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鸳鸯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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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舅妈要去城里给孙子过生日,可能会待几天,让我们离开的时候锁好院门。

    周洪远今晚也回不来,除了调试监控器,还得值夜班。

    “你们会做饭吗?”。

    仨人一起指我。

    舅妈不放心,走之前拉我到厨房过了遍流程,油盐酱醋、炉灶锅盆,反反复复仔细交待,好象我会放火似的。

    “想吃肉,冰箱里有,不能动我的大公鸡,还有”。

    她压低声音:“看好那只臭猴子,别让它钻进鸡笼里”。

    受人礼拜的白灵猴竟然被当众嫌臭,高护法听见还不得活活气死?。

    为什么要声话呢?

    是怕吴二中难堪,他身上也是这个味。

    这都怪胡铃。

    她不让潘山勇把元祖的身份泄露出去,连铃铛都摘了,问了雅才知道,乌头会曾经霸占了当地的渔业市场,三拐河上的渔民气不过,大张旗鼓组建了反垄断协会,因为双方存在利益冲突,闹的很不愉快。

    “有个女明星叫米一娜,谁知道?”。

    没人关注这些,胡铃在上查了查,是影视歌三栖明星,却拿不出什么作品,不曾想接了一个嫉妒成性的女二号,被骂出了名。

    很多人讽刺这个角色对她来毫无难度,本色出演。

    “她在进入娱乐圈之前就结了婚,老公格从,天语制药的市场部经理,有个女儿,叫,叫格格”。

    胡铃感到很意外:“天语制药真理姐捡的这个女孩不会是吴家人吧?”。

    “难,米一娜也许是艺名”。

    上没有她女儿的照片,只有一个搔首弄姿的尖下颌美女,保养的不错,年龄不好猜,假设她姓吴,应该是吴子同的女儿。

    “要不?”。

    胡铃朝沙发一努嘴:“你去问问他们”。

    吴家兄弟刚才象是醒了,此刻却又翻了个身,打起了呼噜。

    问了也是白问,不会实话。

    “我觉得不是”。

    雅摇头:“这个格格可有五根脚趾”。

    她光着脚丫在菜园里跑来跑去的捉蝴蝶,还是雅把她按在水管下冲干净的。

    傍晚,我亲自掌勺,其他人帮着打下,正忙活着,潘山勇的突然响了。

    是周洪远,让他把舅妈的大码健美裤找出来,送到村委会,明天朱死光要移交警察,总不能露着屁股跟人走吧?。

    一般的裤子他穿不了,肌腱条条鼓起,如同剥了皮的青蛙腿。

    也只有弹性超强的健美裤撑不破。

    “警察什么时候放人?”。

    胡铃担心朱死光的儿子饿死在冰窟里,再要没有他,八个王都美都活不到今天。

    “没这么简单,一面之词,要先找到王都美,证明他的是真的,再将类似的案件排查一遍,确认没有别的受害者,然后下冰窟,从朱长毛一代代传到朱死光,抢了那么多人,尸体呢,埋了还是象睡美人一样冻在冰块里?”。

    在警方解谜的同时,医疗构会对他进行研究、治疗,不定能推进遗传学、基因学的发展,为人类的进化指出另外一条方向。

    雅要和潘山勇一起去:“昨天光着不好意思看,其实他身材可好了,等穿上裤子,必须拍张合影”。

    周洪远让她拍才怪,马力已经交待过,这件事要做到绝对保密,任何声音图像不得外传。

    厨房里只剩下我和胡铃,还有“嚓嚓”的切菜声。

    两条臂伸过来,章鱼似的环住我的腰,脸贴着背,也不话,越搂越紧,似乎一松,我就会飞走。

    “油热了”。

    “再抱一会儿”

