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暴雨

    明朗的天空一望无垠，映照着地面此起彼伏的丘陵，几乎看不到一片云彩。

    一队穿着白衣绯袴的巫女正在打扫一片平地，将上面的杂草清理到一根不剩，又用木桩和祝连绳将平地围起，挥动御币，祓除平地原有的污秽与不洁。

    在做完这一切后，一名巫女才走到坐在旁边阳伞下歇息的中年人旁边，行礼道：“见春大人，已经准备就绪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狩衣，脚上踩着浅沓，俨然一副神主的打扮。

    旁边自然有巫女送上弓箭，中年人接过和弓，却只从箭壶中抽出了一支箭，缓缓走到平地中心，将箭头抵在眉心，闭目用心感受。

    在场的所有巫女一同念动“净、明、正、直”的祝词，同时齐齐一击掌。一阵波动立刻笼罩了被祝连绳围起的平地，在坚实的土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因为击掌声被唤醒，开始翻卷、咆哮。

    中年人自然感受到了地下之物的动静。在翻卷的力量到达一个临界点的，他突然间睁开眼睛，弯弓搭箭对准天空，高声喝道：

    “南无八幡大权现。”

    伴随着颂名，箭矢携带着不知道哪里出现的如浪潮般的气流飞上了高空，在空中带出阵阵气浪。

    狂风立刻席卷了附近的丘陵，呼啸之声不绝于耳。天空中也开始有一片片的乌云聚集，逐渐连绵成片，最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暴雷声。

    下雨了。

    豆大的雨点拍打在地上，也落在场中几乎所有人身上——中年人自然有巫女帮他打起雨伞，还有其他几名巫女分别在他身后和侧面撑起帷幔，防止侧面也被淋湿。

    “收队吧。”看到她们的作为，中年人摇着头叹息道，“雨都下下来了，还淋着干什么？”

    “可是安心院家”身旁打伞的巫女白衣都已经被完全浸透，但还是迟疑着回答道。

    “我又不欠他们夫妻什么，帮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了。”中年人讥讽的道，“我倒还真想看看，这一家三口最后能闹成什么样子。”

    “下雨了啊。”

    看着窗外突然变得雨骤风狂的天气，安心院真不由得感慨道。

    假身份和服装送到的倒是很快，不过申请就没那么快了。一来要知会高千穗神社本家一声，彼此间相互通个气；二来就是瀛洲固有的办事效率低下，每一项流程都给你走满时间，还坚持纸质化办公

    等到申请正式被批复，安心院真已经在安艺待了足足三天。在这三天里，他已经将奥田伊瑠衣教的青龙剑练到了能上的水平。

    ()(e)　　青龙剑一共分六个势法，分别是：衔烛、探爪、点睛、逆鳞、云平、贯斗。理论上还有三十六招，实际上也都是由这六个基础的势法组成。

    按照奥田伊瑠衣的解释，则是：“势法其实就已经是一般意义上的招数了，而青龙剑的三十六招其实教的是对敌的逻辑。虽然不学怎么对敌是会被人嘲笑‘到老一场空’，不过我觉得你暂时不需要这个。不定六个势法你练着练着，直接就领悟了呢。”

    奥田伊瑠衣的想法很美好，但安心院真并没有从练习中产生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能直接学会实属偶然中的偶然，可遇不可求。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感触都没有。好歹也已经用了三次，再加上的体魄，他安心院真多少也能算是个散装的第四地武道家了。

    “老师，我感觉青龙剑和的感觉确实不一样，又不出到底在哪里。”安心院真摆出了的架势，道，“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往无前，斩钉截铁，青龙剑的招数就”

    “拖泥带水？”奥田伊瑠衣看安心院真点头同意，便伸指向了天空，“其实青龙剑并不是拖泥带水，而是连绵不绝。前势刚发，后势已生。

    “伱看它的剑意叫，角宿和亢宿是青龙七宿的前两宿，也都是龙形。可为什么不是‘角宿贯斗’呢？角和亢只有同时存在，才有意义。

    “假如我们把这两种剑意比成上天，就是要在心中憋出一股劲，奋力一发，就要一跃登天；则是一步上不去不要紧，两步、四步、八步只要坚持不懈，就总能登天。”

