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力竭(重新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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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管理附书信于箭,射于南门,城内很快有人接应。

    长狄为北狄一支。狄人文字,形状类似殷商的甲骨文字,与宋国的篆书大相径庭。长丘城司马田伯光与管理昔日同为废公家臣,同僚一场,识得书笔迹,一点也没有怀疑是狄人赚城。

    长丘城高仅仅三米,军队鱼贯而入。因为人数不多,车辆只有两架,长狄黑灯瞎火的都没反应过来。

    公子卬对长狄的夜战能力有了初步的轮廓。

    长丘的瓮城里有不少人,只听得开门的声音和援军到来的消息,许多人即使伸不见五指,也要晃晃悠悠地挤过来,看个希望。

    长丘家司马田伯光浪费了珍贵的木材,打了一支火把来到近前,数了数人数,失望地大叫道:“如何只有百人?信中不是有千余精锐么?”

    公子卬拱了拱,施礼道:“不知当面可是初阳?”

    初阳正是田波光的字:“正是区区。”

    “初阳勿忧。大部人马在城外埋伏妥当,信中所写,句句属实。”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瓮城里的守军顿时一片欢腾。只有管理心中疑惑,他一直不知道公子卬和长丘什么时候取得通信上的联系。

    “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援军给盼来了。你们都不知道,我们快要守不住了。”喜极而泣的哭腔此起彼伏。古代军中很忌讳的一点,就是夜里营啸。田伯光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行色匆匆地向公子卬致歉,准备去弹压:“太傅容禀。”

    援军在瓮城草草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公子卬在田伯光的陪同下视察城防。一边走,田伯光一边介绍起长狄的情况:“狄者,从大篆的字形上看,从火,从犬。秋冬时,狄人在草原纵火,百兽从草丛中惊惧逃亡,彼辈纵犬相追逐,驱使猎物坠入陷阱,从而俘获围猎的硕果。狄人纵火时,口中高呼,狄!狄!狄!故名。

    狄人本穴居于黄土高原,鸟兽羽毛作衣,朵颐牲畜、野兽之肉,辅以奶酪为食,故而体格健壮。自从周穆王以降,岐山以西地震频频,灾祸连连,天气寒冷,百兽凋零,因此狄人东迁中土,攻灭镐京,入寇黄河之阳。”

    ()(e)  公元前八世纪左右,地球进入冰河期,东亚地区的气温和降雨量陡然下滑,农耕文明的西周王朝尚且饿殍充塞其间,穴居的狄人的生存境遇自然更加恶劣。

    如果,冰河期对农耕文明是考验的话,对游牧部落则是生存的炼狱。失去了野兽肉源的狄人只能开始向人类朋友征食。公元前2年,周幽王在他的“好亲家”,申国的引狼入室下,被攻破宗周国都,身陨黄土,西周灭亡。狄人以此穿越关中平原,在黄河流域与华夏民族争夺生存的空间。

    “狄人本是松散的部落联盟,东迁后,分裂成为三支。一支尚赤,繁衍于陕北、陇东,通婚于鬼方、戎,为赤狄,建有潞、甲氏、留吁、代、铎辰诸国;一支坐落于易水之阴,徙入齐国、燕国之间的隙地,结姻于东夷,尚白,为白狄,建有中山、肥、鼓;一支南下淮水,身长一丈有余,恃其力强,骑射无双,为祸晋、鲁、宋、卫、齐之间,为长狄。

    长狄以鄋瞒为号,分五部。筑城于卫、郑、宋之间,往来劫掠商贾,垂涎宋国之殷富者,缘斯部是也。缘斯部代代首脑以缘斯为称谓,其本名自继位起,族人忌讳谈起。

    上一代缘斯被皇甫氏先祖——司城皇父以命相搏,双双陨落。这一代缘斯志在长丘,所部兵马倾巢而动,凡三千兵,骑兵以弓箭为器,辅以少量车兵,以长尾鸟之羽作饰,步兵则列装短剑,曰,兽柄短剑,皮革作长筒靴,曰狄鞮。

    所部均以羽毛为衣,不着甲,悍勇绝伦。

    长丘乃区区一介十室之邑,兵车十乘,均具甲,带甲步兵一百人,无甲步兵两百,凡三百兵。敌众我寡,野战不可与之争锋。然则,长丘身陷重围,粮草充足,但连番大战,箭矢即将告罄,仅仅一战恐怕就要见底。城外水泄不通,出城伐木造箭亦不可取。

    如不是太傅驰援,我等真不知明日头颅是否安在。”

    公子卬点点头,他曾经参观过同为狄人的中山国古墓出土的海量文物,除了兽柄短剑,车马器,他还见识了刻有陶索纹、绳索纹的双耳铜釜、土秀纹锦缎、金银镶错的龙鳞凤羽纹器皿、饰以水晶的三千玉器,有新疆产的子玉,南阳产的独山玉,张家口产的玛瑙,美轮美奂,浪漫情趣。

    ()(e)  种种迹象表明,狄人都是春秋时期,文化程度颇为先进的民族,是个不可轻侮的劲敌,他们信奉长尾鸟,尚武善战,也难怪田伯光感到棘了。

    田伯光又谈起了狄人近期的攻势:“交战愈发频繁,几度蚁附攻城,似乎长狄的缘斯也发现我军城头的弓兵反击愈发疲软无力,很多士卒都尽量放近了打,以求一发箭矢消灭一个狄人。”

    田伯光讲得起劲,公子卬似乎心不在焉,他并没有亦步亦趋地跟在田伯光屁股后面一会摸摸士兵的箭囊,一会儿尝尝士兵的口粮,就好像是一个没见世面的孩。田伯光脸上腾起怒色:“太傅!你有在听吗?伯光大也是一介士人,太傅请放尊重点!”

    “箭囊空空如也。这吃食你等是真正的战士。”

    守城的士兵甲胄都没有,上还有干农活留下的茧。他们的食物叫做“餱”(,二声),是粟米曝晒成的干粮,吃起来和嚼塑料差不多。士兵今天吃的餱并不多,只有一百克左右,差不多两个鸡蛋的大,这点能量就连充饥都算不上,遑论作战。

    听到公子卬是在心疼下,田伯光的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无奈之举。围城日久,粮食断绝,储粮将近,不得不减少口食。木料也是奇缺,根本没有外出伐木的会,我等箭矢用尽,就制作滚木拒敌,城里木料有限,就把屋子也拆了。到处都用得到木头,还有木矛、木盾。城楼的瞭望塔在作战中屡屡被破坏,需要修缮,城门防御需要刀车,也需要木头。我等现在恨不得把一块木头当两块用,当然舍不得把木头拿来当柴火烧了做饭。不得不如此哎。”

    荡虺不知民间疾苦,问:“既然缺木料,何不用青铜打造?”

    田伯光苦笑着摇摇头:“哪还有青铜?城里的铲币都熔了,犹显不足。诚可谓山穷水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