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傅诗婷一脸的羞愤，看像岳文轩的眼神里就仿佛有火焰在喷发，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语无伦次的道：“你你你胡！”


    岳文轩的目光落到傅诗婷的身上，两人的目光对视，傅诗婷只觉得岳文轩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看向她的眼神冷冰冰的，就像是刀子一般锐利。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傅诗婷就觉得仿佛有一瓢冷水浇到了头上，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在她的记忆当中，岳文轩看向她的眼神从来都是羞怯的、爱慕的、温柔的目光。她能够感觉得出来，在岳文轩的目光中，她就是他的一切。


    而此时的岳文轩却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无情！


    他的眼神中风分明带着嘲讽和蔑视，这样的眼神让她羞恼，让她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在她羞恼的目光中，岳文轩淡淡的开口：“我是不是撒谎，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如果陆叔叔和鄢阿姨也觉得我在撒谎，那我可以把你的那些通信都拿出来，每次寄钱的数额在你的信中都曾经有过提及。


    在这将近四年的时间里，咱们二人通信的次数加起来总共有五十七次，其中包含我给你寄钱的十九次。”


    岳文轩无视傅诗婷惨白的面色，出声问道：“我总共给你寄钱十九次，全部加起来的数额是多少，你还记得吗？”


    傅诗婷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扭头看向父母，但他们都没有话，都面色严肃的注视着她。


    傅诗婷咬着嘴唇，最终还是不得以开口道：“次数太多了，我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记得？是没打算还吗？”


    岳文轩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了傅诗婷的心上，了这些还不算完，在最后又捅了一刀，“还是，你把这件事当成了理所当然？


    那在你的心目当中，咱们两个又是什么关系，竟然能让你生出这样的错觉来？”


    傅诗婷自然无法回答岳文轩的问话，只能低下头不话。


    到了这个时候，陆长根夫妻二人已经基本上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竟然会像一个男同学索要汇款，女儿的做法完全颠覆了她在二人心目当中的形象。


    就像岳文轩言辞如刀的那些质问，这得是什么样的关系，女儿才敢这么做？


    鄢雪洁羞愤交加，想问女儿的问题有很多，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她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给岳文轩一个交代。


    鄢雪洁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亲切一些，用极为诚恳的语气道：“文轩，阿姨真的不知道傅诗婷竟然这么不懂事，在这里，阿姨首先要给你道个歉。”


    “鄢阿姨，你太客气了，没这个必要。我们两个毕竟是同学，谁的青春不犯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既然傅诗婷同学马上就要结婚了，还是尽快把以前的事情做个了断的好，免得影响了她的闺誉。


    要是让那位位高权重的主任一家有了误会，对傅诗婷同学的打击就太大了。


    毕竟这门亲事确实特别难得，我也希望傅同学今后能够幸福，不想让她因为青春懵懂时的一点错误，就在人生当中留下无可挽回的遗憾。”


    岳文轩的这番话似乎特别的开明和大度，但每一句话中都紧扣犯错、错误等指向性词汇。这些词汇听在鄢雪洁的耳里，让她觉得特别的扎心，特别的不舒服，却又不能反驳。


    她现在对于岳文轩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这个年轻人表面上看起来很礼貌也很温和，骨子里却是一个极为傲气的一个人。


    就连他的做事方法也是如此，礼貌中隐含着刀子，句句话都扎在人的心上，却又让人不能挑理也不敢挑理，还得态度诚恳的给他赔礼道歉。


    表达自己的心意之后，鄢雪洁就想着尽快解决这件事儿，直接问道：


    “文轩，我看傅诗婷就是糊涂了，跟人借了多少钱都记不住，还是你来告诉我吧。”


    “其实到借钱这件事，我也挺惭愧的。


    我下乡的地方是黄土高原，那里的土地特别贫瘠，又都是一些靠天吃饭且难以耕种的梯田，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打得那点粮食根本不可能让人吃饱饭。


