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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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下了朝,回衙门问问发生了何事。

    所幸他急于知道,只是在司里随手抓人询问,那押班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地告知赵允承:“近来都在谣传,您……您不举。”

    出这句话的押班,感觉自己凉了半截。

    哎呀,早知道就闭口不言!

    不举?

    赵允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定然是白衣的手笔,那厮竟然谣传他不能人道,啧啧,赵允承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有点暗爽。

    因为秦三娘肚子里怀着他的儿,他能不能人道,白衣的妻子最清楚!

    “哦,没事了。”赵允承放开瑟瑟发抖的押班的衣领,甚至还心情不错地帮忙拍了拍尘屑。

    押班跟见了鬼似的,不无惊愕地猜测,难道摄政王被气坏了脑子?

    这也太好话了,而且还帮他整理衣襟,完全看不出生气的迹象。

    那是当然,在赵允承眼中,白衣之所以散布他不举的谣言,只是嫉妒他得了秦三娘的青睐。

    哎,外面的谣言要传便尽情地传,反正无论如何传都影响不了他当爹的事实。

    自此,黑白之间休战。

    秦嫀的整个孕期,除头三个月发生了些有惊无险的插曲,譬如被郎君的亲人破门找茬、接二连三活在别人口,等,之后的日子就分外平静。

    侧面明,只要黑白不搞事,其实这座城安宁得很。

    越是临近孩儿落地时,就连秦嫀也忍不住焦虑起来,到底,古代的医疗水平还是太令人担忧。

    万一出现血崩之类的场面,必死无疑。

    当然,担心的人不止她一个,在不知不觉间,知晓沈家三少夫人快要临盆的人,数量已经远超出了秦嫀的想象。

    除了她的父母亲人,爱郎,以及宫里的那位太皇太后,其实还有许多,都在暗暗关注着。

    黑白二人每半个月轮班一次,细心照料快临盆的娘子。

    那宫里更是隔三差五地派太医来问诊,上心之程度,每每让秦嫀觉得自己怀的不是个普通孩子,而是皇孙皇子。

    黑衣偶尔听见秦三娘做这种感慨,心中总是撇撇嘴想,不出来怕你不信,你肚子里的孩子比皇孙皇子矜贵多了。

    孩子即将到来之际,所有人都在担心女郎能不能顺利生产,而黑衣和白衣除了担心妻子能不能顺利生产以外,他们还需得考虑一个实际的问题。

    夫人会在谁当值的时候生产?

    这个问题,黑衣早就揪着薛太医的衣领问过一万遍了,但这个老家伙,一会儿不敢妄言,一会儿许是月末,气死他也。

    薛太医见摄政王对月末这般不悦,以为他有何忌讳,因此斗胆道:“若是王爷想要夫人早些临盆,也可以试试催产……”

    赵允承冷声喝道:“住嘴。”

    催产个铲铲,嫌他现在还不够担惊受怕吗?

    退一万步,要是让白衣知晓他给秦三娘催产,保不济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

    时间进入五月份,横竖早生晚生都是这个月,若月头月中不生,也不会拖过六月去。

    是夜在睡觉,郎君今夜也问了三次:“你肚子痛么?”

    秦嫀哭笑不得,也第三次耐心回答他:“不痛,没有要生的意思,郎君不必紧张过度。”

    这样一遍遍地问,会让她产生一种,郎君在催她生的错觉。

    “十三你不生,十四你也不生……”黑衣怨气冲天地看着夫人,急得团团转,可恶,再过一天便是十五,他还有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的机会吗?

    如果他儿出生后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他,岂非要认白作父?

    “……”摄政王眉心紧皱。

    这点上秦三娘真乃不够意思。

    这大半年来,他黑衣日夜坚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结果从种种迹象得出,秦三娘总归是偏疼白衣些……

    “……”你可气不?

    郎君背上疑似长刺,翻过来覆过去折腾个没停,对他已经很有耐心的秦嫀,为免自己明天长黑眼圈,只好提议:“再翻一次,爬到罗汉榻上睡。”

    ……世界顿时清净了许多。

    黑衣守到十五日下午,不知所料,他夫人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无,他就知晓,老天爷从来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那边只能便宜了白衣那蠢货。

    “我出去转转。”郎君望着渐渐西沉的日头,深褐的眸中闪过几分落寞,不过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便藏得严严实实:“好了,你在家中待着,子时后,我带高记的糖炒栗子回来给你。”

    “行。”秦嫀有个问题一直没想起来问,她不无疑惑:“高记是只卖糖炒栗子吗?何故每天开店开到子时?”

    每次郎君带回来,还是热乎乎的。

    东京城的百姓做生意这么拼的吗?

    “……”赵允承怎会告诉她那是高远命人炒的呢?

