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局中各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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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主果乃得道之人,心神通明,一下就猜到了关键既如此,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就是此事无论成功与否,我郑家定记下这天大的人情,今后若逢观主有求,只要郑家能办到的,必当厚报,不知观主意下如何?”郑风生见对方堪破玄,便直言不讳,好生相求起来。

    “大家主太看得起老道人了,吾就一野鹤闲云矣,怎能当得起如此重托再者来,老道与侍御史只是多年前有过交情,今次若非他因公职踏足范阳郡,偶入观,老道我哪能想到还有这番因缘,得如此达官会上一面若不心处置,不定惹怒对方此事难办啊”张观主按规矩来了一套客气言词,其后便语气一停一转,以捻须应答道,似是有拒绝之意。

    “观主不用过于担忧,只用牵个线,想来无碍,若有任何后果自由我郑青平担当便是”二家主爱女心切,更为郑家现状与郡王府的压力烦扰,听闻对方语气,忍不住出言。可到一半,便被长兄挥示意打断,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冒失”。再观张观主之面,并未怪责,依旧揣着一副深不可测的神色,静待下文,心中念想到果然自己不适于此类言谈交锋,还是交给兄长更佳。

    “观主见笑了,愚弟性直,言语间失了分寸但望观主看在我郑家诚心求助的份上,本着修道之人的善念本心,望尽力全此善举、多建功德才是。”

    “呵呵呵,大家主不必在意,更不需言辞劝”张观主轻笑几声,表示毫不介意,接着道:“二家主念家思女心切,人之常情而已,老道人岂会因此多心方才所,此事确实不易,老道虽不敢贸然答应,可也并未推却此处还需和两位家主从长计议才行。”

    对方一副客气话来回道,看来是一再试探此事郑家上下的态度,郑风生不禁阔别多年,生出一种年轻时跟随长辈历练打拼家业,往来贩货与各路商道中人争利的感觉一点不下于武林人士间交搏杀。只是现如今他身份不同,又步入武道宗师心境,自不会再自降身份,配合对方的步调,由是快刀斩乱麻,直言主意道:“此事确实不易,想必区区一个空口人情也算不得什么既如此,也请观主开出合理条件来,再将那可行之法与我兄弟二人听,再行商量便是。”

    “既然大家主如此,那老道就不多言其他了有一事望两位家主先明示与我如今范阳权柄归于谁人辖制,相信不用老道一个方外之人多言。此事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那贵人此番动作,在老道看来似有意试探,想收归二位家主于麾下且听吾妄言一句,若郑家想要在此地富贵绵长,何不顺势而为,顺受其好意,总好过整天徒劳遭迫啊是以关于郡王府之用意,该要如何决断,实非老道人之力能决,还要看二位实意。”

    听到此处,就算郑青平亦知晓这张观主之用心,不像非出家人样貌,倒真正如同一名纵横捭阖的谋者,往来联系各方势力,打通关节。此问直指郑家今后最为重要的立足方向,二家主不敢插嘴一句,只能念到一声“兄长”。

    郑风生沉吟不语,看着房中烛火摇曳,思前想后、权衡利弊下,方道:“观主所言在理,只是只是我郑家就幽州一闲散户,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岂敢与贵人相交,参与此等大事中想来也只是二公子等几位与我家的玩笑罢了,等双方今后来往多了,知根知底,自不会再有此等嫌隙。若能和贵人攀上关系,到时候还多仰仗了观主今日赐教之恩啊。”一语毕,顺水推舟地拱抱拳施礼,作低身姿恳求对方。

    张老道听对方言语,唇角微动,也不住在内心暗念:“这郑家金刀为一家之主,倒也非只凭借功夫的莽人,也有两下推磨功夫也罢,此事还是留给他两家自己处置,见好就收方可细水长流。”一瞬之间,思及至此,张观主遂起身还礼道:“既大家主有意交好,那老道再不和此事,也愧对于两位家主的盛情和厚礼了待明日我试着书一封,看能否得侍御史会见,再行转达二位可否?”