    当地人常年处于饥饿当中，如果遇到灾荒年景，甚至都得靠着外出要饭才能勉强活下来。


    我们这些知青也是如此，辛苦劳作一年，还是很难养活自己。和那些村民一样，我们也是常年处于饥饿之中，至于金钱上的积蓄，那就更没有了。


    好在我爸妈的工资还算高，每隔几个月就会给我寄一笔钱，我主要是靠着爸妈的资助，才能让自己不被饿死。


    我在傅诗婷同学的来信中知道傅诗婷同学生活艰难，本意自然是竭尽所能的帮助她。可惜我的能力有限，自身实在是没什么积蓄，也只能把我爸妈寄得那些钱寄给她。


    听她在信里，我寄得那点钱无法彻底帮她克服困难，我真的特别羞愧。


    我能想到的办法不多，也只能进一步缩减自己的口粮，毕竟我是男孩子嘛，只要不被饿死，什么苦都能吃。”


    岳文轩所的这番话，没有一句指责，却句句都在指责。不但傅诗婷羞愧的无地自容，就连陆长根夫妻二人也是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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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诗婷同学不记得我给她总共寄了多少钱，但我给她邮寄得每一笔钱却都深深地刻印在了我的心里。


    并不是我气，而是每一次寄钱对我来都是一次巨大的煎熬，我需要以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克服住想吃一顿饱饭的欲望。


    但我想吃一顿饱饭不过是生理上的需求，咬咬牙还是能挺过去的。而远方的同学却可能在水深火热之中，也许有了我寄走的这笔钱就能渡过难关。”


    到这里，岳文轩停顿了一下，“寄走的每一笔钱，我都清楚的记得数字和寄出的时间，全部加起来总共是三百二十八元。”


    听到岳文轩出的这个数字，陆长根夫妻二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二人的预计，他们都以为最多应该不会超过一百元。


    按岳文轩下乡的时间来计算，他差不多每年都要寄给自家女儿一百元钱，这个数字有点太多了，就连他们都觉得女儿有点太过贪婪！


    岳家的经济条件虽然不错，但总共有三个儿女下乡，每个人都要关照到，三四年时间下来，给予岳文轩的资助，恐怕也就只有三四百元。


    很显然，这笔钱应该都被女儿给借走了！


    难怪岳文轩心里这么大的怨气，甚至不惜上门来讨个法，如果换成他们，肯定也咽不下这口气。


    知道这个数字之后，鄢雪洁对于女儿就更加失望了。


    她完全无法理解女儿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要从一个男同学那里借这么多钱！


    这笔钱别对一个生活困难的下乡知青了，就算对于他们这些有工作的成年人来也是一笔数额巨大的借款，不是关系特别好，肯定没人会愿意借。


    岳文轩在生活如此艰难的条件下，还愿意一次次的把钱寄给女儿，又是什么原因支持着他愿意这么做？答案已经很清楚，每个人都能想到。


    但等他回城之后，得到的消息却是心心念念的女同学马上就要结婚了。在这种条件之下，无论他有什么样的举动，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鄢雪洁在心中叹息一声，很真诚的道：“文轩，都是因为我的疏于管教，才让你陷入到如此困境，我为此深表歉意。


    你看这样好吗？除了归还你借出的三百六十八元本金之外，我再多给你一些补偿，正好凑够五百元的整数。


    虽然这点心意不多，但多少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接受。


    另外，我作为鄢雪洁的母亲，真诚的恳请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对外讲。


    不是我不近人情，非要提出这种要求来，实在是不想在诗婷结婚之前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听你刚才的话，显然你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我作为一个母亲，在这一点上，由衷的对你表示感谢。”


    鄢雪洁愿意多付出将近两百元作为补偿，这份心意还算诚恳。


    但岳文轩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点金钱上的补偿。


    “鄢阿姨，你尽管放心好了，既然我今天主动上门，就是不想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不要院子里的其他人了，就连我爸妈，我都没有和他们提起过这件事。


