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流掉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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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征铭回到病房的时候,时安正安安静静的合着眼躺着。

    他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抚摸时安高热却一滴汗都没有的额头,拿退热贴贴在上面,轻声道:“安安要加油啊,你和大头都不要有事好吗?”

    他的声音粗哑的不成样子,完执起时安的手亲上上面的完吊瓶留下的止血绷带。

    时安闭着眼,人却是清醒的,听着顾征铭沙哑的嗓音心头颤动。

    顾征铭一直坐在床边握着时安的手,眼神沉重的看着时安。

    如果时安有危险,他一定会选择保下时安。

    时安自己和自己较劲,心里拼命的祈祷,鼓足了全身的力气。

    一定要让烧退下去。

    大头不可以有事。

    他烧的浑浑噩噩,半梦半醒间做了好多的梦。

    梦里有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摸了摸他的肚子,声:“对不起啊,不能做你的孩子,我要走啦。”

    时安从梦中惊醒。

    屋内渐渐透进天光,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天,亮了。

    时安缩在被窝里终于哭了出来,似乎是因为高烧不退的原因,那眼泪也格外的灼热滚烫。

    像滚滚的岩浆,带走了大头的生命。

    他无声的哭着。

    天光彻底大亮,顾征铭绝望的埋着头,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时安醒了。

    直到手里一直握着的手细细的颤抖着,顾征铭才猛然抬起头,惊喜道:“安安,你醒了?”

    时安通红的眼睛看向他,顾征铭心口一痛,摸了摸时安的头发轻声道:“怎么哭了?”

    时安抽噎着,“我梦到大头走了。”

    顾征铭眼眶顿时一热,抱紧时安喃喃道:“不会的,大头不会离开我们。”

    时安的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划下。

    骗子。

    顾征铭一遍遍的抚摸时安的后背,温柔的安抚时安。

    因为高热,时安趴在他怀里像一个绵软的热水袋,那里面装的却是能灼痛他心脏的鲜血。

    时安的鲜血、大头的鲜血。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顾征铭不可承受之痛。

    可天终究是亮了,顾征铭要做决定。

    他只有一个选项。

    这时候刚刚五点,两人都沉默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在等,在医生来之前时安的烧能不能退下去。

    虽然顾征铭知道时安烧了这样一夜留下大头已经希望渺茫,可仍然心存幻想。

    六点医生来查房,时安陷在柔软的被褥间,脸色和身下的被褥一样苍白。

    医生量了时安的体温,38.5度,已经比昨晚下降了,可是还不够。

    时安是孕妇,体温比正常人稍高,可也该在三十七度。

    医生向顾征铭示意,询问他有没有告诉时安那个事实。

    顾征铭动作一顿,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时安解释……

    医生离开了病房,保姆也站起身出去了。

    顾征铭握着时安的手柔声道:“安安你听我,现在因为流感病毒,大头恐怕不能留下……”他的嗓音嘶哑,语气无比艰涩,“大头走了我们还会有下一个好吗?”

    时安的眼泪汹涌的流下,哽咽到一句话也不出。

    下一个绝不会是大头了,那不是大头。

    顾征铭的声音很轻,却像钝刀子一样一点点研磨撕扯的割着他们俩的心脏,“我们掉大头吧。”

    顾征铭是时安的全世界。

    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顾征铭来的重要。

    包括大头。

    对于顾征铭来也是这样。

    时安是他的全世界,如果为了时安要他牺牲大头,他绝不会犹豫。

    而时安会听他的,因为他太爱这个男人了,时安见不得顾征铭哭,这个男人看起来高傲强大,有时候却幼稚的可以。

    如果时安死了,顾征铭会非常伤心,时安哪怕走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安心。

    顾征铭将时安从怀里拉出来一点,看着时安被泪水沁满的眼睛,“好吗,安安?”

    时安强撑着点了点头。

    就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病房的房门忽然被敲响,顾征铭回过头看去。

    医生站在病房外示意顾征铭出来。

    顾征铭跟着医生出去,等在门外的半夜被两位先生的话语弄醒,跟着哭了好一阵的保姆,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滴,进了病房给时安倒了一杯热水,扶起时安一点点喝下去。

    时安垂着眸就能看见凸起的肚子,那里有一个更的心跳。

    可这个心跳马上就要离开了。

    他不忍心再看。

    门外的顾征铭却迎来了更加痛苦的消息。

    医生:“时先生的身体情况特殊,本就不是为了生育存在的,这一次流产后,今后都不能再受孕了。”

    医生的话的太绝对,这本来不是一个医护人员该的话,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能的如此绝对。

    除非连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医生沉重道:“我们昨晚连夜研究发现,这一胎已经严重损伤了时先生的子宫。”

    那个本来就不该存在的器官彻底不堪负荷,垮了。

    顾征铭一怔,“昨晚才发现?”

