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祷告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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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等吾的预言得到验证,汝将意识到不信任吾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随你怎么,反正该去的还是得去,万一那子来了,总不能让千纸鹤独自应对吧?”

    我边赶路边和盖尔斗着嘴,教堂已近在眼前——千纸鹤正站在门口。

    “哼,吾的判断是不会错的,有没有撒谎吾一眼就能看穿。”

    “”

    昨天遇见的怪人让我和千纸鹤过一日再来找他。

    然而盖尔果断地认为对方在谎,它的态度坚定,却没给出任何依据。

    我半信半疑,但仍到达了教堂,虽比原定时间迟了半个时左右。

    “抱歉,来迟了。”

    我简单打过招呼后,注意到千纸鹤在烈阳之下竟没出汗,便问:

    “你刚从教堂出来?”

    “嗯那位先生不在。”

    千纸鹤着,递给我一张纸:

    “他给我们留下了这个。”

    纸上有几行字,我快速地读完——大致意思是那家伙临时有事,无法会面。

    哦呀,盖尔猜对了呢。

    “白跑一趟啊。”

    “可能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事到如今,偏袒一切“弱”的善良的千纸鹤还替那家伙话。

    “我想也是。”

    我淡淡地道:

    “你在哪找到这张纸的?”

    “在他先前坐的长椅上。”

    我走进教堂。

    宁静、庄严的气氛笼罩着室内,凉爽的温度使人心生惬意,阳光照常驻足于大厅的最前方,拥抱着几名雕塑般的祷告者。

    我仔细确认过附近无人,随即来到一处不易被发觉的阴暗的角落,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这样清凉舒适的环境很适合睡觉,实际上我早就开始犯困了,真想回到床上。

    可无奈的是,事情没做完。

    我打了个哈欠,揉揉眼角。

    这样的站姿我足足坚持了将近四十分钟,而正当我想放弃时,那家伙出现了——

    高大精壮的男子,失魂落魄的模样没有认错。

    我注视着对方——立柱将我的大半身子挡住,加上光线的缺失,除非仔细观察,否则不可能看到我。

    他心翼翼地靠近放有信的长椅,在望见什么后,他面露疑惑,停下了脚步。

    为避免他突然跑掉,我悄悄绕道教堂的大门处,从门口的方向朝他走去,叫住他:

    “嘿”

    “!”

    对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

    他的嘴一张一合,但未发出声音。

    离他仅剩五六步之远时,神性之目发动:

    头部遭遇厉风火术的几率为6%

    胸部遭遇飞镖袭击的几率为25%

    向右躲避成功的几率为32%

    向左躲避成功的几率为2%

    数条讯息顿时令我僵在原地,但盖尔什么也没。

    面前的男人看上去犹如一头困兽,肩膀因沉重的呼吸大幅度地起伏着。

    糟糕,这家伙

    “喂喂,干嘛这副表情?我、我身后有妖怪吗?”

    我尽量做出自然的笑容,装成若无其事的态度道: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等着等着都睡着了。”

    “不、不好意思。”

    男人愣了愣,似乎收起了警惕。

    “没事没事”

    虽心里紧张得厉害,我还是向他靠近了些——这次,我的外挂没有反应。

    不过,能够确定,这家伙刚才对我动了杀心。

    “那个女孩今天有急事不能来了哦,跟你一下。”

    “啊不、不要紧,你们不用帮我我只是来放”

    男人随拿起那张纸——我事先把它放回了长椅上,以便发生眼下这种状况时能够谎称自己没来过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我姑且装模作样地读了读纸上的内容。

    “所以,你不需要我们的帮助?或者你已经解决了?”

    “嗯不必麻烦你们了谢谢我、我有急事”

    ()(e)  他的回应含糊不清。

    “好吧,我倒无所谓啦”

    我通情达理地摆摆,顺势将放进大衣的口袋:

    “可是,那家伙就是那个女孩,她很想出一份力哦,要是我连你有什么困难都不清楚,她绝对会斥责我办事敷衍诶。”

    “这也、也是”

    男人犹豫起来,许久,他才点了下头:

    “那请坐吧”

    “好。”

    我再次拉进距离,同时故作轻松地看了他一眼:

    “话,可不可以放好你的武器呢?像是飞镖之类的我仅仅是个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哦。”

    “!”

    男人立刻恢复了警觉,往后一退。

    头部遭遇刺击的几率为4%

    我死死地握住口袋里的刀,心渗出冷汗。

    没事的,这么近我有胜算。

    “你为何”

    “啊忘记解释了,我是专门负责修钟表的哦,任何细微的声响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这、这样啊”

    男人松了口气,我也随之放下悬着的心。

    唉,这家伙简直跟穷途末路的恶犬一般但凡有一丝异样就变得凶神恶煞。

    外地人可真古怪。

    “不好意思,我是一名猎人故随身携带了这些东西”