    她声音从身后传来,离的很近,却仿佛隔的很远:“这两天,我心里很乱,以前不明白的事情,突然间想通了,其实我和雅一样,都是不被胡定归乡接纳的人”。

    胡定归乡面积不,但真正属于胡家老寨的只有绿洲中心的归乡泉。

    在那里生活着几百号人,自称是胡定归的不二子孙。

    ()(e)  “我出生以后,全家就离开了归乡泉,住在新村,也是那时候认识的雅,再也没回去过”。

    “因为你们都是五趾?”。

    “现在想,可能是吧?”。

    她有些落寞:“爷爷奶奶每次来看我,总是唉声叹气,我爹想让他们搬来一起生活,就不用受族人的欺负,不同意,胡定归的子孙,要有胡定归的样子,而且,年纪大了,适应不了新环境”。

    甚至在路上遇见姓胡的,也会对她指指点点。

    “难道你就没怀疑过?”。

    胡定归乡肯定流传着关于三趾的传。

    她没吭声。

    英雄为保家园,力战而死,连句遗言都没留下,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如同惊弓之鸟,又怎么敢轻易暴露身份?。

    “归乡泉之外的人知道胡氏的秘密吗?”。

    “纸里包不住火,我爹,当年那十一个人走出沙漠,成立了一个部落,替周围的村子打跑了不少土匪强盗,所以才愿意和胡氏通婚,慢慢聚在一起,不过”。

    后来,沙漠里突然出现了一群怪人,嘴里大喊着“胡利安,胡利安”,招魂似的鬼哭狼嚎,见到落单的人就一拥而上,扒掉鞋袜,有不少姓胡的被掳走,死不见尸。

    锅里已经冒起浓烟,我有心把肉片倒进去,又怕烫着她:“听话,再不松就该着火啦”。

    “不”。

    胡铃突然变成了一条蛇,缠着死死的。

    没办法,只能关火凉油。

    “胡利安是谁?”

    “我问过我爹,被他狠狠骂了一顿,管不了别人的嘴,也要管住自己的,再这样,就带我走,去我应该去的地方”。

    应该去的地方,同益古镇?。

    “会不会是老驼?”。

    他既然改姓了胡,应该有个全名才对,胡驼?不太象。

    “胡氏族人的确也不喜欢雅她们一家,胡爷爷就是因为时候被几个孩子推倒,树枝戳伤了眼睛,这才瞎的,不过,那些怪人干吗要找他?”。

    如果是老驼原先部落的人,又怎么知道他现在的名字?。

    “能做饭了吗?”。

    “你做呀”。

    我被勒的气都喘不上来,怎么做?。

    “雅快回来了,让她看见,你这当师傅的面子往那儿搁?”。

    “我才不管呢”。

    她吃吃的笑:“反正今天早上已经改了口,叫了你姑爷”。

    笑完,幽幽叹了口气:“真象是场梦”。

    我无奈的提醒她,用梦比喻男女之间的情感不吉利,梦是会醒的。

    “我知道”。

    胡铃喃喃自语“我不奢求什么,只希望能做的久一点”。

    劝了半天,这个傻姑娘终于肯放开我,心满意足的绕到旁边:“开始炒吧,我饿了”。

    在她炽热的目光中,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如此卑劣,有种窒息的感觉,借口去外面拔几根香葱,溜了出来。

