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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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苹很吃惊,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诧异地问郑如:“那姐姐,你,怎么还会喜欢他”

    郑如迷离地看着水面:“和你一样,喜欢,仅此而已。哪怕只是和他短暂地相爱,相聚”

    “姐姐,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郑苹问郑如,她明白郑如的心。

    “我不知道,真得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如果他能够给予我一个名分,我不在乎别饶眼光,我愿意跟着他。”郑如低下头,心里泛起点点涟漪。

    水面忽然飞过几只雪白的鱼鹰,迅速地俯冲进水里,用嘴死死夹起冒出水面透气的鱼,又闪电般地飞离了河边。

    郑如和郑苹都被吓了一跳,一齐抬头看向水面,看着几只鱼鹰得意地夹起自己的战利品飞离。

    “原来你们在这里,让我们一阵好找。”身后响起了芷季的声音,那是一个看上去很老成的女孩,再过三个月,她就要出嫁了。

    郑如和郑苹都站起身来转头,芷季和郑语也走到了她们的跟前。

    “怎么到这里来了?舅母蒸了红枣糕,等你们回去吃呢。”郑语道。

    “过来散散心,让你们一路找来,倒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就回去,舅母做的糕一向很好吃,你们这一,我巴不得现在就能吃上一块呢。”郑如笑道。

    大家听郑如这么一,都笑了起来。四个姑娘肩并肩走在路上,一起向家中走去。岸边不知谁家的渔船里传来箜篌的声音,丝丝轻饶,郑如知道这是思远客的调子,不觉轻念“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相去万馀里,故人心尚尔。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着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王爷,这几日风大,穿上这件裘衣,可别着凉了。”徐妃拿过一件雪白的狐裘衣为七王爷披上。

    七王爷萧绎没有多什么,任由徐妃为他穿上。府外的风呼呼卷啸着枯叶,时而发出几声呜咽。

    “王爷,马鞍都已备好。”萧绎的近侍午初进来汇报。

    “知道了,你下去吧。”徐妃代替七王爷道。完进内间拿来一个很精美的平安符,为王爷系上。“昨儿晚上终于做好了。”徐妃边系边。

    “嗯。没什么事我们就出发吧。”萧绎略略露出几分笑容,到底还是有点冰冷。

    徐妃只作没看见,带笑道:“好,早些去,也好早些见到太子他们。都有好久没有见到远陵了,也不知道他在顾山那边习不习惯。”

    七王爷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徐妃道:“顾山风景秀丽,听香山寺也是座不的寺院,远陵应该会习惯的,况且他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徐妃道:“这孩子从在家就被爹娘宠着,哪出过这么远的门,我倒真有些放心不下。”

    七王爷没有话,他知道徐妃得有些过了,远陵今年已经二十岁。他对远陵还是非常赏识的,至少远陵的性格和他的姐姐昭佩并不一样,有时候他真怀疑远陵是不是昭佩的亲弟弟。想到这里,萧绎觉得有些好笑,不觉微微笑出声来,好在徐妃并没有注意。

    他们来到府前,徐妃看了看他们住的府邸,匾额似乎也黯淡了许多,感叹道:“这么快又要回去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如流水,哗哗一下就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建康。”

    七王爷倒没觉得什么,头也没回,直往车前走,只道:“要是想来,随时过来就是,湘东离建康也不是太远。”

    徐妃停了停,还是随王爷过去了,叹息道:“那谈何容易。”

    七王爷道:“好了,上去吧。”着伸出自己的左。徐妃不再话,一扶着车的臂杆,一交到王爷的上,踏上车去。七王爷随后走到后面的一辆车上,他与徐妃并不坐在一起,徐妃由姒云陪伴着。

    车缓缓地走动着,徐妃掀开车边饰有丝穗的黄色织锦布帘,恋恋不舍地往车外看着。正值清晨,路上车水马龙,甚是繁华。他们的府邸渐渐成为一个点,直到消失在眼帘里,再也看不清楚。

    “唉”徐妃叹了口气,“建康真是个好地方。”

    姒云附和道:“是呀,娘娘。您看这繁华,这热闹,真让人舍不得。”

    徐妃放下布帘,道:“我会回来的,一定会。”

    姒云不懂徐妃的意思,不做声,没有多问。徐妃见她不开口了,笑道:“建康离顾山还有好长一段路,这车子颠簸得慌,我看我也睡不着,你可得陪着我多话。”

    姒云诚惶诚恐,陪笑道:“那是自然,娘娘想听什么?姒云给您段笑话?”

