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也是，这世道孩子硬实就不错了。”刘叔想想前头死在瘟疫里的孙子，现在孩子能养住就挺好，甭管什么样子，好歹是个希望。

    “再大一大也送我爷哪儿管着去？您是没看见，也就这几天干活清净了，平时我家里跟训练场似的，五六个孩子在我爷手里当兵呢。”林谦笑道。

    “那也是为了孩子好。我可听了，去过你家的孩子都懂事，就跟大孩似的，虽该玩玩，可在也不添乱了。今年下地干活，一个个还都帮着家里干点。”家里养孩子的，总有自己的一个圈子。没事的时候将孩子带上孩子玩孩子们的，大人们一块聊聊闲天。

    所以相互之间关于孩子的事情传的都很快。

    “孩子就是玩的年龄，不过该教也得教。”林谦笑道，“我爷也是真喜欢孩子。”

    刘叔揶揄道：“我看这是催着你要孩子了。这么大岁数了，换谁都四世同堂了。”

    刘叔不知道林谦跟何阳轩的是，这话也就是调侃来的。林谦摆摆手：“可饶了我吧，现在日子过的多好。再我爷爷稀罕孩子未必喜欢养孩子。把我养大就够他受了。现在日子就挺好。”

    “你也是拧。有心给你介绍吧，又怕你不乐意。想叫你，你嘴皮子比我厉害的多。”刘叔笑着摇摇头，“算了，不定哪天就开窍了。”

    “那还不如让我爷再养个。”林谦笑道，“不定过几年我再定定性，领养俩孩子也行。这年头孩子少，大点的孩子想领养还挺容易的。”

    “不是自己家孩子能亲吗？”刘叔摇摇头，“再，养来的孩子要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也容易多想离心。就咱们村里，早三十年还有不少养的儿子跟养他大的爹妈起来的，没看这几年都没人领养了吗？”

    “那得看怎么教。你交给孩子‘我养了你你就必须养我’，别是领养的，就是亲生的也不乐意。我爷从教我的，是他稀罕我，所以疼我。所以现在我也稀罕他，那是不是我亲爷爷我们都亲。” 林谦是爷爷教出来的，这一点深有体会。

    他从最讨厌的就是周围人都什么“你爷爷一个人养你不容易，你以后要好好孝顺他”，这让他感觉这血脉关系就是一场交易。

    “也有道理。”刘叔看看雨点，孩子转头瞧见爷爷，也对爷爷笑，“你要是真不算结婚，也确实该有个孩子继承家里。”

    林谦三十了，这话也不算太早。

    林谦父亲死的时候不比现在的林谦大多少岁。

    “随缘吧。”若是真遇到个看着顺眼的孤儿，领养个也挺好。不然有哪些糟心的亲戚，林谦一想到自己一没就便宜那帮王八蛋，那还不如全倒河里冲走呢。

    林谦又逗弄了一会儿雨点，雨点很是乖巧，躺在林谦的怀里的一团，笑的憨态可掬。

    政府的“移动超市”刚走，一些不知来路的换购车接连到访。要价比政府还要低一点，有的贪便宜，就在货车上用粮食买东西，左右都是用，买便宜的还能省着些。

    林谦是一点都没买，家里有何阳轩，存货十个超市也比不上。再不济也能直接写个清单给部队。

    家里头牛犊子长起来了，羊也多了几只幼崽。养殖规模已经有些模样了。

    林谦瞧着长大起来的牛，越来越馋牛肉了。

    家里头两头大公牛，留一个做种牛也可以。

    那两头牛仿佛也瞧出了林谦那看肉的表情，吓得都不怎么吃草了。好像生怕自己壮实了，就被林谦拉去磨刀霍霍了。

    几天后气温降到了零下五度，一家人动作勤快些，将楼上的窗口都用塞了棉花的厚窗帘封上。

    城里头，林谦妈跟她儿子已经在林谦家的楼上住段日子了，一开始弄好了一切住进来的时候，每天都在担心娘家人会招过来。毕竟一个区，即便几率，也有这个可能。

    现在降温了，心反而放下了。只盼望今年跟去年一样冷的出奇，这样他们就没办法来城里了。

    林谦给准备的东西很周全，母子俩在楼里日子过得也很好。林谦弟弟对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哥哥满是好奇，可一看亲妈提起大儿子就心酸的模样，也就不多提了。