    好,好,猎人哎,盖尔的同行。

    我与男子坐下来,他当着我的面,将飞镖一个接一个拿出来放在地上,还讨好似的朝我笑了笑,看样子,他因“误会”了我而心生愧疚,此时大概已加深了对我的信任。

    他视我为无威胁的人,这让我感动,但是,该把握的会还是得把握——

    我一脚踢开飞镖,一只按住他,另一只用刀抵在他毫无防备的喉咙上——

    “不要乱动哦。”

    得逞的我声道。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并未发出多大躁动,因此没有惊动远处的祷告者们。

    “你——”

    “嘘——”

    我打断男人的话——他起初颇为恐慌,继而却仿佛认命般垂下了头。我庆幸他没有剧烈反抗。

    以防万一,我命令他起身,用刀威胁他随我进入隔壁的一个的杂物间,他全部都默默照做了。

    关上门后,我把刀丢到一边。

    “用这样的方式实属迫不得已——”

    望着尚未回过神来的男人,我开门见山地:

    “子,你是军人吧?”

    “”

    对方身体一颤,其行为证实了我的猜测。

    “你写给我们的字,歪歪曲曲的,真难看——不是用惯用写的吧?”

    我举起那张纸,晃了晃:

    “不想让我们认出字迹,结果却弄巧成拙。”

    “”

    “唔你子既然能用厉风火术,多半不会是普通的军人”

    我喃喃着。

    厉风火术可是施展难度较高的灵性魔法,若非经过专业的训练几乎无法练成。据我所知,镇上会灵性魔法的人不超过五个。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

    啊,他不知道我有神性之目来着

    “我猜的哦,看来中了呢那我再猜猜,嗯”

    嘛装神弄鬼倒也挺好玩的。

    “你昨天见到我们时,有那么一刻害怕了吧?那女孩穿着守卫军的制服,你又是军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别”

    “因此,恕我大胆地猜测——你是逃兵,对不对?”

    “”

    男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地低垂着脑袋。

    我的目的不是扮演抓到犯人的侦探,换句话,我其实对他的身份不感兴趣。

    “好啦好啦”

    我拍拍他的肩:

    “放心,我只是一介平民,更不会逮捕你,我仅仅想了解一点——你来镇做什么?”

    “真的?”

    “只要你诚实回答我的问题。”

    ()(e)  “”

    男人忽地扬起脸,目不转睛地望向我,像在确认我的话是否可信。

    我等待着他。

    “”

    “好吧。”

    伴随一声长叹,男人微微颔首。

    “我洗耳恭听哦。”

    “”

    男人整理着思路,他的眼睛凝视着地板的某处,亦或是更遥远的地方:

    “我杀了人”

    “”

    “不,是魔族我杀了魔族”

    “哦?你是前线的军人啊。”

    “是,东部前线一年前参军的”

    沉重的语气,隐约混杂着战火的阴影。

    “我本来是辅助作战就是位于军团后排、每五人为一集体负责施展大型魔法的”

    哦像上性魔法这种的确是需要多个人合力才使用得了的。

    “独自杀人的经历在那之前是没有的。”

    “”

    “直到我被调入一支先锋部队有一天晚上,在城外遭遇了伏击”

    男人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痛苦地皱紧眉头:

    “我看见一个魔族,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正要扑向我的同伴我的同伴已奄奄一息了于是我没多想就冲了过去,撞倒了他”

    “”

    “他疯狂地嘶吼,野兽一样咬着我我和他的魔力都耗尽了,我下意识掐住他的脖子,他也做了同样的事我非常难受,如果不杀了他我便会死,我只能这么想他歇斯底里地挣扎,我不能放开,我必须先杀了他”

    毫无征兆地,男人抓起自己的头发来:

    “我不想杀他,可我没办法,我不想死,他一定也不想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不停抽搐、口吐白沫我松不了,不受控制地死死掐着他,他就快死了他的生命掌握在我中,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不想杀他,但我没有选择,我不得不用力他、他是被我杀死的”

    我听见男人崩溃的沉吟,如同灵魂的恸哭。

    “自那以后,当天你没有返回营地,而是逃离了军队?”

    “嗯那时的我只想离战事越远越好,不知不觉到了这里军队并未追查我,或许是当我已死”

    “唔”

    我注视着逐渐冷静下来的男人,:

    “所以,你打算在镇定居?”

    “?”

    “怎么?我脸上有涂鸦吗?”

    “你”

    “我才懒得对你做什么我的所作所为仅用于试探你有没有危害镇的意图,毕竟看起来那么可疑。”

    “不、不会我保证。”

    对方连忙应道。

    “嗯,好,那我替你保密至于你,好好享受镇的生活吧,不要惹是生非哦。”

    话音一落,我打开门:

    “改日我会联系你,你等着我就好住旅馆的钱应该有吧?”

    “有、有的”

    这家伙仍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你还等什么?需要我牵着你走吗?”

    “不”

    “再见。”

    “嗯。”

    男人走后,我恍然意识到——自己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嘛算了,反正总能见到的。

    “那子也真是连句谢谢都不。”

    我重新将门关好。

    “可以现身了哦。”

    “嗯”

    杂物间的深处,从一堆木箱后,走出一个身影。

    “大开眼见吧?”

    我得意地:

    “记得好好感谢我哦,千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