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皇城司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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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吉光三旬上下,身材高大,一双牛眼,穿一件圆领襕衫,头戴一顶巾子,中还把玩着一柄折揲扇。

    他见杨沅过了计氏卤味店,便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宋家食”,便逡巡着走到计氏卤味店门口。

    于吉光本想向那胖大掌柜的打听一下杨沅的底细,却见胖大掌柜的握着一口尖刀,瞪着一双牛眼,还在呼呼地喘气。

    于吉光犹豫了一下,便打消了向他问话的念头,慢慢地踱到了宋家食店门口,用眼角瞄了一眼门前的户牌。

    大宋是实行户牌制的,每家门前都会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此间居住人员的信息。

    这人匆匆一扫,便从户牌上的信息知道,这户人家一共有常住人口四人。

    户主叫宋老实,有一未嫁的女儿名叫宋鹿溪。

    另外还有两名长租,一个叫杨澈、一个叫杨沅,从相近的姓名和年岁来看,应该是兄弟俩。

    光凭这些信息自然是不能回去交差的,可贸然进店,又恐打草惊蛇。

    于吉光沉吟了一下,转头看见河边石阶下有个妇人,正蹲在那儿捶洗衣服,便走了过去。

    于吉光走到河边,沿着石阶往下走了两阶,一撩袍裾,在石阶上蹲了下来,向那洗衣的妇人笑道:“这位大娘,可跟你打听点事儿。”

    洗衣的妇人回头瞧了瞧,从这人一身的打扮来看,若不是官吏商贾,也是个士子或者康之家的出身,便放下捶衣棒,客气地笑应道:“官人你客气了,却不知你要问些什么?”

    于吉光用折扇向计氏卤味旁边高挑一个“宋”字的店铺指了指,问道:“大娘,那宋氏食店里有个送‘索唤’的年轻后生,不知他姓甚名谁啊?”

    妇人疑惑地道:“你打听人家的事情做什么?”

    “哦!是这样。”

    于吉光作为国信所密探,应付这种场面自然是信拈来:“不瞒大娘,我家主人是做生丝生意的一个商贾,主人膝下只有一女,一直想招个勤快伶俐的后生入赘”

    一听是这种事,妇人顿时来了兴趣,对于吉光笑道:“你家主人倒是个好眼光的,二郎这孩子,确实很不错。只是可惜哟,你来晚了。”

    ()(e)  于吉光问道:“怎么,难不成这位后生已经婚配了?”

    妇人笑道:“倒也不曾婚配,只是你若在一年前碰到他,那就有会招他入赘,可是现在么,却不可能了。”

    “此话怎讲?”

    “官人你有所不知,那位送索唤的后生姓杨,名叫杨沅。一年多以前,才从北地南渡过来的,一路乞食,衣食无着,怪可怜的,你若那时候遇到他,他当然会上赶着入赘你家,去做个上门女婿。”

    妇人笑道:“可也巧了,杨沅和一直租住在宋家食店的杨澈杨大官人生得颇有几分相似。二人又都姓杨,年纪也相差不多,这位杨澈大官人还有五个走失多年的兄弟,你这事儿是不是太巧?”

    于吉光微笑颔首道:“不错,是有些太巧了”。

    妇人笑道:“当时接济他的宋家娘儿就起了疑心,所以把他留在店里,直等到那杨澈大官人下值回来,让他和这杨沅见了一面,嘿,你猜怎么着?”

    不用猜,于吉光也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但还是很有捧哏觉悟地问道:“怎么着?”

    妇人一拍双,兴奋地道:“这个杨沅,恰恰就是杨澈大官人幼年时遗落在北方的亲兄弟,你这事儿巧的!”

    于吉光目光闪动,缓缓地道:“那果然是巧的很了,却不知这位杨大官人又是什么人?”

    妇人自豪地道:“你可不要以为咱们青石巷里的人家,就都是寻常百姓,那位杨大官人就是皇城司的亲事官呢,皇城司诶,官人听过这个衙门吧?”

    于吉光的目芒陡然一缩,脸上却仍带着平静的笑意,含糊应道:“哦?皇城司啊,呵呵,咱们临安府的人,又有谁没听过皇城司呢?”

    妇人沾沾自喜地道:“那就对了,听这皇城司的官儿啊,可是随时都能见得到官家的人。你想,虽杨大官人在这内城里暂时还置办不起一幢宅子,也不可能让他兄弟去别人家入赘啊?脸还要不要了?老祖宗都要跟着蒙羞的。”

    妇人甩了甩上的水,兴致勃勃地问道:“哎,你你家想要寻个后生入赘是吗?老身倒是有个远房外甥,却不知你家住在哪里,家资几何,你家那位姑娘年方几岁,相貌人品又如何啊?”

    ()(e)  “呵呵,实不相瞒,看上那个杨沅的,其实就是我们家姑娘,所以我才奉命寻到这儿来。如果是换一个人带回去,恐怕就要惹得我家姑娘不快了,我一个使唤人也不好多事啊,那就多谢大娘相知了。”

    于吉光敷衍地向妇人道了声谢,便起身朝巷外走去。

    他刚转过脸儿去,眼底就已一片阴霾。

    皇城司!

    这个送“索唤”的闲汉,他兄长竟然是皇城司的一个亲事官!

    那么,这闲汉去班荆馆,真是去送索唤么?

    还是,受了他兄长的授意?

    其实秦桧秘密去会唔金人,是一桩极大的密,整个国信所里,也只有李公公和身边几个心腹知道实情。

    如今派来查探杨沅底细的于吉光,也并不清楚为何要查杨沅。

    李押班对他的法是,怀疑此人不只是一个闲汉那么简单,叫他查个清楚。

    但是听杨沅的兄长是皇城司探事官,于吉光自己脑补了一下,敌意也就生出来了。

    因为,国信所和皇城司同为大宋的一个谍报构,彼此之间先天就存在着竞争关系。

    而且自从国信所彻底被秦桧所掌握,也就打上了秦相派的烙印。

    可皇城司呢?它属于禁军系统。

    而禁军系统是秦桧迄今都未能染指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禁军直属天子,更因为南宋禁军的组建班底,就来自岳飞的旧部和韩世忠的旧部。

    这两位将军的旧部,谁能看得上秦老贼?

    因此,皇城司和国信所之间,关系就更加恶劣了。

    这种情况下,国信所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领地意识就极强了。

    于吉光此刻猜想的是,皇城司过了界,伸的太长,越过他国信所,插本该由他们负责的金国使团事宜了,心中自然极为不满。

    于吉光出了青石巷,步伐越来越快,他得马上把此事禀报押班,对皇城司还以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