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仗剑义担当

A+A-

    又花去不少工夫商议,方待王泓把任务分配妥当,三人各自散去处理中要事。临行时林欠念着一场交情,又出言提醒岑参昨日卢铉等人上门查证的情况后,这才出发赶往晋阳市集。

    根据所传消息找到会面之所在,直见这眼熟的打铁铺子,林少心中遂升起一股怪异之感,念着世间事竟又如此凑巧瞧着昨日才被自己“戏耍”过的店主依旧赔笑作揖道:“哟,老主顾光临,蓬荜生辉。公子快请过来看看,店今日刚好入了几把上等的家伙什,正赶着试试尝鲜”林大郎只得摁了摁左右睛明穴,上前道了声“幸苦”。

    “少主赎罪,宗主消息还未传至,恐您今日是白跑这一趟了”主人家先是开口告罪,接着忙转过话头道:“若无要事,可去晋兴楼坐坐?就给店家报我老朱的名号,花销都记在人账上就是。的店里还有其他客人需要招呼,就不陪少主了”

    “你这店芝麻粒儿大,一眼看个清楚,这哪有什么人在里面?行了行了少爷这次可不是来跟你凑乐打趣儿的。今次是另有要事”着大概将与人约见此地的情况,给简明解释了一些,又才继续道:“此处倒有个好风水,热闹都赶着上门吧,有没有什么惹眼的‘贵客’经此等候的?”

    谁知那店主却是犹疑了起来,支支吾吾一阵后,方压低声音道:“咳咳少主身份多变,老夫不该多问方才已有一人在人铺中静室等候了。但若与那人接触,可要心些应对。莫其他的,单那人出身神剑宗,一剑术宗师的本事,就值得宗主他老人家也高看一眼”

    “未想到你还真和那神剑宗有牵扯内里那位莫不是什么当世‘剑圣’吧?看来你这老子秘密不少,那本少主是否该遵循门规,如实上报师伯,治你个里通外敌之罪?”林少随口谑言,心里却不禁怀疑起突然冒出的神剑宗门人,更为将要面对的宗师剑客感到忐忑。虽不知这静室中有何玄,也只得硬提着胆气跟上步子,一前一后进入里间。

    老朱却没有在意其他,待下了暗道,点了明火,遂又压低了些嗓子,悄声嘱咐道:“少主莫再拿人开涮了人确是奉宗主之命,才隐于此神剑宗地界的。双方只是买卖关系,一来二去,稍微熟络起来。人可从未透露宗门身份,更别那‘剑圣’行踪隐秘,传闻多时不在宗门内了,怎能与人攀上关系只是这客人也实不简单,少主还是先留心应对再。此间暗室甚为隐秘,无须担心旁人偷听,人就不进去了,若有需要,再请出来唤人一声便可。”着打开暗门,将林欠送入内后,便识趣退出里间

    林大郎只得循着昏暗的通道前行,不一会儿,便在前方亮堂间中,见到一中年男子默然盘坐于榻上。看对方不开口招呼,他也就懒于问候,于是先站立原地,望向四周,看清这处间厚壁铁桶一块,想来花了不少功夫打造,虽外人难以进入,内部更不好逃出,若动起来,简直是困兽之局

    “子若瞧够了,可近前答话了吧?”冷不丁地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问话,似连心神都如遭一震。林欠凭此便能感到对方内力高深,忙装作乖巧,上前抱拳施礼道:“见过这位前辈。不知前辈可是在此等候王家报讯?的这处有王公书信,授命交予前辈。”着取出信笺,准备递上

    “且住。书信先不急,你子在卫部中是何身份,先将信物拿来。”林欠听着此话间已快近到旁侧,虽对方面容半隐于散发下,又坐于昏暗处,却仍能清楚见到那狐疑的眼神刺来,因此只得按其所言,取出身份符牌一同交予此人。

    “只派一个丁卫来泓兄到底是怎生谋划的”这人自顾言语间,拆开书信,借着一点微弱灯光细细读来。林少不敢多言,收回木符后,便立于一旁,安静等待下一步吩咐

    良久无话,林欠百无聊赖之际,不禁暗中打量几眼这位剑道宗师,看着那身灰袍旧衣上的仆仆风尘,揣测其应是赶路几日,还不曾整理衣冠,便为会面而来。正猜想几人盘算的是何等要事时,下一刻就感到对方审视的目光再次传至,他只得先收敛心神,躬身问道:“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e)  “泓兄书信我已读过其所之计倒也不失为一个段。只是若遭曝露,便是置诸人于万分凶险之中所以你子定要仔细听命,心行事,若起半分邪念,老夫定先取尔性命!”

