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哨兵(重写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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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里,一个身影打响了一对火石,只几个呼吸的时间,火星闪出的红光落下,那个黑影里的火把也被点亮。隔着老远,管理看到火光照亮了骚扰者的面庞。

    “是个楚丘兵!还有马!”

    “放箭!放箭!”

    飞矢如煌,毫不客气地扑面招呼上去。楚丘兵抬护住面庞,无数箭支如同雨点般击打在臂甲、胸甲之上。距离太远,箭支未能穿甲,一经接触后,犹如抖落的沙砾,纷纷而下。

    “他还没死!”

    “快!追!”

    楚丘兵跃马而遁,商丘兵遂大呼叫登车而逐。明亮的火光把大地照得一片通红,犹如万家灯火。虽然马的夜视能力远远强于人类,但夜间登车纵马依旧为一件随时可能丧命的行动。双方都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马速,不至于过快,又似乎撵得上,亦或是逃的掉

    另一边营寨内的宋公御组织人收拾刚刚被放入麦田的蛤蟆,他鼓舞着下的士兵:“蛤蟆刚被放下,聚成一堆,扩散不远,尔等从速处理,今晚方有好眠。”

    留守的士卒们应声一句,蛤蟆的叫唤、军官的喝令声、士卒叉中猎物的欢喜声,协奏成一曲此起彼伏交响乐,而其他方向上的声音似乎就此被喧嚣所掩埋

    花椒、蛤蟆、碎发、水井。这些均是公子卬从942年沁源围困战中,八路军对付日军第六十九师团的故事里汲取的故智。借着声东击西的契,他率部悄悄从商丘兵营地的另一个方向潜入。

    “三公子,这边走。”楚丘武士领路在前,公子卬居中,戴拂殿后,整个行动队不过五人而已。楚丘武士都是本乡本土的,哪里有水井,揣在肚子里门清,三转两转就到了水井边。

    和山戎不同,吃过公子卬蛤蟆亏的宋公御提防了一,在水井处驻扎了一支队,以防投毒。

    “三公子少歇。”戴拂蹑蹑脚潜入,慢慢接近敌人。拱卫水井的士兵都是无甲,珍贵的披甲武人都是武士家庭出身,上过学校,会射箭,会驾车,今晚都调拨给管理对付放蛤蟆的追击部队了。

    ()(e)  无甲们抱着一杆长戈,昏昏欲睡的脑壳耷在修长的杆子上。他们的眼睛看起来似乎是睁开的,又似乎合着——无所谓,反正黑夜里,平日里缺肉少油的无甲也看不见什么,能否预警,全靠听力和运气。至于能否制服侵入者,宋公御对不习武艺的寻常国人不做更多的要求,只要死前能吱一声,也算物尽其用。

    对付这些无甲出身的国人,戴拂的武技绰绰有余,不声不响之间,目之所及,五个驻守水井之人均被戴拂摸黑放倒。只见他右提着周刀,从后背刺入无甲兵的肺叶,左捂住其口鼻——事实上这个动作有些多余,因为被扎穿的肺叶,犹如漏气的气球,再不能发出声响和共鸣。

    “幸不辱命。”

    戴拂冲公子卬藏身处一拱,黑暗中的四人夹着布包轻轻跟上。翻开布包,如法炮制,把碎发抖落于水井之中,再大力搅拌,直至碎发彻底融入水中,成为悬浮液。

    戴拂趁将满的血污洗尽。

    “哎。”公子卬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嗟叹。

    戴拂很好奇地回头:“三公子,怎么了?”

    公子卬微微张了张嘴,欲还休,随后恢复到缄默的状态:“没什么。走吧。”公子卬尽量避免视线和尸体的方向交错。穿越一个月以来,经历了数场大战,自己已然成长为一个面对尸山血海也面无惧色的古代战士,但公子卬心里总有一个疙瘩。同类相残毕竟不美。

    “嗯?有敌人!”恰在视线移到别处的一刹那,公子卬蓦然发现不远处仿佛有目光在监视他。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人类好像对窥探的视线十分敏感,这大概是千万年来自然选择的馈赠。余光流转,公子卬很快就锁定了窥探者的方位。

    “随我来!”公子卬利刃揣在胸前,猫下身子,警惕地朝着那个方向摸去。窥探者用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不发出声响,他好像也知道自己卡姿兰的大眼睛发出的目光吸引了楚丘众的注意。他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草地里,就仿佛鸵鸟把头插入沙堆,指望着黑夜和草丛庇护着他不被楚丘众所发现。

    ()(e)  然而,这都是徒劳的。决明子泡水极大改善了公子卬及其下的夜视能力,窥探者很快被楚丘众的视野所捕获。公子卬一个突袭扑了上去,一屁股跨坐在窥探者的腰椎之上,锋利的周刀抵在窥探者颀长的脖颈上,金属的触感让后者汗毛倒竖,眼角流淌出恐惧的泪水。

    “是个漏之鱼。”公子卬判断道。

    窥探者的附近,留有人类排泄特有的臭味,公子卬判断此人大抵也是拱卫水井的哨兵之一,只不过方才戴拂动之,此人恰好方便在外,因而躲过一劫。

    戴拂面有惭色,之前还幸不辱命,竟然还有落之鱼,一张老脸不知道往哪里搁。“我去转转,是否还有漏之鱼。”罢就提刀逡巡。

    转了一圈,戴拂回来,发现公子卬制服的那个哨兵在身下恐惧地战栗,在草地里发出微不可闻的梭梭之声。

    “主公?”戴拂有些疑惑地问道。他惊异公子卬竟然还没有结果敌人,而只是骑在人家的脊背之上,沉眉思索。

    妇人之仁在你死我活的斗争之中,一向被认为是有害的累赘。万一哨兵突然死前大叫,对于楚丘众而言,也是一个麻烦事,那样的话,公子卬的撤退就会变得仓促而不是好整以暇。

    “主公,快点动吧。省得此人乱叫。”戴拂催促道。

    公子卬用周刀在哨兵的寒毛上溜达了一圈,对后者问道:“你会吗?”魔鬼般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搭配上夜晚可怖的黑幕,仿佛是一声鲸吟穿透哨兵的脑膜,撞开了他心里最后的防线。

    哨兵顿时泪如雨下,他用尽下颌的气力,张开嘴,哆哆嗦嗦地祈活:“不会我绝对不会求求你们我还有父母妻儿。”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仿佛燕雀的呢喃,旁人根本听不清他嘴里囫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