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晃动
话苹刚落,他又给空聊酒杯斟上满满的酒。郑语一把夺过他的杯子,酒晃动着泼了些许出来,湿了郑语的衣袖。她带着怜惜,带着呵斥:“别再喝了,我从楼下一路上来,见你喝了已不下十杯了。”
他没有来夺,无奈地笑笑:“还能做什么”
郑语把杯子放在桌上,缓缓坐在他的对面,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远陵。多日不见,他似乎又消瘦了不少。此时的郑语没有问什么,她不愿问,她希望有些事只是他为了约她出来而开的一个玩笑。
远陵凝望着郑语,还是开口:“我姐姐和姐夫来顾山了。”
“所以”郑语不知道该怎么。
“我把我们的事情已经和我姐姐坦诚了,她勃然大怒。”远陵道。
郑语意料之中的结局,她脸上稍稍镇定,心里却是波涛汹涌。“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家世,看来你姐姐的态度已经表明,我确是配不上你。”郑语明知远陵不会这么想,可还是言不由衷。
“你不要这么想。”远陵有些激动,“我没有这个意思。”
郑语淡淡道:“可以把一切和我清楚吗?”
远陵点点头:“既然约你过来,我本就是打算把所以事情都明白的。”他想了想,却不知该从何起。过了一会,他才定神打算从头起,带着无比的坦诚:“我是东海剡县人,父亲做过御史中丞。我只有一个姐姐,和你提起过,她叫徐昭佩。我姐姐嫁到了湘东,而她嫁给的是当今的七王爷萧绎”
郑如睁大了眼睛,彻底惊住了,她不知道,原来她所爱的人竟有如此显赫的身世。她越来越感到自己的卑微和渺,与他相比,她算得上什么呢,什么都不是罢了。
她收住惊异,脑海里晃过一个想法,她冰冷冷地道:“不知道公子原来有这般显赫的家世,这么来,郑语的确配不上公子,以前只当郑语孩子心性,如果有所得罪,公子可别介意。”
远陵被郑语的话得愣住了,他诧异道:“你,叫我什么?”
“公子。以前郑语不懂规矩,有眼不识泰山,随口直呼公子姓名,还望不要计较。”郑语心里阵阵疼痛。
“你怎么能和我如此生疏”远陵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不明白,他为了她,和姐姐彻底闹翻,姐姐甚至对他出“不要再进徐家门”的狠话,可是,他付出的一切,被她一句轻描淡写的“公子”而彻底推翻。
“我们可有亲近过?公子未免抬举了。郑语只是一个乡野村姑,难登大雅之堂,能认得公子已是万分荣幸。”郑语在来的时候还曾经设想千百种应对的方法,但当她知道远陵的身世的那一刻起,她知道,和他只有别离,否则她将要辜负他的前途和所樱她明明知道出这些会彻底伤害他,可她还是要,她要他离开她,这个,成了她现在唯一的目的。
“你可知道,为了我们能够在一起,我和我姐姐大吵一顿,从到大,我都没有对姐姐这么无礼过,可是为了你,我根本不在乎。可你”远陵拉过她的,泪水差点儿夺眶而出。
郑语知道该决绝时一定不能心软,她忍着心痛,狠狠地甩开他,猛地站了起来:“公子自重。从今起,郑语与你再无瓜葛,以前与公子的话,郑语都是有口无心的,从来没有放在心上。郑语本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女子,是公子看错人了。更何况,郑语已经定亲了。”郑语为了让他相信,忍不住扯了谎。完她就向楼梯走去,随时准备离开。
远陵彻底感受到了绝望,他的泪水在那一刻抑制不住,汹涌而出。任由郑语向楼下走去,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挽留这个他曾经深爱的女子。
郑语匆匆下了楼,她想逃离,远远地逃离,然后躲在一个无饶地方,痛哭一场。走到一半时,她忽然想起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蓦然停下,远陵以为她回心转意,赶忙追下楼来。
郑语回头,眼睛看着他严肃地问道:“告诉我,萧公子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和你姐夫一样姓萧?”
