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戎王(重写版)
接下来,武驰挨家挨户敲开国人的家门,请求购买他们的头发,均被一口回绝。
“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某家绝不鬻发。还望尊架移步他处。”
武驰回家,沮丧之极。武母问其缘故。
武驰一脸无奈地诉。听罢,武母一把抄起剪子,刷刷刷,自裁其发,用布匹细细包好。
武驰把布包交给公子卬。
“只有这些吗?”公子卬来回翻了翻,当初给予的产币可不少,难道买发的行为导致头发市场短期涨价吗?
武驰递来装满铲币的包裹,一验,竟不减一钱。
公子卬疑惑抬头,武痴眼圈泛红,立马发现事情的发展不对头。“孩子,遇到什么困难了?”
公子卬的话仿佛催泪弹,武痴泪水夺眶而出。公子卬借给他一个肩膀,轻轻拍打后背安抚,肩上顿时湿润成滩。
“身体发肤,身体发肤啊这竟是家慈之发。”
哽咽良久,好容易才听完事情的始末。武母为了儿子的任务,断发剃首,不禁令卬联想起东晋陶侃的母亲。
“拳拳爱子之心,溢于言表。”公子卬原本以为买个头发多大点事,不想封建的阻力如此巨大,任务的难度被大大低估。
他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请了戴拂进来一同参谋。
戴拂道:“我等衣冠华夏,修剪下来的头发、胡须是不会乱扔的,必收集起来带进坟墓。”二十一世纪,尚有一些古风犹存的地方,老人们掉了头发,仍会找地方藏起来。何况春秋。
“鬻发,寻常人家不为也。髡刑断发,罪犯的待遇,也难怪阿驰哭成泪人。三公子如何想出这等昏招?”
公子卬讪讪一笑:“欲以碎发为用,投毒以残戎兵。”
“此事,三公子若非躬亲去求,民众绝不会答应的。而且,公子须先剃发,以身作则。”
万恶的封建思想。
公子卬带着武驰,挨家挨户去求。此时的他,已经把古人的发型修短成了后世短发的模样,他自己觉得清爽许多,但是武驰心痛不已。
()(e) 主公为了胜利,竟然如此拼命。
见到公子卬的发型,民众也不好意思收钱,昔日里埋藏于地的碎发被取了出来,交给公子卬。
“三公子诚乃尽心竭力。”
朵尔辊是山戎的执牛耳者,只见他端坐在兽皮上,衣原羊之毛皮,深目高鼻,髡头细须,面上满是骁勇之色,项上挂着珠饰,橄榄型、枣核型的琥珀、贝壳、绿松石串成一串。
一把角端牛为材制成的角弓悬挂在身后的木墙上,边上是箭囊,囊肿依稀可见铜制的箭镞。
朵尔辊的案上凌乱地摆放着黑褐色的粗陋陶器,内表面素面无纹,打磨不精。
案上还有一顶奇特的头盔,其护头为球状,系由狭窄而呈垂直状的铜片组成,其间以皮带捆扎,盔下有鱼鳞状的护,是为了保护脖颈之用。
一旁的木架上,悬挂着朵尔辊的铠甲,马甲式的,设有下摆和衣肩。
朵尔辊的亲卫持械立于两侧,或持刀、或备矛,武器繁杂不一。
戎王对中原人的憎恨,浸入骨髓。当他还是男孩的时候,父辈们就不断给他们灌输山戎的悲惨历史。
“我们脚下站立的地方不是我们的土地,这里到处是农田,有农田的地方就不是我们的家。
为什么我们漂泊到了这里?为什么我们有家不能回?”
口口相传的历史,戎王不仅自己听,在他即位后,还要把它与统属的部下听。
“我们山戎祖居燕山之麓,那里水草丰茂,那里群兽膘肥,每年都有海鱼迁来产卵。我们的祖先在那里狩猎、打鱼,安居乐业,男女处睦。我们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文明,我们发明了秋千,我们自产青铜,我们有美轮美奂的绘画,我们创造了自己的语言。
为什么我们漂泊到了这里?为什么我们有家不能回?
我们的家园被这些无耻的种田民族夺走了。他们把沼泽改造成农田,他们把森林改造成农田,凡是他们眼睛所见的土地,都用刀耕,用火种,百兽没有了栖息的家园,我们再也难以猎杀到丰盛的食物。
()(e) 他们依靠农田,繁衍了一代又一代子嗣,他们繁衍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食物增长的速度,于是他们进一步攫取土地,一路向北,一直把我们的燕山占为己有。
除非饥荒、战争、疾病,他们的繁衍的节奏永远不会停歇,他们霸占土地的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
为什么我们漂泊到了这里?为什么我们有家不能回?
因为他们的贪婪,摧毁了我们的部落,因为他们的贪婪,侵占了我们的土壤。我们终于领会到,这是个残酷无情的世界,奉行着弱肉强食的法则。他们曾经用武力把我们驱赶到了楚丘的山丘之上。”
到这里,戎王为之一顿,目光一凝,凛然如寒水。
“现在,攻守易形了。”
戎王奋臂一举。
“彼兴于人多,亦败于人多。人数逾多,人心逾散。他们中有的贵族虽然出身于公室后裔,却为了一氏之利益,背叛了他们的国家,他们的民族。
与彼辈暗通款曲,我等以卓越的养马术,换取了铜料,所以能穿上精良的铠甲,破甲的箭镞。是时候轮到我们回敬他们了。
种田的民族已经不足畏惧了,他们的侵犯,我们有能力报复了。我们有资格对他们无休止的欲望不了,如果他们不懂得收敛,就让他们成为一抔黄土,一盘珍馐。
让别的民族去分割大地,而我们山戎只满足于山林僻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虽然我们不想动任何人里的那杯羹,但是!我们!也要拥有阳光下的土地!”
戎王取出缴获的马镫,托在上,举报示于众人。
“先锋败的原因,找到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如何称呼此物,但装备此物的骑兵,可以在马上借力,彼辈虽以弱马,却能迅捷如风,其中秘密既然已经被本王知晓,他们的败亡也离得不远了。
我们的工匠正在从本部赶来的路上,待其人至,宋骑复不足为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