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清平调?其一》

    “楚王妃胜！”

    “……”

    “王妃胜！”

    “……”

    “还是王妃胜！”

    “……”

    三局过后，都以叶纤素为胜，莫子夜终是挑了挑眉，把目光转向身旁“海吃”的女人，“弯弯，为夫要输了！”

    看到男人故作可怜的样子，冷弯弯眉头嘟嘟直跳。放下手中的帝王蟹腿，她擦了擦手，量了一圈殿下的妃嫔，开口道：“不是还有你的贵妃和贤妃吗？”

    莫子夜刚要出言否定两个人，殿下的宴桌站起了一道素影，宁梦瑶娟娟莲步走到殿中央，“皇上，臣妾斗胆想和楚王妃比一比琴艺！”

    闻言，莫子夜也不好再套路自家皇后，只得点头同意，“贤妃既然有心，朕岂能不成人之美？”

    “臣妾谢过皇上！”宁梦瑶垂下眼敛，抚了抚身。她本无意相比，不过她不想阿夜失了面子，被臣下后宫千万人，却不如一个楚王妃。

    起身，宁梦瑶走到琴桌对着叶纤素点头致意，“楚王妃既是守擂，那本宫就先来了！”

    “贤妃娘娘请！”完，叶纤素看着对面新任贤妃，水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精光。

    前些日子关于凤七七谋害皇后的事儿，他们也知道了。关于这个从夫人一跃成四妃之首的女子，她还是很好奇的，今日一见，倒也不像是耍手段的。可能是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宁梦瑶就坐，纤纤玉指轻抚她那精致的梧桐琴，右手轻抹扫弦，左手进复一按，“町”的一声，清脆的散音弥漫于空气中。紧接着她左右两手轻动，以左手按弦取音，以右手弹弦出音，渺渺琴音暄泻而至。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宁梦瑶一边吟唱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殿上的年轻帝王，他在看着自己，可惜……那双眼里只有愧疚……其他的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忽然，如泣如诉的琴音戛然而止，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宁梦瑶将梧桐琴七弦最外的宫弦卸掉了，继续演奏，“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寂灭，大殿上所有人都沉溺于琴音描绘的幻象，无法自拔……

    放下手中的帝王樽，莫子夜看着宁梦瑶目光深沉，那年初登帝位，他带着明浩私服了西曜，第一次见到了宁梦瑶。那时她不过是个画舫船女，那张脸却是他午夜梦回时常常梦到的。觉得那张脸十分熟悉，他便把人带回了后宫，曾予过她一世繁华，可惜……他现在整颗心都是弯弯，对于宁梦瑶，他虽无真情，却也是有义的。所以只能给她四妃之首，让她不被人看扁，他想了……如果宁梦瑶有一天想离开，他也会赐予万金，应她要求的。

    冷弯弯凤眸里蕴着丝丝复杂，她对这个新任贤妃一直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是……对于莫子夜的危机感。

    她直觉身旁的男人对宁梦瑶不一般儿，像是有一些喜欢的。到底是什么……他们之间，后宫女子众多，宁梦瑶也不过蒲柳之姿，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莫子夜才会喜欢她……

    “——啪啪啪——”

    一串掌声响起，众人从余音绕梁的氛围中清醒，叶纤素面带倾佩之色，起身下座，“贤妃娘娘果然琴艺无双，纤素自愧不如。”

    宁梦瑶面上一红，笑着道：“楚王妃可是皇城第一才女，本宫委实是献了丑。”

    “哪里？”叶纤素完，转而向坐在九爪金銮椅上的年轻帝王躬身行礼，“皇上，纤素认输了！”

    “哈哈……没想到贤妃的琴艺竟是连咱们皇城的大才女的征服了，凌楚，怎么样？你可认输？”

    闻言，莫凌楚佩服的点了点头，“不一般，贤妃娘娘果然不一般，臣弟服了！”

    “放我进去！”

    “……”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

    “唉？还敢推我？”

    “……”

    “皇兄……皇兄，你快来……这几个侍卫不让我进去！”

    “……”

    外面的嘈杂叫喊声传入殿内，莫子夜和几个王爷全都笑出了声，就连向来少笑的冷志远都微微勾唇。

    “陈北普，带他进来！”

    “是，皇上！”陈北普完，迅速从侧面离开。

    莫凌风仰首一饮，将葡萄美酒尽数饮下，“皇上，六果然还是逃不了的人言至（人言至，俗的禁不得提，一就到。曹操，曹操就到。）”

    “哈哈……”莫凌尘不顾形象的大笑，触及所有人的疑惑目光，他才开口解释，“刚刚老四、老五还在庆幸今年这一整个正月不用受六的折磨，结果……中正他们俩的下怀啊！”

