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破寨非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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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欠一句话出口试探,神识悄无声息地延展开来,两眼也不住地四处搜寻,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而漏看了答话的身影痕迹。

    一时无言间,既无回应,正想着是否该带着二人尽快离开,忽见一道身着红衣黑袍的高大人形突然降于门外。三人定睛瞧去,只看来人四十上下年纪,肤似顽铜,眉梢飘火,方脸横肉,最为显眼的是一头赤发褐须,下延至两腮,颇有些异域人士之怪貌也无怪荃儿开口哆嗦:“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别过来我郑家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来人双目外突,死盯着荃儿胡完,这才转眼看了看林、郑二人及其各自中的兵器,似掂量了一番后,语气豪横地讥讽道:“哼!若非见你个黄毛丫头是出身郑家,老爷早铁掌伺候,让你也尝尝身首异处的感觉,嘿嘿嘿”罢上前几步,一脚将鲜血淋漓的人头踢向三人。

    见对方如此不客气的问候,林少倒也不留,取一颗飞石掷出,欲将飞来的首级于半空击落。怎知那人一踢之下看似平常,却送了一股暗劲,使得这两道劲力方一处碰撞,人首便四裂开来,于仓库中爆出一团血雾热气,骨浆飞洒若非林大郎提前出,必定溅上一身污秽。

    本以为来人会趁发难,再使后招,却见其立于原地不动,只看了看林欠上的石子后,发出几声冷笑,道:“臭子法功夫不错郑家本靠着刀剑闻名江湖,看来也是徒有其表,何时专研起这暗器门道了?有趣得很”

    郑安虽见其对师门出言不逊,心中有火却也不好发作,只得抱拳问道:“在下铁剑堂护法弟子郑安,见过这位前辈。前辈认得家主?若有旧交情,烦看在两位家主面子上,助我等剿灭这伙山贼,郑家定不忘此大恩”

    “爷爷可没工夫帮尔等辈,只是听到那丫头的郑家出身,因此问上一问爷爷此行帮的是雄武城的官老爷,找郑家那走失的女娃儿。那些吃军粮的废物已打探了一圈,那娃儿多在这附近失了行踪,百寻不获,特让爷爷我走上一趟”边着,边细细打量了几人行装,又言道:“想来尔等便是跟随护卫那妞的下人吧?哈哈,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快如实报来,郑家女娃儿现在何处?”

    此人语出连珠,一口气完前因后果,又忙抛出话来,直奔正题。林欠正细思着此人出身门派,和雄武城是何关系时,听他要找郑末雪,无意间想着由这瘟神带人回去,这下送走两个瘟神,大好过被郑家娘子一路算账,便正准备回答。

    只是荃儿不知出于何故,定了定神后探头出来,忙抢过话道:“我我二人当日和姑娘走散,不幸被这伙遭瘟的祸害擒住多时,哪知晓外面的情形那日只记得娘子向东北而去,似回家找帮去了想来州郡衙门便是收到娘子的传讯,才派这些个兵哥儿前来搭救的。不如你老人家尽快回去打听打听,若有消息,也劳烦知会郑家一声。”

    “哼!”这汉子只需这一声,声浪已如实质气劲直袭向郑安身后。也亏林少反应快捷,一直戒备此人暗中动些段,故而一掌快速击出,将其化解于无形。

    见攻势再被辈拦下,此人也不动气,倒有些欣赏起林欠的本事,但口中却毫不留情道:“就算是郑家那什么‘破刀烂剑’亲临,也指使不了老子办事!你这女娃,还敢叫老爷前去报信,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若非老子今天心情尚可,且已杀了不少女人练功,否则早就拧下你的头来!哈哈哈”

    听闻此言,林欠知先前那些从后门逃出去的妇孺多半已凶多吉少。同时一阵后怕,想到那人与自己前后脚入内,若非见自己作官军打扮,多半也已直接动杀人只是面对此人蛮横,他自不愿多树强敌,只得拱了拱道:“既如此,前辈若无他事吩咐,容我等先行告退,再赶回郑家向家主禀报”

    “记得回禀你们郑家家主之时,添上一句老爷的功劳,就传郑家欠我‘火莲教’三条命债,有朝一日韦莫听韦老爷会连本带利,前来收取!哈哈哈”罢也懒得再多言什么,转身一个起落,便跳到院子里,寻别处飞身而去。