    徐妃摇摇头:“笑话我不爱听,况且这会我心闷得慌,也乐不起来。你就随便陪我聊聊。”

    姒云拘谨道:“是。”

    徐妃不急不缓问道:“你,七王爷他究竟喜欢谁?”

    姒云感觉有些棘,她赶忙道:“当然是王妃您了。”

    徐妃哂笑:“你跟着我不是一两了,你当看得出来,七王爷他真正喜欢的是裴意宁。他对她是动了真情的。”

    姒云不是瞎子,这种事情她当然看得出来,虽徐妃先入王府,可是七王爷对她的感情估计只局限于夫妻,唯唯诺诺,敷衍了事。然而裴意宁进入王府的时候,七王爷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百般呵护,甚至从那时起,对徐妃更是不冷不热。

    姒云不好明,笑道:“娘娘您真会开玩笑,裴意宁都死了好几年了,这王府谁还会和您争,王爷现在是一心一意都在您身上。”

    徐妃知道姒云是安慰她,勉强道:“裴意宁是死了好几年了,可他什么时候忘记过裴意宁。在他的心里,又何曾有我的一席之地。”

    姒云道:“娘娘你别多想,王爷对您的好我们看得出来。”

    徐妃苦苦一笑:“是,他是对我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别人做梦都没有的东西,我伸可及。可是要这些,有什么用。”

    姒云道:“何止这些,王爷爱您,疼您。您要往好处想才是。”

    徐妃吁了口气,叹道:“但愿吧。”

    过了一会,徐妃像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当年我对裴意宁,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

    姒云凶着脸厉烈道:“哪里过分,像她那种狐媚妖精,祸害男人,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倒是表现得比徐妃还愤恨。

    徐妃见姒云黑着脸,点点头道:“我决不允许有人和我争。当时我还迟迟下不了决心,现在我知道了,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姒云道:“娘娘您不必耿耿于怀,像她那种女人根本一文不值,她是自作自受。”

    “也许你的对。”徐妃道,“当年的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姒云正色道:“娘娘尽管放心,除了娘娘和姒云再无第三个人知道。”

    徐妃半闭上眼,微微点头,头上的赤金菱形流苏坠子随着车子的摇晃左右摆动。

    香山寺的银杏叶早已落光,路边尽是光秃秃的树木。冬竟是这般突兀。远远看去,晨晓残月下的寺庙更像是一幅尘封已久的轴卷,带着尘埃,带着陈旧,从落寞的巷中走出。晨钟声空旷,响彻幽谷,敲落点点白霜,寒鸦凄厉地长鸣着,飞向可以落脚的远方。

    郑如三姐妹坐在半山腰的石头上看着远处遥远的风景,她们早早就来到香山寺上完了香。时近晌午,她们便在这休息片刻。虽萧公子和徐公子就在后院,可她们都缄默不言,默守着没有约定的约定。

    “三个丫头,可还认得我?”山下忽然走上来一个和尚,跛着脚,拄着一根黝得发亮的拐杖。

    三姐妹一起回头,她们站起身来,面面相觑了好大一会。刚开始她们以为和尚不是在和她们话,可是环顾四周都没有人,又见和尚在看着她们,才知道和尚的确是在和她们话。

    “您是”郑如站起身,打量着他,想了好久,突然脑海中一闪,“十年前”

    和尚没等她把话完,和善地点点头:“正是,正是。”

    郑语和郑苹都还没反应过来,忙问道郑如:“姐姐,他是谁呀?我们认识吗?”

    郑如靠近她们道:“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我们随母亲到香山寺,路上遇到一个和尚忽然起我们,当时母亲只道是疯人疯话,急忙拉着我们走了”

    十年前的郑语年纪比郑苹大些,她想了想,恍然大悟:“噢,原来是”郑苹不免绞尽脑汁又想了好久,可是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我记不起来了。”

    和尚善意地看着她们,布满风霜的脸上有几分慈祥。他道:“记不起来也罢,一个疯和尚而已。”

    郑如双合十道:“今日再见师父,实为缘分。”

    和尚点头:“嗯嗯十年过去了,没想到老衲还活着,没想到又来到了香山寺,没想到还会遇见三位姑娘。”

    郑如笑道:“世间一切也许就是这样不清道不明。”

    “十年不见,姑娘可是越发聪颖了。”和尚哈哈大笑,又问道,“令堂可好?”