    闻言，话题中的两人对视一眼十分无奈。

    知道详情的大臣们也是不约而的看向已经面色微变的两位王爷，他们仍记前年年节正月，这个王爷可是把夙王府的大门给拆了，之后又把楚王府的厨房给烧了。可怜的楚王爷夫妇无奈去夙王府暂住了一个正月，而夙王府的大门又没修好，可怜他们王府的家奴日日守夜。

    “皇兄，臣弟想死你了！”一道灰扑扑的影子进了褚阳宫就飞速冲向安泰高台，一下扑到了莫子夜的身上。不过殿内众人并没有感到不妥，显然……他们都习惯了莫子珩的做法。

    莫子夜一把开抱着自己的某人，阴阳怪气的开口，“阿珩，终于知道回来了？”

    想起自己是怎么对付自家哥哥的御龙卫，莫子珩讪讪的收回手，“啊……哈哈……皇兄，过除夕臣弟当然要回来陪你们。”

    人一后退，冷弯弯的视线才算开，看清了自己名义上的“六弟”。衣服仔细看来才发现根本不是灰色，而是白色衣服脏成了灰色。脸还算干净，不过听红玉这个莫子珩去年过了弱冠，今天也就是21岁了，怎么看着还是像16、7岁的少年呢？

    难道这就是传中的娃娃脸？

    不过……果然是姓莫的，长得还是一样的好看，有当明星的脸。

    “难得六还肯回来，虽然错过了时辰，但总归是回来了！”莫凌风丹凤眼笑得弯弯的，十分勾人。

    闻言，莫凌尘也开口，“对啊，总归是回来了！”

    心知两个哥哥有调侃之意，莫子珩挠了挠脑袋，无辜的笑道：“其实我早就回来了，就是……就是我把令牌丢了，他们不让我进——”

    “哈哈……哈哈哈……”

    还未等他完，大殿就暴起哄堂大笑，今日除夕大宴，所有人都放下了尊卑之见。听了莫子珩的话，直觉好笑。

    气氛一下高涨，一些武将文臣都开始起哄，“不管怎莫，珩王爷都回来晚了，该罚！”

    “刘大人得对，珩王爷怎么也要表演一个。”

    “是啊，是啊！”

    “珩王爷表演，表演。”

    “对，表演！”

    “……”

    呼声渐高，莫子夜挑了挑眉，戏谑的看向身旁不住给自己使眼神的弟弟，“阿珩，既然几位爱卿都了，为兄也就不罚你别的了，下去表演吧！”

    莫子珩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只得硬气的开口道：“表……表演就表演。”

    执剑矗立殿中央，莫子珩的气质就变了样，凌然一副男子的刚毅之态。琴师细指轻动，舒缓的琴音从指尖倾泻而出，莫子珩随音而动，剑气如虹，身姿如燕。

    对于他的兴起而舞，除了早就派人探知他功夫底细的莫子夜，其他莫家的四位王爷以及在场的文武权臣都惊呆了。谁人都知六王爷莫子珩一向得五个哥哥的疼爱，自只学过些防身功夫，怎么会如眼前这般，御剑如行云流水？

    一舞作毕，“町”的一声，宝剑入鞘，紧接着响起众人欢呼叫好。

    没一会儿，其他歌舞再起，音琴高奏。

    莫子珩把剑递给奴才，一下扑向莫凌夙和莫凌楚两人的桌席中间，“亲爱的四哥、五哥，我来啦！”

    “被扑”的两人顺势躲开，挤到了各自王妃的身旁贴着。莫凌夙怀抱着自家夫人，警惕的盯着一脸无辜的六弟，东方敏上来一拳，正中抱着自己的男人腹部，红唇轻启，吐出了四个字，“笨蛋，放开！”

    莫凌楚刚要抱老婆，就被叶纤素躲开了，一回身正好莫子珩就扑了过来，“唔，五哥，还是你最好，四哥他不爱我了！”

    闻言，莫凌楚哭笑不得，“六……你冷静，放开我先！”

    莫子珩一下松手，还是像一只哈士奇似的盯着自家温柔的五哥。错开那双情意满满的大眼睛，莫凌楚感觉到了危险将近，只得求助二哥莫凌尘。

    收到信号，莫凌尘耸了耸肩，看着自家五弟，那眼神就像在：你二哥也就只能保住自己在皇城的王府不受六荼毒，还是因为有大哥出招，才能完胜。反正你媳妇娘家有钱，王府坏了……就权当是整修，忍忍就过去了……

