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院了。连续3周的咳嗽仍不见好，所以，我躺进了医院了。

    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我无事可做。

    临床的保姆又黑又瘦，看着她，我心里有好些话想，可我不出。

    保姆照看的病人是位5岁的老太太。

    看着很清醒却又一直闭着眼睛的人，我心里有东西在往外翻腾了。

    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体重只有3公斤的人，可她是一位老太太。

    最早，我在一本杂志上见到一张因减肥减到了3公斤的女人照片。现在，我又见到了体重3公斤的活人了。

    两种情景会有所不同：看照片，很惊奇；看活人，很可怜。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境，能让一个人的体重变成了3公斤？

    人的好奇心往往是由一些事物的特别性产生的，因为对体重只有3岁的老太太好奇，所以，我就很想知道老太太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要想知道这些事，就要先和保姆答上话。

    保姆年岁不大（看上去顶多十六岁），而且，她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她很瘦弱。

    保姆身上的衣服也很不得体，可以肯定，是拣了老太太穿旧的不穿的衣服。

    看着保姆从病床的这边绕到病床的那边，而又突然听了到保姆的嘴吧唠叨，“宝贝，来，我们翻个身！”。我觉得好笑。心想：保姆完全把老太太当成婴儿来照看了。

    可没多久，我又看见了保姆为老太太换尿袋了。因为换尿袋的时候要费点力，所以尿袋里的黄色尿液每每会溅到保姆的上。这种场面，我无法看下去，因为恶心。

    可等到保姆洗涤干净后，我又对保姆有了的敬意了：嗯，这保姆照顾老太太，那是真没的，尽心尽力了。这么勤地为老太太翻身（大约每20分钟要为老太太翻身一次）。如此看来，保姆的心底实在很善良。

    看见保姆安静地坐下后，我问：“姑娘，你家是哪里的？”

    保姆抬起头，冲我笑了笑，：“我家在青海。”

    我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保姆：“我今年十八了。”

    我想，保姆一定没有实话。也难怪，几乎所有的未成年，打工以后都会这么。他们故意要把自己的年龄往大的，最是自己十八岁了。因为十八岁后打工是合法的。

    可能是怕我问出了破绽，保姆突然站起了身，她绕到病床的另一边了。

    看着保姆警的样子，我笑了笑，心想，家伙年龄不大，心眼还挺多。

    突然，我的响了，是单位同事刘打来的电话。刘问了我的病情。我笑着回答了刘，我我没什么大障，我只当自己是来医院疗养的。

    ()(e)　　我开始玩我里的游戏了。平时，我都没有时间玩我里的游戏。

    不知玩了多长时间了，突然听到楼过道喊“打开水”了。

    猛一抬头，我发现保姆坐在我的身边。

    见我抬起头自着自己，保姆慌忙站起了身，：“阿姨，我去帮打开水。”

    着话，只见保姆已经走到了床头边了，她提起床头柜上的水壶，兴冲冲出了病房了。

    等保姆提着满满一壶开水进来，我：“姑娘，谢谢你了。轻点放，别烫着了。”

    保姆笑了笑，：“不会。”

    的确，保姆放开水壶的动作很轻巧。我心想，是啊，吃过苦的孩子做家务事很利落的。

    放下开水壶，保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看了看保姆，保姆的眼睛盯着我的。

    看见我正看她，保姆不好意思了，她红了脸。

    我问：“你要用我的打电话吗？”

    听了我的问话，保姆站稳了脚跟了，然后，她：“阿姨，你的可以打长途吗？”

    我：“可以！”

    保姆：“那么，我可以用你的打长途吗？”

    我：“可以，当然，你打吧！”

    之后，我从保姆嘴里知道了好多有关老太太的事情。

    原来，老太太瘫痪了四年多了，这次住进医院，是因为老太太肺部感染了。

    病床上，发出了老太太的“哼”，“哼”，“啊”的叫喊。这时的保姆不在病房里，她正站在过道打电话。

    我急忙从病床上蹦下来，可我也只能站在老太太的病床边。于是，我忙跑出来叫保姆，到了保姆的跟前，我拍了保姆的肩膀，：“快，老太太在叫呢！”

    保姆立即挂了电话了，她把塞给我，立刻就跑进了病房。

    保姆很灵，她立即明白了老太太叫喊的是什么了。

    保姆翻过了老太太的身体，她迅速把老太太身下的尿不湿扯了出来。

    和婴儿不同的是：老太太尿湿了床会通报给保姆。

    老太太不会话，不会翻身，甚至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但老太太有意识，她知道自己尿了，她知道让保姆帮忙护理她。

    看保姆一个人翻转老太太笨重的身体，于是，我也伸出了了。

    别看体重只有3公斤，但要顺利地翻转她的身体，还是很不容易。不过，幸亏有保姆。

    晚上的时候，老太太的女儿来了。很遗憾，我没能看清楚老太太女儿的脸。

    老太太的女儿没有坐在妈妈的身边陪妈妈一句话，也没有为妈妈换一次尿袋，更没有走近保姆，向保姆招乎，问下妈妈的任何情况。老太太的女儿只是站在门边，往病房探了一下头。之后，老太太的女儿拉着走郎上的一男人的胳膊走了。

    ()(e)　　我以为这俩个人是跟我们病房里的病人毫无相关的人，所以我没在意这两个人。可这时，保姆偷偷告诉我“是老太太的女儿和女婿。”

    这时，老太太突然伸出了一只，她的嘴里发出了“啊，啊”的叫着。

    保姆立即走过去，抓住了老太太的胳膊，保姆把自己的脑袋凑近了老太太的嘴巴，她想听清楚老太太的需求。可保姆突然大叫起来，“啊！”“啊！”。

    我被保姆痛苦的“啊”，“啊”的叫声吓坏了，问：“你，你怎么了？”

    保姆眼里含着泪，但她仍笑着，：“老太太在掐我。”

    我看了老太太伸出被子外的枯干的。的确，老太太干枯的在用力掐着保姆的胳膊。

    我真的没弄明白，我甚至在为保姆打报不平了。老太太为什么要掐保姆？这些天，保姆侍候老太太够辛苦的了。没白天没夜晚的，保姆为她收拾她的大便，为她收拾她的便，真的，保姆可比得上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可这个老太太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保姆？

    于是，我忍不住道：“老太太为什么要掐你？”

    保姆笑着，她慢慢地扯着老太太的，她：“阿姨，没关系，老太太不让我她的女儿和她的女媳。”

    老太太的死命地抓住保姆不放。是啊，孩子不孝顺母亲，这样的羞辱和不耻，会让一个频于死亡的人非常在意！

    保姆也很愧疚地向老太太道谦：“好，好，以后我再不了，你放吧！”

    老太太仍是不放。老太太信不过，也更不原谅！

    这期间，保姆仍在把老太太的往外扯着。突然，保姆把自己的袖子挽了起来，她让我看她的胳膊。天啊，保姆的胳脯上满了变色的伤痕。

    我问：“全是老太太掐出来的？”

    保姆点了点头。

    我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内心简直是万分的感慨了：眼前的这一老一，也实在可怜！

    她们，一位是瘫患的母亲，一位是未成年；一位要离世，一个要成年。可是，可是，她们现在要以这样的生活状态相互依存、相互并存、用力撕扯：一个死死掐住对方，一个用力挣脱。她俩这样的态势仿佛进行了上千年，也不知她们还要这样撕扯多少年。这是生与死的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