍贵的法宝给了莫行雨。
他毕竟是大师兄。
“多谢。”感觉到莫行雨眼中的厌恶少了很多,甚至多了点不知所措,陈时也只是“嗯”了一声,他太累了,已经没有精力在意别人的情绪。
约定的日子到了,他却没等到莫行雨,听是又去了南边做任务了,明明来得及回来一趟还他东西的,陈时心中无奈,却也不至于怀疑莫行雨别有用心,毕竟他要去北州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但到底是鲁莽的少年人啊。
于是他没有穿定金甲,便与同伴走上了连通西北两洲的两生桥。
李听偶然会想,前一世如果定金甲在身上,是不是就能帮他多挡一下,但其实他是受了太多下攻击才摔下去的,多挡一下也未必能活,可很多时候,生死不就差那一下吗?
但不能这么想,这么想的话,可怨恨的事情就太多了,可怀疑的事情也太多了。
李听微微正神,不再想自己死前种种,前尘太累,修仙苦,还是不念的好。
他执笔,写下了“金丹期莫行雨胜。”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