    “那朱雀剑和玄武剑呢？”安心院真忍不住问道。

    “青龙剑还没学会，就又想着其他的啦？”奥田伊瑠衣试图鼓起脸吓唬安心院真，可惜非但吓不住人，反倒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爱，“朱雀本来就不用登天啊，人家会飞的。至于玄武”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形容，索性推倒重来，“刚才的比喻只适用于青龙白虎这两部剑术，跟朱雀玄武无关啦！而且你如果真的想学其他两部剑术，起码也要学一下这类道门的修行法，不然学了也是白学！”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安心院真就全神贯注的练习青龙剑的六势，基本上剑就拿在里没放下来过。好在酒店方对于这种武疯子早就见得多了，还很贴心的来问要不要购买人身险和意外伤害险，被秋月千夜婉拒了。

    三天之后，一行人拿着申请，登上火车，进入了大分，目的地则是大分宇佐市的安心院町。

    ——没错，时至今日，这片土地依然还叫“安心院”，安心院家依然是这一片土地的实际掌控者。

    由于没有火车直达，一行人改为乘坐汽车前往。然而途中却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连道路都不好走了。汽车只好就近找了间镇子停靠，将一行人暂且放在了民宿旅馆中。

    ()(e)　　“这样的暴雨通常也就只下一天。”枪间美乃实宽慰道，“大分这里台风没有那么多，应该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安心院真轻轻摇了摇头，他比谁都要看得清楚，天上分明有一尊神只正在呼风唤雨。

    “老师，我看见了”

    “那是八幡神。”奥田伊瑠衣蹲在壁炉边上，头也不回地道，“改变天气本来就是宇佐神宫的拿好戏，只需要十几个人就能掀起一场暴风雨，阻拦一整支军队的行进。当年震旦在三韩与帝国交的时候，甚至一口气出动了上千名修行者，在太平洋上掀起了一场长达三年的风暴。除了五艘方舟之外，帝国没有任何办法将哪怕一艘船、一个人、一粒米送进三韩。”

    听着震旦的战争事例，安心院真不由得心驰神往。在此之前，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气象战能打到这种地步。不过眼下他还是必须关心一些其他问题：“既然有这样强的法术，宇佐神宫为什么被排除出了神道八色？”

    “还不是因为你们佛教嘛。”奥田伊瑠衣叹息道，“当年只有八幡神社拥有这种战略性能力，神道式法里面甚至专门规定，只有宇佐、大神两家的人才能担任八幡神社的神主。但是佛教的到来却让改变天气的能力可以稳定训练获得，那上面还留着他们干嘛？更不要他们家的血脉神通麻烦的要死，换我我也不想留着。”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也不会气象相关的法术啊。”安心院真不仅也叹息了一声，“佛经里倒是有很多高僧念了一篇经文就风平浪静的故事，真要是有这么灵，我念一百遍都行。”

    “别人念经有用，是因为找对了症结，跟遍数关系不大。”奥田伊瑠衣道，“作为瀛洲的本土宗教，神道教的法术都和土地息息相关。你你能看到八幡神，那就朝着八幡神的方向走，一定能找到举行仪式的场地。只要你破坏了场地，阻断了地脉，法术也就破了。”

    “万一宇佐神宫的人还留在场地附近，岂不是很危险？”枪间美乃实当即取出短枪，一副要同去的模样，去被奥田伊瑠衣拦住了。

    “没有，你走不到那附近的。不过你放心好了，这样大的风雨，就算宇佐神宫的人也不可能还留得住。”

    “既然如此，请允许我一起同行。”秋月千夜站了出来，“我有，可以肩负起保护真大人的责任。”

    看着身体挺得笔直的秋月千夜，奥田伊瑠衣终于点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