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阿月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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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为一个女孩儿、一个拥有上万信徒的女真人,胡铃终于成功的用十个字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也是在逼我,以一种破釜沉舟的极端方式。

    其实她完全可以象齐冰一样,绳一捆,走哪儿带哪儿。

    善待之恩,必须得感谢一下。

    但这一主动不要紧,胡铃什么也不肯把松开,连体人似的,你帮我拿包子、我帮你盛汤,还举着筷子非要喂我。

    我要是沈洋,早坐不住了,可她却处之泰然,边吃边在微弱的光线下研究兽皮书,神情专注,偶尔抬头看我们一眼,也只是笑笑。

    后来,就因为我想吃下午的孜然羊肉,胡铃马上跑出去通知董大哥,象只欢快的燕子。

    “我这个傻妹妹呀”。

    沈洋不禁摇头:“一听你中了虫蛊,瞧她紧张的,以前捉弄胡道的时候,她可笑的比谁都大声”。

    惭愧,当时我已经吓蒙了,满脑子想的都是骨虫。

    “二姐,骨虫会不会就是无头之鬼?”。

    我怀疑圣女感染了骨粉。

    “光怀疑没有用,你有证据证明这把刀是她的吗、谁弄断的、断掉的部分又在什么地方?”。

    沈洋一连三问:“而且我也了,骨虫附身的症状是肢体僵硬,面白气虚,称不上无名邪入”。

    因为骨头会发出标志性的“嗒嗒”轻响,人们便称其为骨铃病,这种病虽然并不常见,但很多古书上都有记载,鱼破斗身为一代名医,又怎么可能会断错?。

    我叹了口气,在同益古镇,要想活的长,还真得学点儿医诡之术,否则一不留神就着了道。

    “学?”。

    她轻笑一声:“就算你和铃结了婚,也始终是个外人,我好心提醒你啊,最好表现出对学医不感兴趣的样子,省得被人误会”。

    这是句实话,如果让胡大志感觉我是冲仙方西拾录来的,肯定是宁杀错、不放过。

    “姐,能不能求咱师父多收一个徒弟?”。

    “少来这套,跟谁要害你似的”。

    沈洋连眼皮都没抬:“我师父不收男弟子,再不是有人保护你吗,没那么容易死,同益古镇也并不可怕”。

    “那沈家人干吗要离开?”。

    她“嗯”了好长时间,终于坐直身体:“你先告诉我,水复被逐是在什么时候?”。

    “应该在圣女之前”。

    我记得玉田大师曾经提过一句,沈如斯上雪山的那一年,还没有温吉古和圣女。

    “怪不得你们不知道呢”。

    沈洋点点头:“我师父,在英莫儿化圣之后,同益城又来了一位魔母,祭出黑目大旗,什么神亦魔、魔亦神,不老不死赛仙人,誓要代天行事,清除城里的三趾鸟妖”。

    从那时起,沈家就人人自危,不仅花费重金从外地请来武师镖头,又把老宅修的铜墙铁壁一般,因此也被叫做沈家堡。

    可人不能一辈子躲在家里,最怕的就是出门,有些地痞无赖会故意拿别人的脚取乐,借勒索,甚至连饭庄酒楼也会在入口处设一个“善人间”,类似于现在的安检屋。

    按沈家有当官的背景,不至于被欺负的这么惨,但人家口号正、待遇高,拉拢了一大批追随者。

    何况我打我的妖精,关你什么屁事儿?除非你承认自己就是大鸟怪。

    “反正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两家斗来斗去,后来沈开方调任城主,爆发了同益大战,魔母教从此消失,不过这几年又开始蠢蠢欲动”。

    “为什么要针对沈家人?”。

    爱恨情仇、钱权名利,总归要有个目的。

    “炼丹”。

    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拿活人炼丹?”。

    沈洋一耸肩膀:“在他们眼中,三趾人是妖怪,可为材也”。

    可为材也,又是这句话。

    “那最近失踪的沈家人就是魔母教干的喽?”。

    她“哦”了声:“可能吧”。

    神情似乎有些落寞:“我都不记得上次回老宅是什么时候了?”。

    奶奶去世后,唯一联系过她的人就是沈自舟,除了这个姓氏之外,她和沈家几乎没有瓜葛。

    “听老宅里只剩了两个老头,还都是外姓人”。

    ()(e)  “应该是二沈家的,他们姓沈不假,但都是后改的,可不就是外姓人吗,唉,也算是遂了他们的心愿”。

    倘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象这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沈家人根本没会进老宅和祠堂。