    所幸秦嫀自是随口一问,没有追根究底。

    二人休战后,每月的信干净、清爽,少了成吨的火~药味。

    倒不是因为相处出了感情,只不过是因为脏话都压在心中,因为白衣/黑衣害怕黑衣/白衣虐待自己的儿。

    但是,今晚情况特殊,被白衣占了先机的黑衣,终究还是忍无可忍地含沙射影了白衣一句。

    白衣醒来,看到那句酸出天际的肺腑之言,顿时明白过来,定然是夫人还没生产。

    占了便宜的白衣,勾起嘴角,笑得毫无廉耻。

    高远将糖炒栗子送来,很是关心:“紫金胡同的夫人快临盆了罢?”这可是件值得高兴的好事!高远搓搓手,迫不及待想照顾主子。

    赵允承心情正好,朝他点点头:“没错。”

    拿了答应带给夫人的零食,赵允承便赶回沈府。

    在家中等待的娇娘子,见他回来,笑吟吟地等着吃他仔细剥好的香甜栗子。

    白衣可比黑衣体贴多了,恨不得碾碎才喂给秦嫀,然栗子含高淀粉,他拿捏着分寸,喂了两粒便罢手,笑道:“好了,吃多了不好克化。”

    秦嫀虽然贪恋栗子的香甜,但也听话地点头:“嗯。”

    赵允承见她这么乖,一双清亮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含笑。

    视线从夫人的脸蛋,一直到白腻丰腴的那片风景。

    见郎君这样露骨地端详自己,秦嫀不禁感到好笑,这人……前几天还抵死不从地控诉,她是太过分了,何故眼下浑身散发着‘快来碰我’的气息?

    秦嫀心想,看来是自己有意晾了几天,起了效果。

    可她现在大腹便便,纵然有心也无力,便只得笑了笑,轻声道:“眼下我不便挪动,还请夫君自己动手罢,我看着也就是了。”

    夫人让他自渎?

    赵允承了悟之后,俊脸立刻泛起一层薄红,还算泰然自若地解释清楚:“你误会了,快歇罢,我去洗把脸也歇了。”

    看着郎君落荒而逃的背影,秦嫀既错愕又好笑,她才不承认,刚才是故意调~戏郎君。

    郎君生得好看,性情纯粹,逗他总会令人产生成就感。

    秦嫀都有点对这种感觉上瘾了。

    赵允承在浴间洗了把脸,静了静心神,恢复儒雅温和的样子,回来陪夫人安寝。

    他做事总很细心,话也令人觉得如沐春风,秦嫀跟他好了快一年,也还是隔三差五地对他心悸。

    不过夫君也有孩子气的时候,偶尔会气得人牙痒痒。

    但这样岂不更加真实可爱?秦嫀心想。

    赵允承与娘子躺在一块,握着对方的手,如玉的脸庞上不知在想着什么,但眼中十分温柔和平。

    -

    五月二十日,宫里派人来了一趟,秦府的人也来了一趟,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味道……

    他们前脚刚走,秦嫀就发动了。

    感觉自己的肚子隐隐下坠,她还仔细确认了一下,是自己吃撑了还是怎地,当感觉确实要临盆了,这才跟丈夫:“夫君,发动了。”

    赵允承即刻脸色一怔,脑中空白了数秒之后,镇定下来:“笑笑别怕,我先将你搀扶到产房,然后去唤人。”

    秦嫀倒是不怕,她于这方面的知识比自家男人强多了,当即摆摆手吩咐:“你去叫人,留下丫鬟给我梳头。”

    赵允承虽然不解,为何要紧着梳头,但他也没反对,点头道:“成,听你的。”

    太医与稳婆是早已在沈府待命的,知晓秦嫀要生了之后,阖府立刻像陀螺一样忙碌起来。

    秦员外和王氏赶过来时,竟没见到女婿守在门外,秦员外当下拧着眉问:“修晏呢?”

    铁鹰守在外面:“回秦太太,主子在里面陪同夫人。”

    王氏吃了一惊:“修晏进了产房?你们怎么没人拦住他?”

    倒不是她不希望女婿陪同闺女生产,实在是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形容狰狞,连自己都不希望叫夫婿目睹。

    阖府就两位主子,铁鹰心想谁拦得住。

    王氏叹了口气,殷切地望着房门,亦无心去忧心那等事,只盼母子平安。

    进产房之前,秦嫀的确不想让郎君跟进来,但对方很严肃地表示一定要陪同,她想了想,算了,被看到丑样子就被看到丑样子。

    这时候秦嫀十分庆幸,自己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姑娘心境,否则被一尘不染的心上人看着生产,心态铁定会绷得厉害。

    虽知第一次生产会很久,但磨到黄昏也是秦嫀没想到的。

    产房内传来嘹喨哭声时,天际彩霞满天,很是漂亮。

    秦员外和王氏一颗心落地,夫妻二人双手合十,不住地谢天谢地:“生了生了,太好了。”

    一会儿有人开门端着一盆水出来,顺便笑吟吟地给他们报个喜:“恭喜老爷太太当外祖了,夫人生了少爷。”

    王氏猛地点点头,听到了,方才产房里稳婆道喜,他们就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