    他们这几个月来天天来医院做检查,这种事怎么可能才发现?!

    医生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顾征铭脸色一沉,“什么时候发现的?”

    医生迟疑了一下,才道:“时先生最开始来医院的时候就发现了。”

    顾征铭怒道:“那为什么不?!”

    严重损伤子宫?!

    孩子现在才四个月就已经损伤了子宫,任由孩子继续长下去会怎么样?!

    到最后生产的时候时安又会怎么样?!

    顾征铭一瞬间全身冰凉,暴起揪住医生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医生不住的摆手,“顾少,冷静冷静。”

    顾征铭一拳狠狠砸向医生的脸,医生痛嚎一声,眼镜瞬间飞了出去,眼看着顾征铭第二拳要上来连忙道:“我,我,最终生产的时候时先生很可能血崩……”

    顾征铭站立不稳的晃了晃,这是个什么样的词?

    是个会要了时安的命的词,他看着医生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杀人。

    医生连忙道:“是夫人不让我的。”

    顾征铭指尖一颤,猛然攥紧成了拳头。

    万万没想到,他母亲竟然的这样的好算盘。

    孩子生下来,时安这个丢人的男妻也血崩死了,怎么不两全其美?

    难怪她最开始那么支持他和时安结婚。

    难怪她那么好面子的人会允许时安嫁入家门。

    他还以为他母亲是真的喜欢时安……

    那些温言细语背后竟然是这样恶毒的想法。

    他简直难以相信这是他母亲。

    顾征铭脑子里一片混沌,只知道踉踉跄跄的回到病房,握着时安的手低声道:“安安,我们胎吧?好吗?”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哀求。

    这个孩子被病毒和高烧侵袭,即使现在没事,也很快就会畸形。

    生下来也只会让时安更加自责痛苦。

    更何况,顾征铭接受不了时安生下孩子的代价。

    那是时安的命。

    时安的烧已经慢慢降下去了,那些特效药拿来了时安却没有吃,他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哪怕所有人都认定了,时安仍然固执的坚持着。

    他很平静的看着顾征铭,低声道:“让我再想想好吗?”

    顾征铭的额头抵在时安的手背上,对上时安的眼睛他不出话,愧疚几乎要压垮了他。

    再抬起头来,顾征铭眼圈通红,哑声道:“对不起安安,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他竟然让时家豪钻了空子,甚至连他母亲的所作所为都不知道。

    他从来不知道他母亲竟然还有这样的演技。

    时安摇头,“是我不好。”

    是他没有及时避开时家豪。

    如果没有猜错就是时家豪身上的流感病毒传染了他。

    顾家父母听时安进了医院,顾母张罗着要来看时安,被顾征铭冷冷拒绝了。

    顾母一怔,“怎么了?”

    顾征铭咬牙道:“您心里清楚。”

    顾母沉默,顾征铭直接挂断了电话。

    中午的时候时安的烧退了下去,医生建议时安留院观察三天。

    他的眼神中带着时安和顾征铭都懂的意思。

    观察三天为流产做准备。

    时安沉默的接受这个安排。

    这三天顾征铭一直陪着时安,寸步不离。

    三天一过,时安忽然道:“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顾征铭知道这时候应该拒绝,可是看着时安的眼神他终究还是不忍了,“好。”

    他们刚回到家里,顾征铭就接到了顾父的电话,他去了外面接电话,两人不知道了什么,过了很久顾征铭才沉着脸回来,亲了亲时安的额头道:“我出去一趟,别让周坤离你太远。”

    卧室外的周坤闻言立刻走进卧室,坐在时安床旁。

    顾征铭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时安沉沉的叹了口气。

    周坤犹豫了一瞬,道:“时先生,顾先生也是担心你。”

    时安心里明白,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大头就这样离开。

    他已经试着去接受这个孩子,甚至开始期待他的降生,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时安怎么能理性到对一个在他肚子里生活了四个月的生命无动于衷?

    周坤又安慰他,“时先生,你伤心的话大头也会伤心的。”

    时安点点头。

    他们正着话,门铃忽然响了。

    【作者有话:感谢甜甜的兔兔和昨天那位昵称空白的大佬送的三叶虫!爱你们!(醋醋把寒武的app给删啦,网页回复评论超级难,现在回复全靠缘了,但是醋爱你们的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