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商鞅欠下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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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儿醒了?!!”

    从中年女子的身后,冲出了一名身穿棕色破麻衣,皮肤黝黑,面容消瘦,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他看到易承苏醒,便直直奔向易承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易承,险些没给他再勒晕过去。

    这一抱让易承差点吐血,这种照顾病人的方式,是巴不得自己快点死?

    从他刚刚读取过的记忆来看,面前这个使劲抱住他的黝黑男人,应该就是他这辈子的便宜老爹了。

    长得寒颤,也没文化,在地里抛食抛了一辈子,却对儿子的命看的比自己的命重要,易承对中国古代这类最广大的劳动人民有着相当熟悉的认知,在这个时代,是这些人构成了整个社会的九成。

    “老天保佑啊!”那名抱着易承的中年男子哀嚎了一嗓子,竟然还流出眼泪来。

    “耶耶,再抱着,咳咳我可就喘不上气了。”易承有些虚弱地道。

    黝黑男子一听,急忙松开了怀抱,用抓着易承的两肩,死死地盯着易承,“季儿可好些了。”

    “嗯”易承哼了一声,“可有吃的,饿的肚子疼。”

    “吃的?!有!有,耶耶刚才带着那仨没用的女娃去旁边沟沟里挖了几颗野荠菜,快,季儿快吃。”

    黝黑男子从自己身上的麻布褡裢里掏出几颗荠菜秧。

    易承松了口气,还好现在是春夏之际,虽然很多地方旱情严重,可一些阴沟角落,还是能找到一些植物稍稍填肚充饥。

    要不然,那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煮了吃。”易承下令道。

    虽然水不多,好在易承这个独子的话在老柳眼中相当有分量,他要煮了吃,老柳便去寻了些干草,架起一个火堆,开始给一个陶盆里烧水。

    刚刚挖来的野菜全都丢进了锅里,老柳又带着三个女儿去地沟里寻觅野菜,这一次又挖回来一些,不过回来的时候,老柳叹了口气表示这附近能挖的野菜都被挖光了,他们吃完这些,还得尽快再走远些,继续寻找吃的活命。

    虽然野荠菜带着浓浓的土腥味,可易承却觉得出奇的美味,一口气吃了四颗,直到看到三个衣衫褴褛的姐姐眼巴巴地望着那口陶盆时,他才违心的表示自己吃饱了,其他人可以吃。

    ()(e)  一盆野荠菜,只消一会,就被分食一空。

    艳阳高照,炙烤大地,虽然只是五月份,气温却像是在盛夏。

    一家六口躲在一处避阳的土包后面,大眼瞪眼,不知该何去何从。

    “耶耶,咱们这离附近的大城还有多远?”易承试探着问道。

    “此地距离咸阳城,不过三日,不过现在咸阳城正在赶流民,是禁游荡之民,好些逃回来的都了,城那边可不敢过去,大王见不得流民,若是见了,都要被杀头的。”老柳一阵唏嘘道。

    易承之前就听闻在战国时期有驱赶流民这种事,不过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亲身经历一回,而且还是以流民的身份。

    不过,距离咸阳不过三日?

    他上辈子就听,在商鞅的谏言下,秦王下令迁都咸阳,如今过了十年,那自然商鞅现在就在咸阳城内!

    回想起此前第一次和商鞅见面时的情景,易承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耶耶,带我去咸阳,我要见大良造!”

    五日后,秦国,咸阳。

    咸阳城城北的大良造府邸修建的高大而气派,一名身穿玄色相服,身材瘦高,头戴银边玄冠,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伏在大殿中的桌案上批阅文书,忽而,从殿外走进一名青帽厮,叩首行礼道:“大良造大人,昨日在咸阳城门口捉住了六名逃离户籍之地的流民,乃是一家六口,两男四女,其中一名十一岁的少年人,自称认识大良造,并且大良造过欠他兄长一个人情,现在需要大良造相助,下面的军卒不敢怠慢,便汇报上来,请大人明示。”

    商鞅的眉头皱了皱,他向来不是个轻易许诺的人,一旦轻易许诺,自然都会兑现,可现在却有一流民他欠下一个人情,简直是无稽之谈。

    商鞅刚想挥呵斥厮,却鬼使神差的挥挥道:“把这个少年带来见老夫。”

    “喏。”

    两千四百年前的宫殿,虽不像明清宫殿那般精致,可占地面积却不遑多让,穿过三个巨大的广场,易承这才跟着一名厮来到大良造府邸前。

    ()(e)  两名甲士将易承身上从里到外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携带凶器之后,便命厮带着易承前往内殿。

    易承到的时候,商鞅正在内殿的桌案前批阅着什么,待易承进来了,他便放下了中的毛笔,抬起头看着易承。

    易承也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同二十六年前相比,眼前这个男人老了太多,原本乌黑的头发,现在许多都已经花白,双燕眉也长成了柳须眉,只有那撮山羊胡,让眼前这个老者和易承记忆中的商鞅能有些许重叠。

    还有一个让易承觉得有些惊喜的点,就是商鞅此时用毛笔书写的东西,不是竹简,而是纸张,在他的案几上,还有着厚厚一摞的纸。

    自己十几年前在齐国改良的纸张发明,如今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咸阳,可见纸张这种文字载体的传播速度与生命力确实强。

    强到只需要时间,它便可以传播到全世界。

    “汝认识老夫?”商鞅清冷的声音传来,仿佛易承一旦回答错误,他便会将易承无情的杀死。

    “回禀大良造,子不认识您,不过子一个兄长告诉过子,您欠过他一个人情,如今子前来,便是求大良造来兑现这个人情的。”

    “哦?你兄长是何人?”

    “大良造可还记得二十六年前,大良造入秦之时,路过北阳城,见到一名十一岁少年?”

    商鞅的眼睛半眯了一下,缓缓点头道:“继续。”

    “那名少年便是我的兄长,他跟我,他请大良造喝了一碗酒,并且大良造大才,此去栎阳,献法陛下,必得重用,而我这位兄长却身患重疾,可惜不能与大良造一同觐见大王。”

    商鞅微微点头,“老夫当时答应过他,尽力帮他了却夙愿。”

    “日后先生若是在秦国得以显赫,若有人以子亲眷之名前往投奔,还请先生收留。”易承行了一个跪服之礼。

    商鞅望着大殿的正门,目光似乎也穿越了二十六年的时光,轻声道:“自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