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宫来人
“先生初来乍到,恐怕不知西苗形势,我鸮羽族虽然人数稍逊,但族中女郎个个尚武,”心念把定,叉猡随即出言招揽,
“因此在西苗尚有几分薄面,倘若先生不弃,便是我族座上宾,血雏岭之仇也由我族一并承担,如何?”言语恳切,句句表示对荻花题叶一行人的关心,引人共情。
‘待遇颇高啊,’花内心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脸上却是恰到好处流露出一分感动、三分难以置信、六分得遇伯乐的庆幸。
花强忍“激动”,婉拒道:“医天子何德何能,能得族长如此偏爱?”
“以先生本事何愁不得志,我鸮羽族不过捷足先登罢了。”救命医者近在咫尺,叉猡按下心头火热,用着半生不熟、道听途下学来的中原成语应答。
“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推辞再三,花厚颜接受了对方邀请。而圆桌之下,花雪各出一,彼此间默契交换了势,意思是——“鱼已上钩。”
邀请成功,欣喜不已的叉猡并未发现其中关窍,径自伸指引道:“先生,请!”
“呃,族长你看我们一行人尚未用餐。”花好心提醒道。“啊!是叉猡失礼了,先生不必拘束,自便即可,叉猡先前往召集部众。请!”言罢,随性少女率先离席。
“来去如风,洒脱的令人欣羡。”目送英姿出门,玲珑雪霏感慨道。“鸮羽族虽是雨林中的部族,但地处西苗,亦是沾染了不少游牧习气,行事雷厉风行,却也正常。”荻花题叶卸下脸上表情,又闻身侧赞叹,开口道。
听得男子解释,雪心下了然,旋即又是语带疑问:“不过,鸮羽族如今如此缺医生吗?”
“恐怕缺的不是医生,”格眼罩下眸光清寒,花左无意识的轻划虚空,苗地短打袖口还是太短了,言辞间巧妙留下重音,“而是药师啊!”
灵光流转间,布下隔音结界、加之幻术遮掩,瞒过四周有心无力之人。
“呵,”忆起先前见闻,再逢好友考较,雪胸有成竹,“风尘仆仆,面带倦容,是急于求成的表现,联系族长在外奔波之情况,当是族中有变。”
花浅浅抿了一口香茗,不置可否。眼见对方冷淡以对,秀丽女子却也不恼,眼角余光瞥见身侧女童,微微一笑,素轻握紫砂茶壶,添满一旁巧茶杯。
旋即温声道:“无心,时间尚早,不必如此着急!”
原本以为自己用餐耽搁兄姐大事的天使这才停下塞食物的白皙幼,大眼睛仿若会话般地一眨一眨,仿佛在问“真的吗?”
雪一时失笑,右揉了揉忆无心的脑瓜,黑发柔顺,总之感很不错;左推了推青瓷茶杯,示意先喝口水别噎着;随后微笑点头,墨蓝马尾飘扬间给出了肯定回应。
“对方骨镖上血气未消,加之身上落羽杉花粉余息尚在,以及主动交好我们的举动来看,此行,”安抚好妹之后,女子臻首再抬,接续先前话题道,“并不顺利。”
心知推测不过管中窥豹,因此玲珑雪霏并未讲话满。‘只是并不顺利,而非铩羽而归吗?’敏锐发觉好友微妙停顿,荻花题叶倒也无意点破,顺势回应。
“所以你刻意放出我能治血翅虫所致病症的消息,意在试探?”分明是疑问语句,但在男子来,却是言之凿凿。
()(e) “不过顺水推舟而已,”雪把玩着中精致茶具,玉容上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思,“按苗疆古方记载,血翅虫咬伤当用恶沼之中,月凝湾特产——月银浮萍,晒干后制粉涂抹伤处,不过沼泽周围野兽毒虫遍布,实在难以靠近。”
语意未尽,一方面,是确信相交莫逆之人对此了然于胸。骨镖上残余血腥,多半是斩杀恶沼猛兽所留;落羽杉,乔木种,常生于水边缘地区。
然而叉猡身上却没有月凝湾特有的草木气息,可见一行人未能深入沼泽。更准确的,是被拦在外围不得寸进。如此一来,对方善意举动背后的动,二人已可猜得七八分
另一方面,女子发现自己言语间暴露太多,对月凝湾的了解有些太深了。
正在雪兀自反思句中破绽,惴惴不安的时候,花倒是语露激赏:“不错,看来雪你的准备工作十分到位,如此冷僻的药理与风土知识都有所掌握,我可以轻松不少了。”
耳闻好友称赞,玲珑女子忽然反应过来,自家心上人自从无情葬月走火入魔后,便未能继续浏览早前所搜集的各家医书,多由自己吟诵给对方听。
因此对方或许以为,自己对月凝湾的了解是从书中得来,思虑至此,雪心下稍松了一口气。
“以医者身份暂居鸮羽族,”冷静之后,好听女声再起,“至少让血雏岭投鼠忌器,省的又添一桩麻烦,同时有会接触苗人,暗访无心身世。”
虽然以花雪如今能为,独挑血雏岭不在话下,但也不想平白坏了好友旅游兴致。荻花题叶也赞同玲珑雪霏的作法,点头认可后,二人结束了这段对话。
随后餐桌上渐转沉寂,唯有偶尔汤匙碗筷碰撞声响起。随着花雪心三人用餐完毕,便偕同鸮羽族众人一道,踏上了回转驻地的道路。
事实就是如此奇妙,风雨总是姗姗来迟。等到一班人离开之后,又见魁梧身影踏入西苗客栈范围,但见来者身材魁伟,浓眉大眼,高鼻阔口。
虎目四扫间,堂上食客无不噤若寒蝉,纷纷低头用餐,高谈阔论之声顿时低了下来。大汉确认再三,仍是并未发现目标之人,浓眉深深皱起。
此时,一身着苗人普通服装,在外罩了一层木甲的兵出现,在大汉耳边轻声报告了几句。听罢,大汉冷哼一声,转身出了栈门,直奔户外空地——窝阔台的尸体所在之处。
细细观察过战场后,大汉脸色阴沉如水。早先前往报信的窝阔台随从仿佛感知到大人周身压抑气场,更是瑟瑟发抖。
“哼!”冷哼一声,大汉恨铁不成钢道,“对实力未知,贸然挑衅,还是这般妄自尊大。一招废去东殿斗士武骨,哪怕是我也难以做到,如此人物又岂是他窝阔台能抗衡的?”