    “二姐,你也得当心”。

    沈洋冲我一笑,从毛衣领里掏出块圆形吊坠,一面是双鱼太极图,另一面錾着阴文:心池。

    这是田道姑给她的保命金牌,我很奇怪,一个道姑竟然和魔母教有渊源,但据沈洋回忆,师父已经十年未曾下山了。

    “元祖姐姐”。

    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雅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呀?”。

    居然是云彩,欢蹦乱跳的、精神头十足,看来这一觉没白睡,可自从她进了屋,我便开始发愁,炮仗虽、药劲大,万一哪个漏了嘴,准把寨子炸翻天。

    丫头一来就冲我甩脸子,问什么也不吭声,后来才知道,是怪我给雅派了差事,没人陪她玩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知道你喜欢雅姐姐,我宁可自己去”。

    “她雅长的很象乌丽阿姨”。

    云彩和冉素云的儿子是同班同学,经常在学校门口碰见她。

    我一拍腿,还真是,俩人的眉眼确有几分相像,难怪老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趁热吃吧”。

    胡铃把刚端来的孜然羊肉放在桌上:“你听姐姐啊,千万不能乱跑了,特别是楼那边,要是再中了花毒,不光自个儿难受,我们也没办法跟你爸爸交待”。

    白英巴布比谁都清楚女儿的脾气,知道她醒了肯定会闹,事先留了张纸条,爸爸和爷爷去农场开宗族大会,在家一定要听哥哥姐姐的话,表现的好,就可以去城里的儿童乐园玩。

    纸条,我怎么没看见?。

    “他给了老贺,老贺又给了姨”。

    嘿,干吗绕这么大圈子,直接给我不就完了吗?。

    “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

    沈洋冷不丁问:“你算老几啊?”。

    “我,我老三”。

    胡铃刚笑了一声,被她踢了一脚:“你还笑?我看他有点得意忘形”。

    然后又转向我,满眼讥讽:“你顶多就是狐假虎威,怎么,还想骑脖子上拉屎呀,也甭指望着借鸡下蛋”。

    她好象看穿了我的心思,提醒我老实一点儿。

    “哎呀,正吃着饭呢”。

    胡铃拿包子堵她的嘴,云彩也在旁边配合着表演,冲我伸出舌头,假装呕吐。

    好象我是那个什么似的。

    笑打闹间,胡道板着脸进来,发电已然寿终正寝,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趁现在还不算晚,准备下山弄台新的。

    “我和老贺、徐一起去,用大力神牛,花不了多长时间”。

    人可以对付一晚上,闭上眼睛就睡了,主要是担心有突发状况,目前雪山内部的岩浆正处于异常活跃期,没电就没办法监测。

    完,又冲我比划了一下,里捏着个金属片:“你给我找的活吧?”。

    如果猜的没错,是零零三披甲上的储存卡。

    我站起来,弯腰鞠躬:“胡总,你多辛苦”。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胡铃和沈洋已经在本子上写了半张纸,各种各样的零食水果、奶茶饮料,还有云彩早就想要的怪兽玩具。