    天冷了，村里头喜事渐渐多了起来。

    这时候不用干活，又不至于太冷，天一直放晴，正是办喜事的好时候。

    已经消失许久的媒婆再度兴起，各个村里勤走动，好了一门亲还能得到几十斤粮食的媒人钱，除了辛苦些，也是个肥差。

    林谦还在家里纠结宰哪头牛，又被爷爷支出去随份子。

    村里头人剩的不多了，不过当初林谦爹妈结婚时的礼账还在。当初随过份子的，现在都要还回去。

    如果是别的，爷爷自己就过去了，凑个热闹，可有喜事什么的，爷爷就乐的推俩孙子过去。倒不是把他们掰直，纯粹是让俩年轻人多沾沾喜气。

    好事一个是新人的喜气，一个是喜丧的福气，在爷爷眼里，这都是孩子们该多去接触的。也正好多些时间来在村里头露露脸。

    林谦要去的人家是住在村口不远处的郑家。媳妇是隔壁村嫁过来的，家里头七个丫头，正好凑了个“七仙女”的口彩。嫁过来的是四闺女，前头三个都嫁出去了，还有三个没出嫁的。

    村里头都听了这个，为了沾这个好彩头，人来的就不少。

    林谦到餐厅的时候，婚礼还没开始，找位置坐下，全桌都是在讨论这回娘家的：“七仙女。”

    何阳轩对村里的事情很好奇，听着还挺来劲的。

    “七个人都是连着生出来的？”何阳轩听他们半天，插句嘴。他当然清楚这事重男轻女想生儿子才有了这么多的孩子，不过一连七个闺女，这概率够低的。

    “那肯定的。是七仙女，中间差一个子就成不了！我有亲戚就住她家旁边，早几年就听了。一开始是本着儿子去的，生到第三个还是闺女，就没算再生了。结果又怀上了，老太太舍不得，一下子就生了双（双胞胎）棒。这都五个闺女了，老太太就做梦七仙女来他们家了，她儿媳妇也争气，生了每一年又怀上了，后面又生了俩。”

    “这就不要儿子了？”何阳轩讽刺道。

    “哪还要啥了！本来就不是非要儿子的人家。就她家七丫头没生出来的时候，那老太太四处求神拜佛的，等着盼着再来个孙女凑个七仙女。那都快想疯了。后来不都在传吗？就那老太太那积极劲，估计真要是生了个子老太太能掐死。”

    完一桌子人都笑了。

    何阳轩转过头对离全年挑挑眉。

    这么一林谦的兴趣也来了，其实林谦对什么七仙女的法也不了解，只是看村民们谈论的热情，好像这事还挺要紧的。

    “这当妈的也是厉害。”何阳轩忍不住道。这样的母亲算得上英雄母亲，可若是被婆家逼着生了这么多，那就可怜了。

    “不白生啊！这二年啥世道，他家里啥事没有！就闺女爷爷七十多癌症死的，可那是前几年就死了，一天苦日子都没过，死那天还是一下子过去的，一点都没遭罪。出嫁以后在婆家也是好好的。都这是七仙女福气。没瞧见今天来的都把家里伙子带出来了吗？都憋着娶仙女呢。”

    林谦目光扫过餐厅，确实，好多家大人都让适婚的伙子坐在身边，聊着天还是不是的拉着儿子嘱咐两句。

    这种事，也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管这“七仙女”是不是真带着福气，如果能找个心仪的好归宿，那都是值得祝福的。

    林谦二人也有心看个热闹，坐在那一做就是一个多时。

    这时候外面总算有了动静，鞭炮声响，一对新人被簇拥着进了餐厅。

    农村的婚礼都很简单，尤其是现在这世道不好，更加是一切从简。司仪就是村长，简单几句，让新人给双方父母奉茶改口，以后着就是一家人了。

    新娘子的六个姐妹都到场了，除了新娘，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带着彩色的丝巾，每个人都不一样，是按照颜色顺序带的，一看就能分排行老几，走出来就是一道风景线。

    这婚礼刚结束，饭才刚吃两口，就有几个女人离开桌子去找促成这场婚礼的媒婆，想要给自家儿子拉拉线，那媒婆满面红光，满眼睛都是算计。

    餐桌上只有零星的极快肌肉和咸鱼肉，剩下的都是温室里头种出来的蔬菜，在这世道已经能算是丰盛了，林谦二人这边吃着饭，就有人碰碰林谦道：“人家闺女长得还挺好看的，你就没心思娶个回家？”

    林谦没开口，何阳轩先笑道：“又不是挑萝卜白菜，哪是娶就娶的。”

    林谦看一眼何阳轩，笑着没话。这时候身后有人碰他，一回头是那媒婆。

    媒婆堆起一脸的笑容，道：“这不是谦谦嘛，咋你爷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