远陵还没有意识到这点,一时语塞,他想敷衍过去,可是他从来没有欺骗过郑语,他不知的该怎么回答。
郑语冷笑:“不想就算了。”完准备掉头就走。郑语是一个聪颖的女子,她早就意识到一些不同寻常。
远陵拉住她的袖子:“等等。他,是,太子。”他的声音很微,一字一顿,他怕别人听到。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郑语彻底震惊了。原来这几个月来她们姐妹遇上的竟是这里至高无上的储君。她想了千百般都不会想到的结局。
那一刹,她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地无能为力,那么无足轻重。她深爱的人,与当今太子是朋友,又是当今王妃的弟弟,她还能奢求什么。她无法迈动脚步,这一句话犹如千斤巨鼎,让她瞬间觉得整个地在坍圮,因为这些意味着她曾经幻想的美好世界将不复存在。
“你,可不可以为我保密?”远陵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低低对郑语道。
郑如自有分寸,她明白这种事情不能随便乱,不然对谁都不好。她点点头:“我会的,放心。”
远陵放心,他那么相信郑语,就像郑语那么信任他一样。
郑语没有久留,她毅然决然往外走去。她想回家,可是她不想让家人看到她的狼狈不堪。她想起了野外的碧波潭,那里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潭水深碧深碧,宛如碧玉,晶莹剔透又宛若水晶。那里有大片的芦苇,在黄昏的摇曳里一定很美很美。
远陵没有追过去,他一直看着郑语的背影,慢慢成为一个看不见的点。他的视线在模糊,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两行清泪,一寸相思,到最后却无法挽留下自己的真爱。
梦想遇上现实,总是被割裂的支离破碎。
“夫人,我打探清楚了。”临近傍晚,姒云来到徐妃面前汇报她的成果。
“来听听。”徐妃躺在榻上,脸向外,单臂撑着头,靠着蓝色桂花枕,微闭着眼睛。
姒云一五一十汇报:“郑苹是云水镇偏角的一个姑娘,她姓王,她还有两个姐姐,大姐叫王郑如,二姐叫王郑语”
“等等,你她二姐叫什么?”徐妃睁了眼,有点诧异,问姒云道。
“王郑语。聪郑的郑,话语的语。”姒云如实禀报。
“王郑语,王郑语”徐妃念叨了几声,忽然眼睛发亮,“我怎么这么耳熟。是她”
姒云有点奇怪,歪了脑袋问道:“夫人,您认得?”
徐妃忙摆:“不,不,不认得。你继续。”
姒云不好再问,忽然神神秘秘地道:“夫人,您可知道,这次去打探,我是见着这郑苹姑娘了,着实吓了一大跳。”
徐妃看到她的表情,忽然大笑:“怎么,是人是鬼?把你吓成这样?”
姒云鬼使神差道:“夫人您是没看见,要是您看见了,定也会吓住的。您知道她长得像谁吗?”
徐妃不笑了,她想起萧绎前些日子的话,笑不出来了。她“腾地”从榻上坐起来,直看着姒云:“莫非,她长得像裴意宁那个狐狸精?”