    ()(e)  林欠未详记其言,但“火莲教”三字,正引起他警觉。这几年虽未再涉足江南,但早闻听过其凶名。净武卫中多有记载流传乃东南第一大教,麾下直系教众成百上千,俨然一方绿林霸主,甚至自家宗门也要在道上给它几分面子只是不知此教和雄武城这一北一南,两家怎生扯上关系的

    见对方离去,郑安长舒一口气,喃喃道:“此人功力不凡,若刚刚真动起来,我三人凶多吉少好在他意不在此”接着再向着林欠抱拳施礼,“谢过师弟两番出相救之情,今后若有用得着师兄的,尽管开口便是”

    林大郎心中轻笑,念着这便宜师兄的本事难堪大任,但也不想惹得那嚼舌的女子多话,赶忙应道:“师兄言重了。事不宜迟,为避免南面的贼人败退冲杀回来,快随我从山寨后门离开。等先汇合大军,到达安全之所,再叙话不晚。”着立马动身起行,生怕那人去而复返,连先前放火为号的约定,也早就抛在脑后,只领着二人向后山脱逃

    也不知这外面的官兵斗山贼的好戏又如何发展,等林欠三人绕道下来,至后军处见到斥候,得知前方的战事已然暂告一段落。

    这一场好斗,双方各有凭借倚靠,难分轩轾,因此都损兵折将,几乎杀了个两败俱伤全赖早先岑参之谋,占得先,倒也趁势攻破了寨门。只是里面层层山峦障壁,让萧涵猛等人能依托地势坚守不出,两方生生僵持了个把时辰。

    虽两位当家多次尝试反攻,可任凭个人如何勇猛,也只能数次在强弓硬弩的威慑下被逼退。赵延嗣三人未见火起,既不敢轻易攻入山寨内部,因此只得先行退下阵来,准备审讯完之前扣下的贼人后,再行商议

    兵士忙将消息通报上去,不一会儿,林欠先往帐中上报此行结果。回看此处留下的二人,终可暂且休息一阵,毕竟被俘数日,担惊受怕不,连郑安这习武之人亦早是身心俱疲。

    只是正歇脚片刻,荃儿就见一轻甲素衣的身影奔来,虽和平日女子装容不同,似俊秀兵更多,但那风姿相貌,她服侍多年,哪还看不出是自家姑娘,便惊喜一声,也不知怎生出的气力,忙一把拉起郑安,泪眼婆娑地迎将上去。

    “呜呜呜吉人自有天相,娘子福泽深厚,自是平安无事但也叫荃儿连日担心不已,呜呜呜”两女情同姐妹,就是随后而来的林少等人,见此主仆之情,也心生感念,未做打扰。

    待安抚情绪后,几人再简单介绍一通,除却赵延嗣不知郑家底细,算是明面上相识了。他赵大郎既为此行领军,下一步该怎生安排,自觉当首先提议,遂道:“现已将姑娘家人平安救出,尚还剩此处山贼负隅顽抗,不如我们就此倾尽全力,毕其功于一役,为牺牲的弟兄报仇几位看如何?”

    按理现下这梁子就属常山派与啸马寨两方结得最深,郑家几人实际只伤及毫毛,外加身份敏感,都不愿再多节外生枝。岑、林二人亦是同理,且林大郎这一身官司,更不敢多事,因此面对赵将军的问题,都未轻言回应。

    沉默一阵,眼见赵延嗣脸色不悦,林欠想起先前山寨所遇,看了眼郑末雪,本想将实情透露,以求避祸,但话到嘴边,还是断断续续地换成另一套辞:“禀将军,此番若只是讨伐山贼还且罢了只是方才在山寨中,遇到火莲教的高暗中与之勾结,背后恐另有玄对方段甚高,绝非我几人所能敌对的起且人已救出,不如就此退兵,免得一众弟兄再添伤亡”

    赵延嗣听他有退避之意,刚想动怒,却又见岑参上前接话道:“火莲教?此南方邪派,怎北上远赴此处?难道有所图谋不成看来当及早防范才是”

    闻得此言一出,荃儿虽是不懂江湖,不晓大势的丫鬟,却心思反应细密。一想到此时退兵,便可早日带自家娘子启程,于是忙接话补充道:“那什么教的高,一人一掌拧下了十数人的脑袋,安哥儿还有林护卫联也敌他不过。若非另有他顾,我三人早交代在那处了呜呜呜”罢又是一阵呜咽落泪。

    ()(e)  赵延嗣虽一腔热血,但也非效死力的傻子,听闻有此等强人干涉,心中也不听地打鼓沉吟片刻后,才张口问道:“林护卫所言倒不得不防备。不知依岑公所见,我等当如何处置此事?”

