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恍惚
梓珠进来时,素安有些恍惚,迷迷糊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梓珠看到素安红红的脸颊,感觉有些不对劲,没有话,按往常给素安梳洗。梓珠无意间碰到素安的臂,赶忙缩回,有点惊异地道:“娘娘,您的怎么那么烫?”
素安头有点晕,无力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全身都很热。”
梓珠服侍素安多年,知道素安怕是感染了风寒,急切地道:“娘娘,我去请太医。”没等素安发话,梓珠便跑了出去。
没有多久,太医便到了,梓珠是在路上碰到太医的,正好季林在送太医出去。问了才知道,太医刚给瑜妃看完诊。梓珠没有惊奇,她知道瑜妃生病是常事,便没有多问什么。
太医给素安看诊,知道素安的确是感染了风寒,便叮嘱梓珠一定要好好侍奉太子妃,让太子妃注意休息,切不可熬夜,尽量少动肝火,多饮一些温热的茶水。梓珠一一记下,十分恭谨地送走了太医。
素安躺在床上,头发披散在两肩上,脸依旧红彤彤的,这会儿有些睡意,便对梓珠道:“梓珠,在这个偌大的东宫里,也只有你对我好,不离不弃,其他谁也不在乎我。”着眼睛有些湿润。
梓珠只当太子妃随口一,便微微笑着安慰素安:“娘娘,这东宫里,人人都和梓珠一样,盼着您好呢。尤其是太子,大家都看得出来,太子疼您。娘娘别乱想便是。”
素安沉默了一会,闭上眼睛,摇摇头,像是在呓语:“他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
梓珠以为太子妃有了睡意,便帮素安掖好被子,轻声俯下头道:“娘娘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奴婢去给您煎药。”
梓珠替素安放下帐幔,动作极轻,她看着幔帐里的太子妃,轻轻叹息,在她的眼里,太子妃太执着,对太子一往情深,那个男子已经成了她全部的所樱
梓珠蹑脚走到几案换了一支茉莉玫瑰玉粉香,味道柔和了许多,又去关好窗户,只留了几扇较的窗户通风。梓珠做完了一切才放心地离开。素安的事情梓珠一直尽量亲力而为,这个和她从一起长大的姐,她疼爱她,像疼爱自己最亲的亲人。
“太子,我刚刚在路上遇到了新仪宫的梓珠,她太子妃身体不舒服,大概是生病了。”季林见太子没有陪伴瑜妃,而是在自己的翰泽轩里翻阅书籍,便随口通报了太子。
“生病请太医看便是。”太子的怒气并未消解,把上的书往几案上一丢,转身来到窗口。
季林不知道原委,也不好多问,便挠挠头,不再话了。
色将晚的时候下起了纷纷大雪,早上还是晴好的空不消一会就昏暗下来。太子思前想后,觉得早上的事情不能就此不了了之,于是冒着雪,披着灰色的斗篷只身一人来到了新仪宫外。
新仪宫颇为宁静,宫外的宫人没有多少,太子摆摆让她们下去,她们行礼退下,轻声轻气,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宫内的灯还浅浅地亮着,似有烛火在窗前摇动。太子叹了口气,悄悄推开门,宫内没有宫人,梓珠也不在。远远望去,半掩的红色帐幔里素安在安静地睡着,脸依旧红彤彤的,右臂露在被子外头。太子忽然心生怜惜,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把素安的臂轻轻掖在被子里,却不料还是惊醒了素安。素安吃力地睁开眼睛,见是太子,心里有些慌张,也有些惊喜。她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太子有些抱歉,坐在床沿扶起她:“把你弄醒了”
素安摇摇头:“太子,没有,素安本也是半醒着的。”素安的脸色非常不好,嘴唇苍白苍白的。
太子知道素安是故意这么的,再看看素安的样子,竟丝毫没有了责怪她的心。他不觉又叹了口气,素安见太子满腹心思,不禁问道:“太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以往太子有什么事情是经常会和素安的,这次太子果断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事。”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责怪素安,似乎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
