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若她还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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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

    谢语盈的侍婢不禁剁了跺脚。

    娘子真是的,还嫌不够丢人吗?

    不过,看来娘子的酒多少醒了一些了,把平远侯世子的那个夫人的身份记住了。

    他们家三娘子嫁的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三娘子的孩子的满月宴,又岂是一般人可以参加的?

    也幸好那女人是大都督的夫人,否则她连韩家的门也是没资格进的。

    时颜听到韩府两个字,嘴角笑容微微一僵,方才好不容易才掩下去的悲痛和戾气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方才谢语盈,她大姐嫁给了韩家二郎韩修旭,这一点,她怎会不知。

    毕竟这场婚事在她上辈子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在筹备了。

    那时候,韩修旭只怕一边在准备成亲的事宜,一边在用花言巧语迷惑她身边的青蔓呢。

    真是讽刺。

    青蔓青婉是她入宫没多久时,太皇太后赏给她的。

    韩圻年见她那时候情绪不稳定,怕她身边都是他的人的话,会把她逼得太过,又见青蔓青婉不过是两个无缚鸡之力的丫头,也就默许她们待在她身边了。

    青婉性子稳重,青蔓比较胆怯弱,但又生得美,常常被那些看不起她这个女帝的达官贵人、尤其是韩修旭欺辱。

    她又哪里能想到,这两人最后会暗度陈仓,狠狠坑了她一把?若青蔓先前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做戏,她只能认栽。

    是那时候的她太愚蠢,被所谓的姐妹情蒙住了眼睛。

    她掩下眼底的痛苦和仇恨,勉强维持住了嘴角边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好。”

    她如今是恒景的夫人,而韩修旭是韩圻年的嫡次子,向来备受重视,他膝下嫡子的生辰宴定是不会敷衍了事,到时候只怕望京城一半的贵人都要被请去。

    她跟恒景自然也是十有八九会被邀请到的。

    时颜交握在身前的,不自觉地收紧,眼底浮起冷厉的光。

    这是她重生以后,第一次有会接近韩圻年和韩家其他人。

    谢语盈哪里知道时颜复杂的心情,听她应下来了,立刻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乖乖转身离去了。

    ()(e)  看着谢语盈被云可逸心翼翼地搀扶着离去的身影,时颜嘴角微抿,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上是失落,也许是某种经历了世事沧桑,忽觉物是人非的感慨。

    谢语盈,她要一辈子侍奉她,天知道,她多害怕一辈子这个词。

    曾经,她以为能跟少时的伙伴一起,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温饱无忧,平安顺遂,最后却落得一个四离五散,甚至生离死别的下场。

    后来,她费尽心思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满心以为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力,就能推翻韩圻年,报仇雪恨,为自己和身边的人创造出一个适合生存的环境。

    谁知道,一觉醒来,她身边的伙伴含冤而死,家破人亡,其余伙伴,至今不知去处。

    她一直知道这条路是艰辛的,也无比深刻地理解到了古代帝皇为什么用“孤”自称。

    只是,看着谢语盈被人这般呵护着离去,她竟忍不住矫情了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身边有一人相伴,都是极好的。

    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时颜才收回视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看向一旁的喜儿淡淡笑道:“等世子身边的人买衣服回来还要一段时间,你也坐下喝杯茶水,休息休息罢。”

    另一边。

    云可逸把谢语盈扶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马车很快缓缓跑动起来。

    云可逸静默片刻,看了看身旁靠着他的肩膀已是呼呼大睡的谢语盈,眼神慢慢变柔,突然低声道:“玄影。”

    外头立刻传来一个低沉平直的声音,“主子,有何吩咐?”

    “没什么,就是今天那个都督夫人,让我有些在意。”云可逸闭了闭眼睛,轻声道:“我本来觉得,那是颗毫不起眼的棋子,如今看来,却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如今,韩圻年与恒景之间已是剑拔弩张,事情应该在我掌控之中,我绝不允许突然出来一个意外。

    你想方法探探都督府最近都发生了什么,特别是那都督夫人,身上可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是!”

    ()(e)  外头的人应了一声,便再没有了声音。

    马车里,再次恢复了一开始的宁静安逸。

    云可逸偏头,轻轻咳嗽两声,眼底暗芒微转。

    自从三年前那个女帝薨逝后,大兴便只剩下韩圻年和恒景这两只老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只不知道,最后存活下来的,会是谁。

    云可逸突然,低声喃喃道:“先前那个女帝,也是个不容觑的人物,可惜了啊”

    若她还在世,这天下的格局,只怕又要变上一变。

    她跟韩圻年之间天然的不对等,让她的生存环境异常艰难,她能在那样的环境下,笼络那么多能人,逐渐形成规模,也是非常人所能。

    若她还在世,连他也无法预料,这天下的格局,会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他微微转头,看着身旁睡得无忧无虑的明艳女子,嘴角微扬,抬轻轻整理了一下她的鬓发。

    而他所求的,也不过是,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他都能守住身边的人,以及他应有的一切。

    仅此罢了。

    时颜换好衣服后,便径直去了先前安置那个女子的医馆。

    那个女子已是起来了,只是,她显然还余惊未消,脸上满是惊恐不安的神情,在时颜回到去之前,她一直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整个人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看着就像个可怜。

    见到时颜,她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带着哭腔唤了一声,“夫人。”

    时颜安抚地朝她笑笑,在她身边坐下,把在街上买的几个还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她,轻声道:“没事了,我了,我会送你回家,就不会食言。

    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一会儿,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你能回答我吗?”

    那女子接过热乎乎的包子,有些怔然地看着面前笑容柔美中带着某种力量的女子,只觉得那包子的温度仿佛顺着她的,一直暖到了她心里,重重点了点头,哽咽着道:“夫人救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夫人问什么,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