    ()(e)  得到二人应答同意,张观主再启言谈到此事的细节及回报等事,又花去一些功夫,待让下人进来收拾时,已戌时过半,自是不能擅自出坊。郑风生这边叫来长子,交代完微明观师徒几人的留宿安排后,似另有要事商量,领着二弟又回到了内院静室中。

    “这道人颇不简单,兄长要三思而行啊那安家现所为何来暂不清楚,但依愚弟来看,也绝非只为收归我郑家,我二人当心应对才是。”郑青平之前少有发言,这下只剩兄弟二人,早已按奈不住,首先道对张观主的不信任。

    “二弟所言亦是我所思虑,适才与那‘假道士’言辞交锋其实已落下乘,只是他所求似不在于此间,因而除了有些捉摸不透,倒也姑且任之当下不益多树强敌,还是先专心解了安家之事才是。”

    “大兄之言在理只是,若无法通过侍御史这边打通关系,那时该如何安排才是?末雪末雪这孩子我实在放心不下啊!”关系到家族之利,非一人之得失,就算他郑青平在这家中地位只于一人之下,却也不敢出背弃大家之言。

    “我待末雪亦如亲女,断不会随便任人摆布二弟放心,我幽州郑氏一族,虽不算名望大氏,可只要我在这一天,也非等闲随意可欺”若是平常人家,郑风生这话确真,但此次连他自己到此处,都不免有些心中空落,于是再抚了一把长须,言道一句:“且万一之时,还可向宗家求助庇护,也未尝不是个办法就算那东平郡王府也合该给三分面子”以稍慰二人之心。

    一场由郑家闹起的不的幽江湖波折,也就只如幽州北疆边域里的烈风卷地,虽势猛,却也是来得快去得更快,不消这两三天内,就只剩成为城中茶余饭后的闲话里短。毕竟前日郑家出资安葬了老管一事也不算秘密,只是内里几家间如何调停,谁又从中渔利,这可就不是一众只管见识个热闹的平民百姓能得清楚的了可能连身在其中的个人,也都不一定见到了这一盘布局。

    本来身处风口浪尖的林欠,倒感觉像无事人一样,刚从大街上肩抗包裹,拎两盒回到杂行,像依旧做起了运货跑信的“老本行”差事。只不过从他仍然顶着个面具外出来看,应还是极力避免被人识破身份才是。

    杂行正常开业,却依旧门可罗雀,不见几个客人上门。只是此等买卖实非林欠所该关心之事,在伙计接过身上东西后,林欠径直通过杂行暗道,回到邻巷的院中。先于自己屋内放下包袱后,再行至左近,于李晟屋前叩门道:“将军,属下林欠办事归来,有事禀报,特此请见。”

    “进来吧。”伴随着简单三字的回应,开门进去后,看到的正是简单布局的内室,以及伏案查阅书卷地图,身影忙碌的李将军。今日似无外出事宜,解了幞头的同时,还换了平日常穿的窄袖袍衣,替了一套宽袖交领的灰色长衫,再配上满屋的典籍案宗,倒有些文人的书卷风采。

    待林欠走到进前,李晟方挺直上身,笑着道:“师弟这一路辛苦了,先坐,可将收获慢慢道来。”罢,做了个请的势,随后自己也坐到了主位上。

    “此次按将军吩咐,跑了三日有余,各方消息都有到来,正要上报不知师兄先要听哪方消息?要不先从最重要的那两家开始?”