    胡道皱着眉,一本正经的跟她们讨价还价,一,奶茶的摄入量要低于每天五百毫升,二,零食里的添加剂普遍超标,建议少吃或不吃,还问云彩为什么不喜欢洋娃娃?。

    直到胡铃气的要把纸夺过来,他才陪着笑脸,勉强答应,然后便被推了出去。

    “大半年没见,道同学怎么一点没变呢?”。

    沈洋很纳闷:“这不行、那不对,张嘴就往外蹦专业术语,谁受得了呀?”。

    道同学不是真同学,只是个外号而已,明这人很爱学习。

    “你受不了,有人受得了”。

    胡铃笑嘻嘻的:“等着喝喜酒吧”。

    吃完饭,她送云彩回屋睡觉,正在收拾碗筷的沈洋突然停下:“哎,你觉不觉得,这姑娘好象有点不正常?”。

    我没觉得,三个烤包子、一碗汤,大半盘孜然羊肉都被她造了,比我吃的还多。

    ()(e)  “她是不是有自问自答的毛病,我听她每夹一样菜都先问一句,你喜欢吃吗?吃完了,嘴里还不停的嘟囔”。

    什么你以前要蘸蒜料啦,什么我就觉得原味的好,没事儿还跟自己客气:不用谢我,反正我一个人也得吃,总之是又点头又摇头的,忙的不亦乐乎。

    沈洋看着我:“她在跟谁话呢?”。

    我告诉她云彩中了香毒,脑子里出现了幻觉,可能还没好利索。

    她又问是什么香,在得知山腹中藏着一只吼山精后,沉默了片刻,继续收拾。

    为了偷懒,我坐在那儿假装翻兽皮书,部分面粉已经脱落,字体残缺不全,其实就是不缺我也不认识,等沈洋一离开,起身出了门。

    本来是想找董大哥聊聊,可零零三老是跟在身后,“咔咔”声吵的脑仁疼,什么兴致都没了,拐弯去了厕所。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追了上来。

    “三妹妹”。

    我隔着门问:“你们姓胡的是不是有遗传病啊?”。

    女孩儿没吭声,围着厕所来回转圈,看似题大作,但这种认真负责的职业操守,实在是令人佩服。

    我又抬出张阿婆,吹的天花乱坠:“她是我朋友,虽然脾气怪,又立了个三不迎,但并不包括你们这个,这个叫什么病来着?”。

    “晦来”。

    零零三下意识的回答,随后“咔”的一跺脚。

    果然如此,沈鹤鸣时期,无忧草被叫做晦来草,那些囚禁在大都尉府的鬼童哪懂得什么水石、血固,身上一疼,便冲着看守们大喊晦来,久而久之,成了这种病的代称。

    不管沈家后的生母是不是三趾吴女,但她肯定有晦来之症,要不然胡定归的子孙也不会深受其害。

    “在你们那儿,得这病的多不多?”。

    “接近一半”。

    胡定归乡合并之后,人口已经发展到四万左右,其中胡氏血统占八成以上,我算了算,有两万。

    “这些还只是比较严重的”。

    照她的法,几乎就是全民皆病,大部分没有性命之忧,忍上两天症状就会消失,相比之下,沈家人那边的概率比较低,十之二三。

    差距也太大了,难道是胡定归变身的原因?。

    我告诉零零三,疼不怕,咱们有真元珠,她你怎么知道,胡家人私底下就叫这个名字,不过“疼不怕”虽好,却不能除根,如果不是老家出现了“泉”霸,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能治愈。

    “泉水还能治病呢?”。

    没有回应,外面传来“嚓嚓”的脚步声,是巡逻队在换岗,大概是瞧见零零三守在男厕所门口,竟然有人冲她吹口哨。

    这帮臭子,胡未红不在还真没人镇得住,偏偏胡霜草又躺下了。

    我拉开门,声问她:“是不是要保密啊?”。

    “姑爷,这里人多嘴杂,心话”。

    “不会连三趾都不知道吧?”。

    “知道的少”。

    也可能是装不知道,尤其象胡广林这样工作在一线的同志,天天和兄弟们吃住在一起,连双袜子都伙着穿,你让他怎么瞒?。

    “胡广林?”。

    零零三想了想:“他是同益胡家,老祖宗是我们的恩祖胡仙方”。

    原来是胡兴的亲戚,城里有房有地有产业,为什么还要替胡大志卖命?。

    我没回屋,带着零零三在寨子里来回遛弯,一边伸胳膊踢腿、一边让她讲讲泉水是怎么治病的。

    “归乡泉吗?”。

    她语气中突然充满怨恨:“在我们老家,象我这种阿月族的姑娘,根本不允许提起这三个字,只配等死”。

    十几年前,在正统派的施压下,胡定归乡进行了一次所谓的“人口规划”,族内分族。

    与外姓通婚生下来的女孩儿一律称为“阿月”,男孩儿叫“阿古”,就是把“胡”字拆开,表示他们身上只有一半的胡氏基因。

    阿月族、阿古族!

    听着倒是挺好听,但谁都知道这是正统派争权夺势的伎俩,更有针对性。

    “哪个混蛋干的?”。

    “胡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