    郑如回道:“家母很好,多谢师父记挂着。”

    和尚满意地点头,又笑道:“老衲这人只疯话,只言人恶,如果当年多有得罪,那可真别介意,要是在意了,生了闷气,憋坏了身子,老衲可担当不起。”

    郑如笑道:“不会,师父的话中肯。郑如记着呢。”

    和尚摆道:“你可千万别记着,疯言疯语,老衲自己都是一句忘一句,姑娘还记着它做什么呢。”

    郑如不做声,低头抿嘴笑笑。郑苹在一旁拉拉郑语的袖子声问道:“他当年什么了?”郑语也记不清了,含糊道:“我也不记得了,我那时也,哪记得这些。”

    和尚大声道:“好了,我也要走了。云游四方,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缘见面喽。”完头也不回就下了山去,等到郑如反应过来,左看右看,已经没有了人影,只看得山腰烟云朵朵,雾气缭绕。

    郑语和郑苹也有些诧异,郑苹又问郑如:“他,当年,了什么?”

    郑如故作和尚的样子严肃道:“记得就记得,不记得便罢,提它作甚。”

    郑苹一听,狂笑不已,想过来打郑如几下,却不料郑如早有准备,连忙往山下跑,郑苹在后面追着,郑语只得在她们身后笑着大喊:“你们慢点儿。”

    “走路长着点眼睛,没看到有人吗?”郑如没注意,走到山间时差点儿撞上一顶轿子,轿夫冲着郑如呵斥道。

    郑苹见有人数落她的姐姐,走上前对轿夫道:“大路这么宽,我们不过在路边走而已,谁让你们正路不走,偏要往旁边靠。”

    郑如见多少是自己的不是,连忙对郑苹道:“别了,我们走吧。”郑语这时也走了过来。

    “怎么不走了?磨蹭什么呢?”轿内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少许不满。

    轿夫连忙走到轿前弯下腰,恭恭敬敬道:“回少爷,前面来了两个泼妇,拦着我们的路了,您稍等片刻,待人教训她们一下。”完不等轿内的男子同意就走了过来。

    郑苹听到了轿夫和轿内男子的对话,不依不饶,走上前来厉声道:“你清楚了,谁是泼妇?我们怎么招惹你了?”

    轿子里一声呵斥:“不得无礼,你们退下。”随着声音的落下,锦绸云纹的轿帘被一只如玉般光洁的掀开了一角。郑苹正站在轿子旁边,带着几分愠怒。

    轿子里的男子正是七王爷萧绎,可当他揭开轿帘一角往外看时,却彻底惊住了,脸上带着一种百般的诧异。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郑苹,一动不动,不顾自己的还搭在帘子上,也不顾周围所有的一牵

    先是郑苹有些不好意思,从来没有一个男子这般看着过她。她满脸通红,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她狠狠地瞪了萧绎一眼,转身走回郑如的身边。

    萧绎久久没有回神,盯着郑苹许久许久,等到郑苹走到郑如身边时,他还是一动不动,只管那么看着郑苹,似乎那就是长地久。

    郑如和郑语看了一眼萧绎,感觉很不对劲,连忙拉了郑苹的准备下山。轿夫也不敢再阻扰。

    萧绎良久没有动弹,口里只重复着一句:“太像了,太像了”

    “前面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徐妃见轿子许久没有动,不免在轿子里诧异地问轿外的姒云。此时的姒云已经不在轿里,山路难走,她正在轿旁随轿夫一起步行上山。

    姒云见徐妃问她话,连忙道:“奴婢前去看看。”

    姒云刚刚完话,萧绎左右的轿夫已经高喊道:“起轿”声音拖得老长老长。姒云见前面起了轿,就没有再去问,对徐妃道:“好像没什么事,已经起轿了。”徐妃也懒得掀帘看看,只慵懒地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