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走水
“对?”谢酽一时有些怔忡。
嵇无风却在旁道:“你是聚义会”
见江朝欢默然不语,嵇无风皱起眉头:“聚义令有那么重要吗?你很想得到它?”
谢酽与嵇无风对聚义令都没有多大的渴望。
谢酽只是离家后恰巧听聚义会要召开,便想来历练自己、增长见识。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不用借助三庄十二堡的力量,也早晚能铲除顾门、为父报仇。
嵇无风更是只为父命而来,能靠着谢酽和嵇盈风通过比试入会已经很意外了,并不会不自量力地奢求夺得聚义令。
目光掠过二人,江朝欢脸上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毕竟是家师遗命,我只能竭尽全力。”
谢酽了然点头,却道:“找到长清师父、请来净虚掌门,也多谢你和林姑娘了。”
“不必谢我,我做任何事都只为了自己。还有,长清师父也不是我找到的。”
若是换做旁人,谢酽也许会觉得他不识好歹。但那天晚上江朝欢点拨他的水龙吟,前日客栈里两人又联对敌,谢酽心里早对他生了亲近之意,此时也不以为忤,又问他:
“巽主是江公子和林姑娘所杀,为什么却不让我出真相?”
“何谓真相?”江朝欢挑眉反问:
“信其所信,便是真相。这世间大多数人都只是械地接受、又传播流言,所谓真相对他们而言,重要吗?何况巽主之死,也离不开谢公子之功,他们的,何错之有?”
随后,未等谢酽再开口,他又道:“如果谢公子还想问长镜之死,恕在下无可奉告。”
语毕,他起身欲走。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嵇无风突然在后面叫住他,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虽然现在找到了长清师父,也很快要回聚义庄了,可这几天的事情里面总像是隐藏着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嵇无风努力地描述着他心里奇怪的感觉。没来由的,他总觉眼前的人可以为他拨云见日。
江朝欢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口中却只是:“我知道的,和你们一样多。”
嵇无风走近他,神色有些黯然:“我们在比试前一天就认识了,我心里早已经把你当做了朋友,如果你知道些什么的话,还希望你能尽早告诉我们。”
()(e) 许久。
江朝欢开口时忽然褪尽了笑意,目中是鲜见的严肃郑重。然而嵇无风再看时,复又是那种玩味的作态,仿佛适才一瞬只是幻觉。
“在下只有一句忠告:两位最好在聚义会前离开。”
不再理会二人,他自顾自地起身而去。望着他的背影,嵇无风不解地自语:“离开?离开聚义庄?”
谢酽却一边记挂慕容褒因,一边又纠结长镜之事,并未在意他这句话。
“为什么要和他们这些?”意料之中的,顾襄等在楼梯拐角处,拦住了江朝欢。
“我在门中只听命于门主一人,还不必事事向二姐汇报吧。”江朝欢毫不客气地回答:“当然,二姐可以承担掌御之责,向门主禀报。”
拂开顾襄的,他转身离去。
月色苍凉。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慕容褒因却辗转反侧,突然感觉到窗边人影闪过,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便靠近了她的床前。
“姐,是我。”聚义庄管家慕容忠的声音。慕容褒因放下了刚才抓在心的刀。
“忠叔怎么来了”慕容褒因有些奇怪。
“我这几日一直在这边盯着。老爷接到了少林诸人来到晋阳的消息,传了急信过来。”慕容忠着,递给她一张纸条。
看完了那上面短短的一行字,慕容褒因皱紧眉头,她问道:“为什么?爹爹又要做什么?”
慕容忠恭敬地回答:“老爷吩咐姐的,姐只需要照办就好。这件事不难,其他的就不劳姐操心了。”
慕容褒因近乎哀求地看着他,咬牙开口:“爹爹到底在做什么?忠叔你知道的是不是?可不可以告诉我”
看着这个自己从照料到大的人,慕容忠心里也有些不忍,却也只能缓缓摇头,道:“这是老爷一生的谋划,事情成败在此一举,姐必须听从老爷吩咐,如果轻举妄动,只会害死慕容家所有人。”
完,他不再看慕容褒因,匆忙离去了。只是他不知道,窗下的转角处,有一个人暗暗看到了他的来去行踪。
月色如昨,苍澜无波。
天已将明,此刻,正是所有人睡得最深的时候。
()(e) 突然,不知是谁先惊呼的一声“走水了”,客栈里渐渐响起了沸反盈天的嘈杂人声。
睡梦中的人先后惊醒,只觉口鼻中进了呛人的烟气,又听“救火”“走水”的胡乱喊叫,所有人都慌不择路地涌向门外楼梯。
江朝欢与少林一行人都住在客栈二楼西侧,净虚方丈的房间在最西边走道的尽头,旁边依次是少林弟子和江朝欢、顾襄、嵇无风等人的房间。
客栈中庭两侧有两个楼梯,净虚本离楼梯最近,却没有先下去,而是一间一间地查看众弟子房间,让他们顺序逃走。
不过半刻,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客栈。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中,人们再也无法看到身边的情况,都朝楼梯蜂拥而去,挤作一团。
净虚已经护送着大半弟子逃下楼去。轮到了长清房前,却见他的房门紧闭,连连拍门不开,里面冒出的黑烟比别处更是浓烈。
他心下一沉,忙挥掌击开房门,瞬间被门里传来的热浪逼退一步。勉力靠近,却见里面火势极为旺盛,根本看不清什么状况。而门口一团东西扒在门边,已经焦黑得看不出模样。
净虚不敢相信地翻动那缩成一团的焦黑,忽然僵在当场--
长清?!这被烧死的人,果然是长清
来不及悲伤,注意到他的左紧紧攥成拳头,净虚用力掰开他的掌,却见那块碧玉刀坠躺在他心里,还完好无损,而穗子已经烧成灰烬了。
此时火势愈难阻挡,即便紧闭脉息,也觉浓烟呛进肺中。净虚不敢再耽搁,拿了刀坠,也飞快地下楼。
少林诸人逃到门外后,发现除了长清还少了三个人,而谢酽与江朝欢那伙人却一个也不见。
有心再进去救人,却见火势猛烈,灼浪扑面,没有人敢再进入。只得随着其他逃出生天的人并左右邻居一同,慌乱地找容器装了水扑去。然而那点水接近火势便蒸发成气,杯水车薪,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