    菜地一片连着一片,不知道那块才是周洪远家的,沿着地垄走出去很远,发现河边有人撒,突然来了兴致,如果幸运的话,也许能亲眼见到鱼肚青。

    没想到,迎面撞上了雅。

    村委会在南边,她却从相反的方向过来,而且是一个人,低着头,双摆弄着一根杖。

    瞧见我,先是一愣,随即笑容满面:“巧了,巧了,正发愁怎么和你呢?”。

    她伸着脖子,往我身后张望:“我师傅没跟着你吧?”。

    “拿来”。

    我一伸。

    她很痛快的递给我,比看上去要轻,竹子做的,杖头是牛角雕成的合体鸳鸯,尺寸较,黑中透红,连接处包着暗黄色的金属片,刻有张巧人三个字。

    “阿坝叔给我的,里面本来有东西,被我爷爷拿走了”。

    杖头能拧开,竹筒里空无一物。

    “要对我什么?”。

    “那你先告诉我,是不是真想和我师傅在一起?”。

    我一时语塞,如果想,她会不会担心我帮着胡铃,因此有所隐瞒,如果不想,谁能保证她不打报告?。

    ()(e)  那样我将成为乌头会的敌人,在同益古镇寸步难行。

    “主要看你师傅的态度,能不能走到最后很难,她面临的阻挠比我多”。

    “滑头”。

    她背着:“想和我师傅修成正果,千万记住一条,不要老祖的坏话,不要做对不起老祖的事情,对不起我师傅嘛,她也许会原谅你一两次,但要是背叛老祖,你就死定了,光是想想都不可以”。

    在胡铃心里,没人比她爹更重要。

    雅是在试探我。

    “你呢,真打算和潘山勇凑合过?”。

    我把球踢回去。

    “啥叫凑合?”。

    她一把抢走杖:“他比你强多了”。

    “杖怎么会在阿坝里?”。

    阿坝也记不清这东西是从那一辈传下来的,他祖上清贫,来也空空,去也空空,都是劳碌命。

    “好象是一个马夫,跟着主人东跑西颠的,啥好卖啥”。

    有一次东家去很远的地方贩布,归途中染疫而亡,当地治安官害怕瘟病波及民众,下令将尸体货物、连同马车一把火烧掉,幸亏马夫见的早,脚底板抹油,才算逃出生天。

    “他是拄着拐棍回来的,都是个宝贝,却没人要,也不舍得扔,后来被我爷爷发现了”。

    “里面是什么?”。

    “一卷卷的绢布,上面写着字,我爷爷不让阿坝叔看,与他无关,知道了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

    但仅仅过了几天,他却主动找到阿坝,讲了一个抢宝夺妻的悲惨故事。

    我正等着她继续往下,雅突然张大了嘴巴,满脸惊恐的望向我背后,紧接着,有人在远处大呼叫:“快来人呀,他往河边跑了”。

    一团白影“嗖”的从身边窜过去,闪电般拧住雅的胳膊,用臂勒住喉咙。

    长长的利爪蹭着她脸颊。

    是朱死光。

    穿着健美裤的朱死光,精赤着上身,如同医院里画满经络的人体标本。

    “我找王都美儿子,给她”。

    听他的意思,要把雅抓回去当保姆。

    雅吓的脸都白了,踢蹬着两条腿,却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别冲动,千万别冲动,什么事都好商量”。

    我回头看了一眼,周洪远带着几个村民正往这边跑,挥舞着棍棒草叉,声势夺人。

    “你知道,王都美去哪儿,,我听”。

    他慢慢往河边倒退,那些撒的渔民,扔下家伙什儿,连滚带爬的各自逃命。

    “正在找,正在找”。

    我挡住围上来的村民,不停的打势,试图让他冷静:“你要为儿子着想,我可以告诉警察,派人把孩子救出来,你想清楚,如果把她抓走,警察肯定会冲进冰窟,到那时候,你们一大一两个怪物,往哪儿跑?迟早被人打死”。

    “我,我怪物,儿子不是”。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哼:“跟这种畜生废什么话,大家伙儿一起上,为民除害”。

    我一扭头,是朱十万,举着木棍,目光凶狠的往前走。

    几个青年跟着他,撸起袖子,朝掌里“呸呸”的吐唾沫。

    周洪远往后拽我。

    “潘山勇呢?”。

    “被划了两道口子,伤的不轻,送医院了”。

    他面色阴沉:“十万,这是你们朱家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回头我向马力解释”。

    明摆着要袖旁观。

    不行,打死了朱死光,我怎么找睡美人?玉砚雪山上的冰窟比兔子洞还多,变幻不定,连专家都搞不清楚方位。

    眼见众人往上冲,我急忙拦在中间:“先等等,我有话”。

    “滚开”。

    有人怒吼。

    脑袋猛的遭受重击,眼冒金星,栽倒在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头皮流下。

    最后听到的,是一声冷笑,朱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