“窝阔台死于公平决斗,十大斗士并不是输不起,何必针对敌不放,”仿佛看穿身后人心思一般,大汉忽觉之前话语隐隐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于是开口找补道,“倒是鸮羽族,横插一。似乎忘了我们血雏岭是如何取而代之的。”
“部落的荣耀,会在战场上亲自取得。”豪语一落,昂藏身影此刻显得如此高大。兵们更是心驰神往,激动道:“是!武魁!”
()(e) 响亮回应,揭露大汉身份,正是血雏岭东殿武魁——嚓哈雷。
话分两头,在嚓哈雷散播人格魅力之际,这方的花雪心三人正在欣赏周遭风光。
尽管心忧族人状况,但闯恶沼而不得的叉猡所带领的鸮羽族猎人队此时亦是疲惫不堪,因此少女下令,徐徐而行,给足随行休整时间与空间。因此三人也有了饱览苗疆风土的难得会,需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沿路行来,初时熙熙攘攘的声音入耳,可见在这一片群山环绕之中,却有一片肥沃平坦而开阔的土地,出现在面前。
一栋栋一座座带着浓郁苗人风味的房屋拔地而起,或依山而建,或紧密相连。还有一道清澈溪流,发源于前方深山,从这片世外桃源一般的土地上,蜿蜒流过。不少苗人的房屋,就建立在溪流两岸。
而在水面之上,远远看去,苗人建造了三座桥樑,居然都不一样,一座乃是木桥,最是简单,两根巨木绑在一块,横倒在两岸之上,就算是一座桥樑了。
至于其他两座,都是石桥,却也更有风味。一座大石所砌,粗糙坚实,在水面不宽的溪流上平摆过去,再用厚重石板往上一搭,便是桥樑,正是苗疆这里简单而实用的造桥方式。
随着赶路步伐加紧,天空陡转阴沉,不仅是因为金乌将落,更是因为密林将至。鸮羽族,是雨林中的部族。族地,近了。
穿过眼前密林,二人向前望去,只见眼前霍然开朗。
一眼看去,其中房屋多是用木材建造,风格与中土样式截然不同,四四方方,朴实无华,而且屋角正门以及边缘墙壁上都挂着狰狞动物骨骼,越是凶猛野兽的越是常见,想来这多半乃是部落风俗,以此显示房屋主人的勇敢。
时间推移,又是半月匆匆而过。这一天,阳光初升,一别前几日阴霾的天气,倒显得颇为晴朗。
叉猡独立屋中,望着窗外族人忙碌,稚女嬉戏,心情尚且不坏。自从医天子到来后,表现出了极高的医学造诣。先是以卓绝眼光看穿族中病患——血翅虫所咬,并精准地给出了分析。
据其解释,血翅虫本身无毒,不过口器上携有磷粉会通过伤口传染人体,进而阻止伤口愈合,使伤口溃烂(其实更重要的是破坏人体免疫力,加之伤口不愈合,细菌感染概率大大提高)。
其后医天子先生拿出了自己栽培的花品,作为月银浮萍的替代,辅以独门医术,竟是疗效非凡。族人无不对其感激涕零。
如果唯一可虑者,那就是最近血雏岭频繁骚扰鸮羽族外出的捕猎队了吧。此中原因叉猡心知肚明,旋即又是叹息:“要是羚罕在就好了。”
羚罕,鸮羽族年轻一辈第二强者,更是叉猡的闺蜜。不过在先前闯恶沼时为护叉猡身受重伤,如今还在疗养。
“今日,是她拆线的时候了吧?”少女好似想起什么,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处木屋,“等她恢复,与我轮番带队外出捕猎,就不用担心受人欺辱了。”
正在叉猡兀自沉思之时,下属来报:“族长,王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