    这宗师着只是一个起身,立马剑气四溢,在这狭促室内,让人直感如利刃加身般难受。林欠多次见识此等宗师气,应付起来倒也不露慌张,只是压住气息,忙顺着恭敬称“喏”便可。

    既已交待完毕,二人也不耽搁,拿上包裹,先后出了暗门。店主此次倒未曾偷懒,仔细守着铺子,回头见熟悉的灰发剑客出来,又看了眼身后无恙的青年,暗舒一口气后,笑脸迎上,客气道:“客人对店的货物可还满意否?”

    “行了、老朱。大笔买卖就找公孙家的贵人去商量吧,我这神剑宗上代遗老早就无权无实,可没什么油水可榨今次我二人来过之事切莫向旁人提及,若惹祸上身,可别怨老夫”完便示意林欠跟上,领头径直向南步去。

    老朱本想再问一两句细节,恐被有心人瞧出什么破绽,因此只在自家少主经过身旁时,才简单到一句“事必上禀,心处置。”就往店里忙活开了。剩林欠一人站立原地,轻挠了挠头,也未及深思什么,只得先追着那剑客离开市集

    二人当不敢从大道直行,又是一阵择径绕路,方才来到一处坊间偏僻地。灰发剑客寻到那旧院落,并未推门入内,而是闭目凝神片刻,正是在感应四周有无可疑。此等谨慎更让林欠好奇到底是藏了什么宝贝于此,也学着散出些神识,想要试探前方情况

    除了后方那不知是否可靠的年轻人外,灰发剑客观四周再无异样,于是轻轻一跃,翻墙而入。林欠只得学样纵身,落地后放眼望去,只是一片庭院破败,杂蔓丛生,想来可能是哪里被抄没来的院子,多时不曾有人打理

    越过荒草及膝的道,至正屋门前,老剑客抬叩响四长八短的几声后,开口了声“安”,这才听房内里面传出些动静来。随后足音到近处,接着正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中年汉子的面容,上面满是劳累焦心之色,尤其见到林欠这陌生人在侧后,更是起了几分提防。

    “老赵,这后生是来助我等一臂之力的,莫要太过紧张当中细节先入内再。”那赵姓老头听得灰衣剑客此话,忙让出道来。待二人进入屋内,他依旧看了几眼门外,这才插好门板木闩,抱拳对林欠道:“客人万莫多心,实则多事之秋,老夫不得不为一家子人安全,严加防范”

    林欠倒未在意,只听旁近已回应道:“好了,这是刚采买的干粮饮水,快送进内去,给众人充饥解渴。”因此他便只用点头示好一下。

    看灰衣剑客将背后包裹内的干荷叶包递出,交老赵送往隔间,以林少的功力,自不难听到其内还存几人气息,似男女老少都有,这更让他猜不着背后所图何事。

    “老夫姓裴,单名一个勗字。江湖儿女,其余无需多言,你子唤我裴老便是这内里几位都是我一位好友的亲族,受其临终所托,照顾这一家逃难至此不知子何方人士?姓甚名谁?”老剑客先望了望隔间,随后转过头来,理了理散发,露出坚毅如刚神色,看向林大郎问到。

    对着这不容欺瞒的神情,林欠也“如实”报出常用的姓名来历,算与这位神剑宗宗师认识一二。一边回想生平见识听闻中,有无这样一位神剑宗高人,一边闲聊几句功夫路数,师门传承后,老赵才出来招呼,将两人引入屋内,对着上座一位中年妇人行礼禀道:“主母,已将裴公和随同而来的友带到”

    看着其余几人还在狼吞虎咽,裴勗先行开口道:“嫂夫人仍在用餐,不急于一时,我可在外候着,有话等晚些再不迟”