素安笑道:“和太子在一起快十年了,素安还能不了解太子吗?太子若是有什么事,尽管直便是,素安永远都会听着的。”
太子沉默了一会,没有看素安,素安倒是在直直地看着太子。
“素安。”太子唤了一声,终于决定还是出来,素安解释也好,掩饰也好,他只想得一个答案,至于其他,他根本不想再过问多少了。
素安抬起清亮的眸子,依旧看着太子,她在等着太子发话。
“你告诉我,白庭居送你一盒奇珍异宝是什么意思?”太子的声音多镣沉。
素安稍稍一惊,愣了一下,回想一番,知道太子的应该是那盒前不久白庭居送她的木匣。那日她本没有在意,便让梓珠收下去了,她不知道太子为何会知晓这件事情。
素安诧异了一下,道:“我不知道白大人是什么意思,我本没有细问。”
“不知道?”太子不信,不屑地一笑。
素安实在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这样盘问她,况且她真得是不知道。素安淡淡地道:“太子信也好,不信也罢。素安不会骗太子的。”最后一句她得异常坚定。
素安想了想,还是疑惑地补充道:“也许白大人是想让我帮他办什么事情,可我那日之后确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太子听素安这么,实在不像是骗他,略略叹气:“算了吧,看来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而已,我不怪你。”
素安听到“一厢情愿”四个字更加疑惑,她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她知道表哥白庭居喜欢过她,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可从来没有喜欢过白庭居,况且她以为白庭居早把她给忘了。现在听太子这么一,她的心一紧,怕是白庭居做了什么糊涂的事情。她心地问道:“太子,白大人他”
“你别问了,你以后别和他纠缠不清就是了。”太子忽然有些愠怒,不觉声音大了起来。
素安有点委屈,不由为自己争辩:“太子,我没有,我都好久没有见白大人了,何况我只把他当我表哥而已。”
“别了,你把他当表哥,他未必把你当表妹。”太子一下站了起来,情绪带了激动。
素安不觉一愣,抬头看着太子,眼里带着点点泪花,可她还是忍住了:“太子还是不相信我。”
太子扭头看着烛火上跳动的火焰:“你所做的所有让我怎么相信你。”
素安知道不该再和太子争下去了,她低头咬着牙,幽幽道:“太子今晚过来还是和素安吵架的。”
太子心里清楚不能再下去了,这样下去又不会有好结果。太子寄好斗篷,缓缓道:“我不想和你吵,凡事你自己心里应该有个数。这里是东宫,不是你以前的蔡府。”完毅然决然离去,没有回头。
素安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在太子的背影里汹涌而出,她抱着被子,却是浑身冰凉,开始咳个不停,声音在宽大的宫殿里更为空旷。她的发梢沾着泪水,一脸憔悴与枯槁。过了好一会儿,梓珠推门进来了,她的上端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药味从门口便飘了过来。素安偷偷用帕子擦干泪水,可是止不住咳嗽。梓珠放下中的药赶忙走到素安床前,拂着素安的后背:“娘娘,你怎么了,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又摸了摸素安的臂,见一片冰凉,着急地道:“我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素安不出话来,拉住梓珠,勉强低语:“你别去,我没事,把药给我,我喝了就好了。”
