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声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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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声

    一

    罗望母子接刘家的活已经全部完工,他带着王积富把货送到刘家,管家点完货,主动问罗望:“罗师傅不去见一下少东家吗,他在哩。”这是刘甲给管家交待下的:“罗望来了留住他,有事要谈。”

    罗望:“应该的,正想见他呢,”王积富先回去了。

    两人见面寒喧几句,刘甲问罗望:“最近很忙吧,年底了嘛,俗话有钱没钱,穿身新衣裳过年,接的活不会少吧。”

    刘甲问的是实情,罗望也如实作答:“是啊,忙不过来了,得再雇两个短工。”

    “这是好事,我再给你添些柴火(加些工作量的意思),家里每年给所有人都要做一套新衣裳,今年也一样。你剪裁,我们家的女相们(当地对下人的尊称)缝制,工钱照算,这次尺码登记、送取料子的事我让管家和魏宝来做,省得你来回跑趟子,”刘甲。

    罗望忙回应:“谢少掌柜了,要有缝纫就好了。”

    刘甲应道:“你准备一下,后日起程去兰州。”

    罗望心里一喜“太好了。”

    刘甲邀罗望明天去大佛寺进香、拜会广义法师,罗望满口答应。”两人又聊了一会,罗望告辞回家。

    韩起茂来拜访刘元柱,他今天没穿军装,是富商打扮,红狐狸皮帽子,绸缎的绵袍,高帮毡靴子,很气派,跟着的马营长和警卫马是管家和随从打扮,马随从里提一木制的匣子。

    守门的老者不认识来人是谁,只看这气势马上矮了三分,客气地引到堂屋,有人已通报刘元柱。

    两人抱拳行礼,刘元柱叫下人上茶,警卫:“不劳刘掌柜,我们自己带着的。”

    刘元柱先是一楞,又一拍脑门:“明白了、明白了,差点失礼,冒犯韩旅长。”

    不是他们摆谱,是人家的规矩。

    随从拿出木匣子里的盖碗、水壶为韩起茂彻好茶。

    韩起茂看马九旺站在他身后,一声:“马营长也坐吧。”

    马九旺坐在了韩起茂下首,双腿并拢、两扶膝、腰板挺拔,远没有韩起茂随意、自在。

    韩起茂:“刘掌柜,韩谋是军人,喜欢直来直去,就不绕弯子了,今日特地拜访你,一呐表达问候之意,二来是年底了,春节将至,韩某人却有守土安民之责任,战事已平,现在的甘州是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过年了嘛,就得有过年的气氛不是,”话没完,停下端起茶喝。

    刘元柱明白韩起茂的来意,心里已经把他祖上好几代骂了个遍,脸上还是笑盈盈地:“韩旅长和各位长官保境安民十分辛苦,我春节前一定准备好,联合各商号一同去东校场劳军,营造节日气氛的事也遵从您的安排。”

    韩起茂看到刘元柱这么识相,脸上也泛着笑意,接着:“那就有劳刘掌柜了,到时联系马营长吧。节前街道上要挂好彩灯,钟鼓楼那儿年三十放一场烟花,大戏也得唱三天吧,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

    刘元柱回应:“韩旅长想的周到,这几天我就张罗商会开始办。”

    刘元柱是商会会长,他能办得到。

    送韩起茂出门,刘元柱自言自语:“杀人如割草,还要粉饰太平景象,这回得放血了。”

    同一天,韩起茂还拜访了宋家。

    宋家掌柜的叫宋子玉,山东人,在甘州做生皮生意也十几年了,商号名叫恒远商行,本人还是当地会道门的掌会,也是吴三木生意上的竞争对。

    韩旅长没去拜访吴三木和关富智,因为这两人早就主动靠过来了。

    罗望回到家,和母亲了接刘家裁剪衣料的活和去兰州买缝纫的事,商量着雇短工,按母亲的意思,不用找别人了,把贺李氏请来,一日管三餐,一月三块大洋,干两月,他儿子也可以带过来,一起吃饭。

    因帮着办理丧事的原因,李槐花对罗望也心存感激,对罗望的到来十分客气,罗望讲了母亲的意思。她满口答应。

    这女人里是有点钱的,贺福军这几年弄了三千多块大洋,更何况吴三木也答应给他们母子一笔钱,她不至于穷到打短工去挣钱,但她觉得靠近罗望母子,远比挣六个大洋重要的多,这事就成了。

    吴三木主持办理了贺福军的丧事,他以一个很负责任的掌柜身份有条不紊地处理丧事上的每一件事,拿揑的很有分寸,任何人看来都再自然不过了。丧事办完,他答应给贺李氏母子一千大洋,二年付清,并郑重其事地写了文书。

    这几天,他一直在盘算着实施他的谋划。

    甘州城里做皮货生意的商家很多,以吴三木的大仓和宋子玉的恒远记为最,搞倒宋子玉,其他人谁还能与他抗衡,“宋子玉、掌会,”这会儿他就在牙行反复念叨着,打定主意,今晚去见关富智。

    南关大十字顺来客店、顺来饭庄是三套连体的四合院,都是关五爷的产业,他的家也在这儿。

    镇公所的公务,会道门的事务加上自己的生意,关五爷忙呐,一天是脚不踮地的穿索,直到天黑才消停下来,在饭庄的雅间内同客店、饭庄的两个管事在吃饭,一边吃,两个管事边生意上的事,关五爷不插言,静静地听。

    三人酒足饭饱,关五爷才发话:“我们近邻的事办的如何,我看他们过的还很自在嘛。”

    二个管事对望一眼,饭庄管事是关五爷的堂叔,他回答了关五爷的问话:“油盐不进呐。”

    关五爷脸上的褶子缩在一起,道:“你们年龄大了办不了事了,再给五个月吧,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搬了它不就是了,还有会道门里的年会快了,会上用的人要谁备好,你俩把事情交待细一点,该花的钱不能省,钱花到了,人家才会听你的。”

    邻里的事是关富智看上了邻居的院想买下来开烟馆、妓院,事情交给这两个人半年了,没有进展,故有此一问。

    他完起身要走,客店管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两人出了饭庄又进了客店。到管事的房间,关五爷的脸展开了,管事笑咪咪地:“新买来的两个,一个是死了男人,婆家卖得,一个是嫩芽儿,还没有那啥呢,今晚。”关五爷没有回答,而是问:“前面两个安顿好了?”

    管事:“卖给内蒙的客商了。”

    关富智的客店里,总有两个做皮肉生意的女子,过一两年就更换。这不又换新人了,管事知道,那事儿关五爷喜欢,这是贯例。

    “得先回去一趟,”关五爷完回了家。

    家里有一个人在等他,是吴三木,两人行礼问候。

    吴三木先话了:“这么晚打搅关五爷有一事相商,今年生意不好做,主要是宋家,那宋子玉就是个搅屎棍子,仗着是掌会,有势力,欺行霸市,搞得大家生意都不好。”

    关五爷已经明白吴三木的用心。这是想要和自己打连对付宋子玉呐。关富智有点怕和吴三木打连,他隐隐约约觉得贺福军的死与吴三木有关,罗望被抢、还有城里发生的客商被抢的事,如果坐实了,巧取与豪夺不一样呢,后者那是人神共愤的抄家之罪,也就是世道太乱,才让强盗横行,关五爷收住神,继续听吴三木话:“关五爷,***已经起势了,你甘心揑在姓宋的里,我可是听他借弄了不少钱哟,,我这边也有人入了会,他们听我的,你我可以。”

    关五爷动心了,就一次,事成后再想法撇清楚。两人达成一致。

    送走吴三木,关富智进了客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