    “不必如此大难当前,妇道人家实在无胃口多食。还请裴公告知外面是何情形,方能安心少许”这中年妇人看着约四十余岁,却气色不振,言辞间忧郁担心难掩。

    “娘亲且宽心些,裴伯伯找来如此多江湖好友相助,定可解此危难再阿耶行得端正,对得起社稷百姓将来等圣上查明,当会沉冤昭雪,还我家一个清白”语声婉转坚定,字里词间有理有节、深明大义,林少也忍不住多看了这出言安抚的女儿家几眼。见其虽不是一等一的美娇娘,但自多几分慧智温婉,一身湖绿色对襟襦裙正配她春风和煦般的开朗气质,就算在此落难之际,亦让人不禁高看一眼,心生好感。

    ()(e)  年约双十的女子此时也细看了看林欠,微微一笑,客气问道:“不知伯伯找来相助的这位兄弟如何称呼?这位是家母,右方坐的是婶娘和堂弟赵叔你应已认识了后方这位是管事李叔和他侄子骁轺大哥。骁轺大哥可有本事了,乃是什么武林名门的高徒,一路上也多得他保护周全。当然伯伯也是极厉害的”

    这下倒也省事,无需林少多问一句,女子如竹筒倒豆子般利落,为其将众人一一介绍过来。若只是通个姓名倒无甚要紧,林少实不敢随意吐露丁卫身份,只得看向裴老,由他编个“出身特殊,但保证可信”的辞,这一屋子人也就知趣,不再过问其余密要。

    “好了,月奴这丫头就是亲人,止不住的话匣子快让你裴伯伯要紧事吧,闲言过后再叙也可。”姓李的老管事这时将正话提及,众人这才纷纷理了理思绪,听着裴勗大致了下今后的行止计划

    “若无意外,等林子将消息传回,我方只需配合行动便是。可能就这一两日功夫,请几位养精蓄锐,随时做好准备!”经历数日奔波逃亡,众人闻裴勗所言前路有望,心下都有些振奋。

    “既如此,那就有劳林兄弟多出出力,这份恩情,女子必牢记心中,结草衔环,至死不忘”这名唤“月奴”的女子当着众人之面,又一番情深意切的感谢,倒让林少这般脸厚的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反倒是方才未曾发声的那“李骁轺”开始不冷不热的劝道:“月奴妹子言重了,我辈侠义中人,该当扶危济困。不过跑个腿的事儿,若这什么林兄弟不嫌弃,交与我去,定给你办个稳当。”

    听闻这一身青衣的青年剑客所言,林大郎忽觉此人语气与先前真定县赵家那位公子有几分相似,一时竟生出一丝错愣感。只是辈意见终要经在场几位长辈同意,而裴勗更是此次众人联系之关键,故而这骁轺兄的话在大计之前实没泛起多少波澜,只被当作一番戏语,草草了事。

    余下不过又是几轮商讨,待林欠离开旧院时,已是午后。还好此地里纯阳坊不算远,他仗着轻功省下些脚程,谁道却正迎上王泓将一名熟人送出卫部。

    “哎,这不是林护卫吗?哈哈,我二人真是有缘,今次又在这密卫卫所见面了怎不在岑公身旁听令,倒跑这处来玩耍了?若是迷路了,可先跟本人一道回去,莫冒失开罪了王将军,那可是大过啊”

    “卢御史玩笑了,人来此只是”意外横生,林大郎哪来得及想清楚辞,只得看向王泓,由他接过话来:“岑公与家族兄长有旧,今难得到此,不日就将赶赴任上。泓作为东道主,自然生出结交款待之意,故而两方有所联系这等聚怡,想来御史应不至于与我等为难,记上一笔吧,哈哈哈”

    “没想到王将军言语也是有趣,本御史当不是那不知人情之辈只是有些事还需再提点将军一下。近几日赵犯一案已闹得几方道府不得安宁,这与友欢乐尚属寻常,但莫要与上作难,否则无异于自寻死路而已嘿嘿,言尽于此,就不耽搁二位话了。卢某先行告辞”罢卢铉叉施礼,接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二人,领着随行的厮转身而去,倒弄得王、林两人心中生疑,细思起他话中之意来。只是卢铉对着随从悄声交待一番部署和加强巡查的命令,自是难以被二人所听到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