    “如今明面上是我方军力更强,但并若真有此等高藏在暗处,这点儿人差距无异于以卵击石若能请县尉再派遣人马,围而不打,等困他几日后,应可到擒来。现下短时内难以设伏周全,我等就暂以此寨门为点,构筑防阵,先守他半日,派哨马随时打探情形若对方攻来,是战是退,亦可随应变。”

    此法既留了后路,又不至于寒了一众将士冒死拼杀的心,也算照顾了赵大郎的面子。众人当即依计行事,在寨门外设置拦阻障碍,又于那废弃的悬空木上添上好几名岗哨和弓,片刻不懈地监视山寨内的动静

    等了半日,众人严阵以待,却不见半分动静,渐皆心怀忐忑。赵延嗣于帐中来回踱步许久,见未时过半,若再不决定去留,恐入夜下山,反中了对方埋伏,于是对着岑参道:“敌许久未动,恐别有所图,反受其制,不如让林护卫入内查探一番,可好”

    “既如此林兄弟,你就再走上一趟,看看那寨中到底是何情形切记此次只需打探虚实,若见危险,保命为上便是!”岑参思来想去,派别人确实都无法胜任,只得再劳烦他林少走上一趟。

    林欠心中暗骂不已,却也不好直反对,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任务。郑安爽直,此时也出面道:“人愿随同林护卫走上一趟,在外接应,以报救命之恩!望请将军照顾好二位姑娘!”不二话,便拉着林少出了营,直奔后山而去

    轻车熟路,顺畅无阻。等到后门崖口处,看一地狼藉,不少行礼散落地上,都非先前所见。二人虽有犹疑,但也照计行事,内外分工,查探的查探,把风的把风,心留意各种蛛丝马迹。

    花去几刻钟后,待林欠重新纵身跃出,来到郑安面前,到寨内情况,才知晓此处已无半个人影,看来是一伙人早已撤离数个时辰,舍了这好山好水,许多家当。如此当立断,倒让林少念着无可奈何之际,也生出两、三分佩服,叹了一口气后,便不再逗留,转身返程而去

    而出此计者,此时独领着若干弟兄,向东穿梭于密林中。哪怕先前战事不顺,仍然不缺一战之力,本无需举寨逃遁。只是先前整备再战时,发现作为人质的郑安二人已不知去向,从现场痕迹看来,多半是有好闯入,暗中营救,这倒让文武刀疑神疑鬼起来

    兄弟二人商议后,简单收拾家当,计划分头行动,各带一支队伍,约定别处汇合。想来先行躲过这阵风头,只需留得全身,待官军撤离,东山再起亦有时,回来重整基业不迟。

    虽是先前弃得果断,但萧涵文越想越不是滋味儿,一路骂骂咧咧不停。等出了林子,见到正路,已是暮色深沉时。正张望方向,想着今夜先去往哪处落脚之际,见不远处有一座亭独立,几缕暗红人影浮动其中,想是有客歇脚此处。

    “奶奶的,算这几人运气的们,随二爷上前,先干他一趟买卖,筹措些路资,也好快活快活几日!”萧二着率众上前,赶至亭外一看,果有五人在此,清一色的红袍披身,显然是一路人。其中四位高大汉子,分立四角,看着一伙持刀携枪的恶汉前来,却也未慌张逃离,只是原地戒备。

    而第五人乃是一白面公子,年纪约二十出头,上戴金冠,长发垂肩,红衫白衣上缀着金炎云纹,两相辉映下,更显出其面色白皙至近乎诡异。此时唯他坐于亭中,看着亭外山雨欲来,依旧不为所动,自顾自地举着酒囊闲饮,倒让萧涵文一时不敢妄动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