    不管怎么，傅诗婷同学都曾经为我带来了一些美好的回忆，我还是希望她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


    你们只要把我借出的三百六二十八元还给我就行了，补偿就不必了。


    如果我真收了你们给的补偿，只会让我觉得那些过去更加的不堪和不值得。


    曾经无数次在生死之间挣扎的饥饿煎熬，不是用金钱可以弥补的。


    但这些都是我自愿的选择，我谁都不怨，我更愿意把它当成是青春伤痛的代价。”


    鄢雪洁赶紧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必须要给你一些补偿。”


    她略微思索了片刻，接着道：“用金钱作为弥补，确实太俗气了一点。


    那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回城之后还没有工作，这件事情肯定要尽快解决。


    如今街道上确实没有招工名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上午见面，并不是阿姨敷衍你。


    但你陆大爷在其他单位还有几个好友，让他欠下一份人情，应该还是能给你解决一个工作岗位。


    你放心，你陆大爷给你找的工作，绝对不会是扫大街那种既没面子又辛苦的岗位。


    正好他前段时间听一位战友食品厂要招几名正式的学徒工，让你陆叔叔联系一下，咱们拿下其中的一个名额，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岳文轩微笑着婉拒：“还是别给陆叔叔添这么大的麻烦了，找工作的事情不着急，我可以慢慢等。”


    鄢雪洁咬了咬牙，她没想到这个岳文轩竟然这么难打发，安排这么好的工作岗位，竟然都不能让他满意，胃口委实太大了一点。


    她只能继续加码：“食品厂的工人确实辛苦了一点，是阿姨欠考虑了。


    这样吧，阿姨有一位朋友在百货商店工作，回头我和她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一个售货员的岗位？”


    鄢雪洁本人并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随便给人安排一个百货商店售货员的岗位。


    要想把这件事情办成，她至少也要搭进去千八百块钱。


    要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作为补偿，还要搭上一个不的人情，鄢雪洁的心中简直就在滴血。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为了女儿的婚事考虑，她必须当立断，无论如何都要满足岳文轩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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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文轩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就算鄢雪洁是街道办的副主任，能拿下这么一个岗位，肯定也已经是能力的极限。


    他故意抻一抻鄢雪洁，并不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岗位，只是为了进一步提高她的心理预期，这样才好谈下面的事情。


    “鄢阿姨，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像我这种回城的知青，找工作太难了，随便有个工作岗位都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哪里能再去挑挑拣拣。


    但我还是不想接受售货员的岗位，不是我不识抬举，而是我想为社会多做一点贡献。”


    鄢雪洁干脆不话了，岳文轩接着道：“我是这么想的，您听听有没有道理。


    最近这段时间，回城的知青越来越多，尽管我刚刚回来，却也知道很多知青都在苦苦的等一份工作，但能够如愿的只是少数，绝大部分仍然在家里待业。


    我就想着解决自己工作岗位的同时，能不能再兼顾一下其他知青呢？


    经过我一番苦思，还真让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来。


    我这个人吧，从就闲不下来，这些年里也学了一些有用的知识，比如修表，修自行车，修收音，修电风扇，修洗衣，甚至修电冰箱和电视，这些我都挺拿的。


    既然我有这样的艺，我就想着不如开一个知青维修部，我在维修的同时还能带几个学徒，哪怕只招三五个学徒呢，也算是为社会多做了一点贡献。”


    听了岳文轩的想法，鄢雪洁也眼前一亮，如果这件事情能够办成，在今后的工作中，也算是多了一个安排知青就业的方向。


    现在回城的知青越来越多，上面的领导也想了很多安置的办法，对于知青自谋生路，肯定持支持的态度。


    争取上级领导的批复应该并不难，难的是开维修部所需要的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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