    “自是先以大计为重,先东平郡王府的动静。”李晟喝了一口茶水,品了一嘴,就直至中心,提出了关切的当务之急。

    “据我方的探子回报,近些时日郡王府中大事多经二公子安庆绪管理,其父于军中巡视,并不在府上主事。那吉温除了当天在府中暂歇一晚后,并未作长久落脚的打算,好似到了驿馆中安顿。只是昨日外出后,我方探子便失了其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安家日常属意料之内,那安禄山的行踪倒也可寻到一二,按传来的其他消息看,想来还是在着雄武城的建设吉温虽供职台院,负纠察百官、弹劾不法的职责,却也非那监察院吏,不应随意到此公干,此次定为要务来再安、吉二人素有来往,关系甚密,再加上背后的右相之势很可能会成为我等行动的一大阻碍,不可不留意。”李晟整理了一下刚刚的消息,结合之前册子所阅,整理出了一个大概与林欠,感到事情越发不简单。

    ()(e)  林欠听后,先不其他,继续上报道:“除了这几位的行踪外,还有郑安传来的消息从他口中得知,安家似在筹谋什么,这几日和郑家增加了些往来莫非郑家主动示好,归附对方羽翼之下?”

    听到这里,李晟面色更是一沉,如若真是这般情景,那净武卫其次行动将有可能面对最坏的三方夹击的情况。沉吟半天,也没头绪,只能让林欠继续下去。

    “关于郑安那边还有一事,需师兄定夺之前为拉他入套,弟向他到自己身受重伤,正于净武卫中救治的情况。他希望进一步确认我所之事的真伪后,才愿继续帮忙探查情报看来还是让师弟我出马再乔装收拾他一次才行!”

    李晟听后苦笑几声道:“倒也不需再教训什么他要想见你,安排一下便是了,只是绝不能将真实身份透露与他!”二人关于此事三两句便达成了共知,倒无需多述,下一刻由林欠怀中取出一厚纸封,上虽有明显的展翅梦禽图样,实乃一封“雁书”信笺。

    此信源自于净武卫城郊的传信密途,信封上用密语只书写下收信一方的信息,是卫中老规矩了,这点自难不倒林欠。但已写明了由李晟亲启,除却封纸外还再多用黑胶漆粘住封口,以防他人作假拆毁,林少就算好奇心起,仍是不敢私下拆看,老实将今日这最后一道情报递上。

    来回比对细读了两三遍,李晟面色有所转喜,忍不住念道:“若果真如来信的,那或可解此局困境”看着不解的林欠,接着解释起来,“此信是段兄笔,他调职他地,却也依旧心系此处,帮我们多方打听谋划了一番,或可成事。”

    听到“段兄”这两字的称呼,林欠向上一翻白眼,一下就想到那老东家走了也还“阴魂不散”,余威犹在此地般,好似心脉都急了一下。只是他心中想想就罢了,不敢过多表现出来,向前微微俯身,做出聆听下文状,等着李晟的后话。

    “照段兄信中所述,他近日来连番查证,已通过飞奴传书知晓幽州变化,经各方卫中弟兄努力相助,终于联系上潜伏于雄武军内之暗探,或可来个里应外合,成就大计信中他称此人‘答雅生’,除去名号外,却未留下任何其他讯息,只待他找上门来再行后策师弟可曾听闻有此一人于幽州卫部中?”虽有了一线曙光,但连对方是何身份都不曾知晓,让二人心中尚怀忐忑。

    “弟在此也仅两年有余,还是个丁卫,前东家可不同大哥般事事信任找我商量,自然也未听过有此等人存在,想来应是卫中密”林欠心中暗自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知晓的此地的同僚,未有一点印象,便直接回答到。

    “也罢,那便只能等待进一步的消息传来,方可行动了既如此可先着郑安那边的安排”接着又和林欠商议了好一阵细节,才抱拳道:“就以此行事麻烦师弟再跑一回,回他个信,明明日安排你二人见面之事。”

    “得令,弟去去就回。”罢,抱拳回礼拜别后,林欠快步出门,依来时路,从杂行上了街,向着郑家方向去了。而无人发觉那角落处竟然藏着的一人一剑,此时方才现身其后,不紧不慢地随了上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