梓珠皱眉,可还是听了素安的话,去把那一碗冒着热气的苦药端来。梓珠扶着素安坐好,一勺一勺吹去热气,喂到素安的嘴里,细心而体贴。素安眉头紧锁着,忍着苦味,一口一口喝下,看得梓珠一阵阵心痛。
素安看着药碗对梓珠:“梓珠妹妹,我心里难受。”完捂着脸一下哭了出来,喝下去的药全吐了出来。
梓珠连忙放下碗,拿着绢替素安擦拭,带着哭腔道:“娘娘心里要是不舒服就尽管哭出来吧,梓珠知道憋在心里不好受。”
素安抱住梓珠痛哭:“妹妹。”梓珠也哭了,抱紧了素安。
“太子,刘孝绰刘大人求见。”季林跑到太子寝宫对正在埋头思索的太子道。
太子面露喜色,吩咐季林:“你先去接见一下刘大人,别怠慢了,让刘大人在浣花汀等候,我马上就到。”
“是。”季林回应,随即又跑了出去。
这一是腊月二十六,离丙午新年还有四。
从寝宫到浣花汀要经过素安的新仪宫,太子路过时不经意还是抬头看了看,恰巧遇见素安托腮坐在窗口,脸上带着淡淡的安静。素安愣了一下,站起身,看着太子,太子没有回应,匆匆低头走过新仪宫,只听得身后的素安在轻声咳嗽。太子的心忽然有半点悸动,半点心疼,可还是一直决绝着没有回头。
“刘大人。”太子远远叫了一声。
太子赶到时,刘孝绰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水里扑棱着翅膀的野鸭。他听到太子的声音赶忙回头鞠躬行礼:“太子。”
太子连忙上前扶住刘孝绰的双臂:“老师,免礼,免礼。”
刘孝绰起身,笑对太子道:“我接到太子的信就过来了。”
太子微笑:“真是麻烦老师跑一趟。”
刘孝绰连:“哪里,哪里。太子的浣花汀风景别致,即使是冬季也别有情趣。老臣今日得以欣赏美景,大饱眼福,不虚此校”着便看向水塘。
水面上几只野鸭还在欢乐地戏水,丝毫不觉冬季的冷意,远处时不时飞过几群野鸟,时而长叫,时而短鸣,渐渐消失成几个白点,飞向不确定的远方。塘边是几排早已落光树叶的柳树,枝条偶尔摆动几下,似有风吹过。塘边本也种了不少各式的花木,时值冬季,并无盛开。只有点点梅花,若有若无地藏在一片枯黄之中,展现着娇娜的身姿。水边还有一圈矮矮的白玉斗鸭栏杆,想必是闲暇时欢娱之用。
太子客气地道:“原来老师也喜欢简单纯粹的景致,学生认为,景色无须过好,但凡情趣所到,皆为精妙。老师若是喜欢,随时都可以过来,学生定当恭迎。”
刘孝绰道:“太子客气了。”
此时刮了一阵风,寒意顿浓,太子道:“老师,进屋话吧,昨晚一夜雨雪,这会儿早上还是有些冷的。老师请。”完做了势让刘孝绰进屋。
刘孝绰点点头,虽知太子为人仁义,但知晓尊卑有序,还是道:“太子请。”
两人一同进屋,季林奉上清茶。刘孝绰起正事:“太子信中提及去顾山事宜”
太子点头:“是这样的,我想邀请老师与我一同前去,学生年幼,怕是所知甚少,还望老师多多指点,请老师不要推辞才是。”
刘孝绰心里知道太子尊重他,他比太子年长有二十岁。他心下权衡了诸事,想起自己府上因为一些事情闹得很不愉快,如果趁此会去顾山,离开建康一些时日,何尝不是好事,何况是为太子效劳。刘孝绰默想了一会儿就答应了,他还是很谦虚地道:“太子看得起老臣,乃是老臣的福分,老臣自当不会推辞。”
太子见刘孝绰答应了,很高兴:“那学生多谢老师。”完抱拳道谢,刘孝绰不敢当,自然还礼。
刘孝绰忽然有些沮丧,声音低了许多道:“太子知道,老臣前几个月与到大人闹得颇为不快”
太子不介意地一笑:“老师别放在心上了。老师与到大人皆为学生良师,况且老师素与到大人融洽,又皆为彭城同乡之人,何必为一些事耿耿于怀。老师也得放宽心才是,这也是学生请老师去顾山的缘由之一。”
刘孝绰道:“太子用心良苦,老臣万分感谢。这次事情也多亏皇上与太子庇护,才让老臣得以保全。”
太子道:“本不是什么大事,是到大人做得有点过了。不过老师也要稍稍收敛一些脾气才是。”
刘孝绰谦谨地道:“老臣记下了,太子得是。”
太子又问道:“老师何时有空去顾山?”
刘孝绰答道:“臣本无事,随时可以前去,如果可以,明日老臣便可动身,带上家眷一同前去,去过个安稳的新年。”
太子听到刘孝绰的话,知道他还在对到大券劾一事有诸多不满,便点头:“那烦劳老师了。在顾山那边,我已把事情都交代给了徐远陵,他是湘东王妃徐氏的弟弟。为人友善宽仁,亦是博学多才,老师过去后直接找他,他会给老师安排好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