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刀狂剑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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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渺渺东海,一艘云舟径自航行。

    船头舟子一身黑衣,领袖开口处露出内里缠缚黄符白布的身躯,诡异拉链横亘古奇面庞更添神秘气度。

    阴阳渔灯烛火摇曳,引航夜行前路,同宛若永不疲惫的橹棹起伏声交织成了一折有声戏幕。

    见状,玲珑雪霏明眸稍露些微讶色。

    本意撑持行航动力无非阵法关之属,

    但联系近来照料伤员对东瀛功体了解所得,加之女子声控唤醒木乃伊时对方所露的有灵表现。

    两相印证下,佳人目光微动:“灵属之器么?”

    溘钨斯嘛,很神奇的设定,同普遍意义上的灵力似是而非,是由东瀛阴阳一脉带来的概念。

    常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对此皇甫霜刃深以为然,是故术者在年前赴东瀛时便将之偷咳学到。

    不过皇甫霜刃在学到后就发现这所谓的灵属之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神奇。

    无论剧中溘钨斯具象化有多么的华丽高调,究其内核不过是破境法门而已。

    借助法印压抑本身内力进而实现在解封时突破极限的目的,而这对术法登顶的男子而言实属鸡肋。

    所幸,皇甫霜刃本身也并不期冀灵属之器本身会为自己带来多大战力加成,溘钨斯更让术者青眼的是它的另一进化方向——

    幽灵马车!

    幽灵马车,黑白郎君专属座驾,是一架由一匹骷髅马驮着的马车。

    骷髅马具有灵识,永不疲惫,似乎也不会死亡,因是灵属之器所化的缘故,只听从黑白郎君的命令。

    虽按黑白龙狼传中的法,幽灵马车为溘钨斯所化,但很难它的成就过程中是否有铸术调和的存在。

    毕竟在隔壁的设定中它可是由“天下第一巧”屈世途所打造。

    皇甫霜刃虽通铸术,但同铸业彪炳的屈大总管终究有一段距离,然而没有关系,他有一个相当好用的工哦不,朋友。

    而今苦力人狼在幕后医者的操纵下不动声色地微微侧目,眼角余光注视友人动向——

    只见替西剑流二人留足独处与养伤空间的玲珑雪霏一摆衣裙,伴随佳人洒然落座倚在舱门边沿,一点荧光钉在身旁。

    似是百无聊赖,又或心念浮动的佳人十指交叉叠放弓起腿之前,臻首低垂抵在膝上,幽幽目色落入粼粼海波。

    月华灯影下,清莹微光蓦展真容,那是一颗斑斓烁彩的水滴玉坠借以铭刻记忆深痕的同心石。

    ()(e)  内里藏着一桩属于天海光流的过往——这是来自无心少女主观的解读

    因为邪马台笑本人坚持这种法。

    晚风划过茕茕孤影,携着海洋的潮气浸湿旗袍贴紧肌肤,沉默的玲珑雪霏内心深切反思——

    明明只是单纯希望扩列,为何却总能遇上令己感同身受的魂灵。

    而这在荻花题叶看来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玲珑雪霏、忆无心、万雪夜、邪马台笑,在同异无一的身世经历中交错属于命运的参差。

    少女稚嫩开解言辞犹在耳畔,悄然转寄着来自医者的祝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与对女子采用的徐图方案不同,对自我放逐的医友,点睛化龙的对策则是重症下猛药。

    苗疆某处从属还珠楼名下房产的林舍内,冥医屏气凝神,观察血气流动之向,无影金梭紧握在,却是不由自主的冷颤发抖。

    只因杏花君面前躺着几个人。

    他们是人,实在是一件残忍的事。

    这几个人,有的没有,有的没有脚,有的脚都断了,只剩下单单足,或是一一足,更有一个,脚全都没了,张开嘴巴,只哑哑作声,看了也令人心酸。

    然而即使这样,他们也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从他们选择为保卫家园喝下“救命水”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只能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

    无法抑制的,是对生命的恐惧。

    积压太久的愧疚,随着再次进行的医疗,伴着不断攀升的罪恶感,勾起不堪回首的记忆,如鬼魅般,切割着冥医的内心。

    尽管背负生命的感觉太过沉重,但当亡命水的代价再一次血淋淋地摆在杏花君的面前,立志悬壶的他仍是不能选择置若罔闻。

    最终,他的选择仍旧只有一个

    那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也是曾将冥医逼入绝望的方式。

    但这次不同,即使陷入绝望,挚交最后的嘱托也会牢牢的将之套在悬崖的边缘,不让其坠入无边深渊。

    暗处,确认后续发展大体落在掌握的殊雅道影霎时如浮沫消失,遂见一张传形符纸轻巧落地

    符纸行将半空时无焰自燃仅留余烬随风而去,烟硝气息在浓重血腥味掩盖下不露分毫痕迹。

    别苑当中,荻花题叶翻掌收起中黄金串,这原本是激发医友求生意志的后所在,眼下看来倒也无有必要。

    紧接着,男子通身气幻变一瞬,左腕再探已是折扇在。

    ()(e)  墨绒大氅披落,长身而起的术者须臾化光而去,去接下一桩与原该游离在中魔战场上的医者息息相关的缘法。

    中原古岳派所落峰峦后山的一处孤崖。

    呼啸的风声中,修儒向着与月亮相反的地方急速坠落。

    皎皎银辉轻柔地落在他被风盈起的衣襟上,干净得像是来接他羽化的神明。

    突然的温暖将少年从月色中揽过。

    像是在寒凉海水中,忽有一道温柔水波,将他从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托起。

    在朦胧而柔和的暖意中,似乎有人在轻声呼唤,旋即,光芒倏忽而来。

    修儒睁眼,闯入眼帘的是一张明纹铁面。

    周遭景物已变,而不久前方见过浓厚血色的少年对此却是全不关心,一双眼只是定视着面前男子。

    迟疑片刻,他问:“你是谁?”

    确认少年无有修习术法天赋,心下叹息不露于外,男子平静回应:“巫教,皇甫霜刃。”

    男音和着水声鸟语落在少年心湖,暂且覆去早先经历所留阴霾。

    “皇甫霜刃?”愣愣重复一句,修儒下意识地吐真出声,“好奇怪的名字。”

    话脱口,少年本能捂嘴。

    “无妨,因为你以后不会称呼我这个名字。”

    问答间,清心术法悄然而开,转移方历灭门灾劫的少年注意。

    “那我称呼你什么?”

    “我想想”

    纤指骨节轻抵下颌,那双恍若幽幽碧水的眼浅露若有所思。

    思索片刻,男声再启,带着些许莞尔,皇甫霜刃看向少年,认真道:“大哥。如何?”

    听起来是比“皇甫霜刃”顺口多了。

    暗自腹诽形势比人强的少年只得乖巧应是,道:“大哥!”

    这面术者成功接到了未来的刀狂剑痴。

    另一边,古岳派以西,身着银装蓝衫的温文尔雅道者身影伸接过随风而来的一纸书笺。

    上面用颜筋柳骨写着三个字——“收假了!”

    与此同时,还珠楼中,完成今日份公务的男子起身伸了个懒腰:“喔呼!”

    伴随其人左右下腰拉伸筋骨的动作,一时间竟是做起放松操来,配合黑紫间杂挑染的蓬松发丝更显慵懒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