姒云使劲地点头:“就是就是。奴婢看到她的第一眼也吓住了,差点儿拔腿就跑。简直太像了”
徐妃坐不住了,一想到裴意宁,她就像被针扎了几下,浑身不自在。“世界上真有这么像的人?”徐妃不相信,继续盘问道。
“要不改我带夫人去看看。若不是亲眼所见,奴婢也绝不相信。”姒云信誓旦旦的样子。
徐妃心里一阵发毛,她摆摆,示意姒云下去:“我一个人静一静,你先下去。”
姒云行礼“是”。她的心里暗暗发笑,原来你徐妃也有害怕的一。不过虽然这样想,但她的心里也是很害怕的,她实在想不通,世界上竟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仅眉眼相似,连神情都那么相像。虽郑苹有两个姐姐,和裴王妃长得也像,但却只有丁点儿相似,大部分竟是不同的。
她想不明白,不想再想下去。她知道,这件事情,无论是七王爷还是徐妃,都不会放过的。如果是这样,当年的事情就会旧事重提,而她,作为知情人,是缄默不言继续站在徐妃一边,还是斗胆向七王爷明一切,成了她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情。她知道,此事拖延不得,须得尽快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然而已经几下来了,她还是一筹莫展。
徐妃再也坐不住了,她是个明眼人,她看出了姒云近日的异常。她没有想到,这刚到顾山没有几日就会出现这么多的事情,而且都和这个王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本还想着怎么帮助龚毓,没想到自己倒成了泥菩萨,自身难保。
良久,她叫来自己的另一个随身丫头绮岫,绮岫也是和姒云一起探查这件事情的。徐妃急切地对绮岫道:“帮我找几件普通衣服,随我出去一趟。”
绮岫显然有些吃惊,她张大了眼睛:“夫人,都快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再吧。”
“听见了没有?我出去一趟。”徐妃很恼火。
“是,是。奴婢听到了。”绮岫是一个很胆的女孩。
她立刻出去就找来了几套衣裳,她给徐妃换上,心翼翼道:“夫人,要不要叫上姒云姐姐?”
徐妃不想再发火,尽管她的心里很窝火:“就你一个。记住,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王爷和姒云”
绮岫从来没有见徐妃如此看重她,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是,是,奴婢明白。”
徐妃知道“先下为强”的道理,她一定要赶在七王爷之前见到这个桨郑苹”的姑娘。
顾山到云水镇的距离不近,要走很长一段路,好在还没黑。只是等到徐妃真正找到王家的时候,已经完全黑透,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不是一个贸然行事的人。一路有些灯火,不甚明亮,偶尔还传来一两声奇奇怪怪的声音,徐妃心里上下打鼓。她按着绮岫的指示找到了王家,整整衣裳,轻轻叩门。
“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敲门?”一家人还没睡,正在大堂里聊着,大家面面相觑,心下都很诧异。
宛青站起身:“我去开门吧。”
徐妃站在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她还是心惊,如果在黑夜里看到一个和被她害死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她会是怎样的神情?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门开了,徐妃觉得这一刻太漫长。“您找谁?”宛青开下门,见是两个她不认识的女子,直截帘地问道。
徐妃抬眼见是和裴意宁并不相像的姑娘,悬着的心放下半截。她故作镇定:“我们是路过这里的,白与家人失散了。半夜无处可去,请问可不可以借宿一宿?”
宛青和气地笑道:“进来吧。”
徐妃连声道谢,和绮岫一起走进了王家。她的眼睛一直在不停地打量着王家的上上下下,一草一木。
堂屋的门开了,一股和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徐妃差点流泪,多么熟悉的境况,多少年前,自己还是一个真烂漫的少女,与自己的父母、弟弟,曾经就这样,围在一处,谈地。
那段时光是她一生最美好、最难忘的时光,从此,再也没樱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努力想忘记这一切,回到从前,可是,她做不到,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她不可以输挎。
“是两个与家人走散的姑娘,想借宿一晚,我就让她们进来了。”宛青向大家解释。
“行行,今晚你们就住郑苹的屋子吧。”王兴佑点点头道,又看着郑苹,“你和姐姐郑如住一起。”
徐妃随着王兴佑的目光看向那个叫郑苹的姑娘,心里着实还是被吓了一跳,真是太像了,和裴意宁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绮岫也惊了一下,她进王府虽晚,可也见过裴王妃几面。
“谢谢,谢谢。真是麻烦你们了。”徐妃道。
“不客气的。哦,该怎么称呼你们?”郑如走到她们身边问道。
徐妃编造道:“我姓苏,单名一个‘衿’字,青青子衿的‘衿’。她叫绮岫。”徐妃在撒谎,却撒得很自然,丝毫看不出什么破绽。
郑如笑道:“我叫王郑如。来,坐下吧。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完拉过徐妃和绮岫的,客气地让她们坐下。
徐妃恭敬不如从命,她和绮岫并肩坐在一处。她一点不胆怯,四下打量,听着这一家人笑。她极少插话,一双伶俐的眼睛看着屋内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