    宫宴不知不觉就到了最后的环节，各家贵女争风头争着入宫名额的大比拼环节。

    大曜除夕最有看头的，也就这一项了。每位贵女带上面具，身着白色襦裙同场跳舞，留下最后六位佳人子，可入宫伴君。

    冷弯弯和绿笙对视一眼，转头对满面笑容的男人道：“莫子夜，我要出去一下，酒喝得太多了！”

    放下酒樽，挑了挑眉，莫子夜俊逸的脸上渐渐出现一丝趣味儿，“弯弯，你不会是怕她们进宫，吃醋了吧？”

    冷弯弯黛眉一挑，反问，“呵，你觉得会吗？”

    闻言，莫子夜有些失落，看来……他还是没有走进女人的心里啊！

    昆嵛山、坠风勒、落玉盘、越人歌、相思引，一位接着一位的佳人子起舞，跳着一代名舞。之中也不断有人肆意妄为，暗中动手。不过半个时辰，仅剩六位佳人子立于殿中。

    莫子夜奇怪自家皇后为何迟迟不归，根本没有心思看舞蹈，剩下了六个，他看都未看真容，刚要抬手挥过，一道倩影就站上了“红点地”。女子身材娇，戴着银色面具，与六个佳人子对立。

    大臣们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女子，要知道，站上“红点地”就等于以一战六，要拼过六个入围佳人子，成为直接入宫的婕妤。如若不成功，这个女子，一辈子也要背着“败红点地”的名义，抬不起头来。

    不等陈北普喊开始，女子就跳了起来，姿态优美，她一跳起来，众人才看清，原来女子的白色襦裙是嵌有白羽的仙女裙。

    其他六个佳人子也不好惹，争相起舞，摆弄娇躯，拿出了她们最好的舞姿。

    随着女子那从未有人看过的舞一招一展，大殿内响起了空灵而甜美的古腔吟唱，“大曜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舞到最后，六个佳人子累得瘫了，从头到脚，一言未发的女子击响了战鼓。

    随即……在莫子夜没开口之前，女子摘下了面具，露出隐匿了的容貌。

    “皇后？”

    “皇后娘娘？”

    “娘娘？”

    “皇嫂？”

    “弯弯？”

    “丫头？”

    面对四面八方的声音，冷弯弯面色不变，凤眸紧紧的盯着大殿高台的年轻帝王，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用口型告诉他：你是我的男人，别人休想觊觎！

    莫子夜见状，桃花眼一暗，炙热的爱意翻涌而上，这一刻，他明白了，此生得妻，唯弯弯者……

    【蓝蝶课堂：

    古琴演奏：

    将琴置于桌上，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古琴的音域为四个八度零两个音，有散音七个，泛音九十一个，按音一百四十七个。

    演奏技法繁多，右手有托、擘、抹、挑、勾、剔、、摘、轮、拨刺、撮、滚拂……

    左手有吟、猱，绰、注、撞、进复、退复、起……

    琴体介绍：

    古琴有七条弦，因此又名七弦琴，这七根弦的名称从外到内依次分别称作宫、商、角、徵、羽、文、武。在减字谱上又简称为一弦一、二弦二……七弦七。

    古琴七条弦以正调为例，音名由外而内即由一弦至七弦分别是徵、羽、宫、商、角、徵、羽。

    在古琴五调中，除正调外，还有一个较常用的调，即紧五弦的紧羽调俗称蕤宾调，这里的羽是指弦名五弦而非指音，紧羽调的七条弦音为商、角、徵、羽、宫、商、角。

    惊鸿舞：惊鸿舞是唐代宫廷舞蹈，是唐玄宗早期宠妃梅妃的成名舞蹈，已失传。

    《惊鸿舞》着重于用写意手法，通过舞蹈动作表现鸿雁在空中翱翔的优美形象，极富优美韵味的舞蹈，舞姿轻盈、飘逸、柔美。

    唐玄宗曾当着诸王面称赞梅妃，“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

    《惊鸿舞》可能有描绘鸿雁飞翔的动作和姿态，这种模拟飞禽的舞蹈，在我国有深远的传统，相传原始社会时期的“凤凰来仪，百兽率舞”中的“凤凰来仪”，当是人模拟鸟类动作的舞蹈。

    战国青铜器上有人扮鸟形的舞蹈图像；汉代百戏中有扮大雀而舞的记载；汉画像石中也有人扮鸟形舞蹈的画面，这些舞蹈大都穿着笨重的鸟形服饰道具，舞蹈起来很不方便。

    而梅妃的《惊鸿舞》可能着重于用写意手法，通过舞蹈动作表现鸿雁在空中翱翔的优美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