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这话是逞英雄了，林凤英脸都气白了：“把话收回去！什么捅人不捅人，嫌你捅的篓子不够大是不是？上回那事本家不计较，粮食又及时送给人家了，不然你以为那么好对付！林谦他们家祖孙俩都特么狠心，你没碰他他都讹你，你碰他一下咱家日子不用过了！”

    再怎么不想承认，林凤英也清楚，自家这还没长大的孙子不是林谦的对手。人家又是家大业大的，常年跟那些当兵的来往。若是真惹急了，把孙子杀过人的事情捅出去了，那可就没日子活了！

    孙子当然明白这个。可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正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无能的时候。他巴不得让全世界知道自己有多能耐，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状态。

    其实大部分青春期的孩子都有这种时候，还是要看家长怎么引导。显然，林凤英不是个称职的家长，因为是唯一的孙子，自捧在手心里。即便孙子杀了人，依旧天真的觉得孩子还，总有一天长大了就知道什么事情不该做了。

    “行了我知道了。”孙子不耐烦的出了屋子，还是林凤英追上去给他拿上粮食。

    奶奶给他拎了十斤土豆，这只够买半斤猪肉的。

    林谦家里的肉卖得足够便宜了，基本上也就是养一头猪的成本价了。

    孙子拎着沉甸甸的一兜子土豆，其实心里是有些心疼的。这么多土豆，够家里吃好几天的，却只能买半斤肉。他清楚记得末世以前，家里头一买猪肉都是十斤二十斤的买，买完了一两个月就吃完了，吃完了继续买。过年的时候，更是按着半扇猪来买。那时候吃不下了就扔，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值钱的，咋就现在这么贵了？

    他从到大，现在也就十七八岁，自己没赚过一分钱。末世以后，因为奶奶疼他，家里的活干得更少。因为不是亲手获得的，对于他的概念自然不大。

    林谦看着肉摊，何阳轩抱着元清坐在秤边上。一边秤粮食和肉，同是也是反复教元清认秤。元清学的慢，不过何阳轩教的也很耐心。

    猪肉下去的很快，有的人推了推车过来买肉，一下子花个一百斤粮食买十斤肉的也有。

    倒不是多么土豪，只是家里头粮食多，一次多买些猪肉，腌好了用烟熏一熏做成腊肉，吃到来年也没问题。条件好了，生活质量也就上去了。

    开卖两个来时，猪肉已经卖出去一大半了，还剩一些瘦肉部分，还有人在挑挑拣拣的买。羊肉下的最慢，不过也卖出去半只羊了，看来今年是卖不了了。不过家里五张嘴，这么一头羊吃的完。

    人少了些。这时候林凤英孙子才漫步走进来。

    肉案都是半斤一块的分好的。价格一样，想要哪块拿过去称一下，当场确定足秤，免得拿回家怀疑。

    肉摊前还有两个人在挑。林凤英孙子在几块肉前反复看着，被挑剩的基本上都是没什么肥肉的精肉。对于长久没吃猪肉的人来，诱惑力不如肥肉。

    林凤英孙子直皱眉头，半晌也选不准。

    他进门，林谦多看了他几眼。刚巧这时候村里有认识的人跟他聊天，林谦也就跟人聊天没理他。

    “这好好的鱼咋想着卖了？”那人问。

    这确实是好好的鱼，不过爷爷提前给林谦准备了辞，此时就算林谦满肚子的疑惑，也只能按照爷爷的法来。

    “淘汰下来的。我家种鱼两年淘汰一批，这鱼过两年了。鲫鱼也就能活两三年，这回收也就能吃肉了。家里又吃不了，看看能卖的话卖了，不能卖的做成鱼干给部队拿走。”

    “还有着法？这鱼看着是没啥事儿，就是卖的有点贵。”猪肉舍得买是因为家家户户都没有，鱼肉家家都有，自然不会白拿粮食来买了。

    刚巧爷爷领着笑笑走进来。现在笑笑胳膊腿硬实了，走路也利索，不过体力照比元清差很远。有时候爷爷带俩孩子出去玩，经常是半路上笑笑就走不动了，由爷爷抱回来。

    “爸爸！”笑笑跑着到林谦身边。

    林谦伸手揉揉笑笑的脑袋，笑的很温柔。笑笑很聪明，她感觉得到身边人很喜欢听她叫人，所以她叫人很勤快，基本上一眼没见到，再见面的时候都会喊一声。

    家伙太了，还看不到肉案，踮起脚尖努力往上瞧。爷爷过去将丫头抱起来，低头让她去看肉案上的肉。

    笑笑嫩嫩的指尖点点那肉，然后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皱起眉毛道：“臭。”

    生猪肉的味道确实不好闻，对于孩子来讲，喜欢的味道就是香，不喜欢的味道就是臭。

    爷爷对林谦道：“这我看着吧，你去旁边养鱼池那温室把鱼喂了。咱们来年也就指着这点家伙生鱼苗呢，别给饿着了。”

    爷爷从来不废话，林谦太了解爷爷了，自然听出了话里有话。

    想想笑道：“晚一会儿又饿不死。”

    爷爷推了推林谦笑道：“就你心大。那点破玩意，咱是跟政府签合同的，真没养好来年没有鱼苗咱家得赔死。去去去，这边我看着就行。”

    林谦看了眼四周，对着爷爷点点头，转头出了温室。

    这两天的爷爷很奇怪。不过爷爷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反正不会做坏事就是了。

    林谦走了，爷爷看着肉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刚刚爷爷特意了签合同什么的，买肉的人听了也忍不住好奇，多嘴问了句，爷爷那边一点都没瞒着，开话匣子似的了不少。

    大概内容就是类似什么家里卖鱼苗政府那边给补助，但规定的鱼苗数量很大，家里其实也挺有压力的。一家人平时都在忙，连元清也跟着一块忙，赚米票不容易，都是累出来。

    众人听了自然心里想法各有千秋，林谦家里吃得好条件也好，其实辛苦些也是理所应当的，旁人家想要这份辛苦还没有呢。

    爷爷话的时候，语言里带着几分炫耀。其实旁人都没觉得什么，毕竟有道是老孩老孩，成人有钱也免不了硬气几分，更何况七八十岁的老人。孙子有出息让他过上好日子，他心情好炫耀几分也正常。

    可林凤英孙子看着却怎么看怎么刺眼。也许是听奶奶的话听多了，总觉得林谦家有啥都应该有自己家一份。眼下他买块肉都舍不得，他们家却坐拥那么多的资源。

    他这边心里头不好受，看着案子上的肉，忍不住动了歪心思。

    爷爷那边还在跟别人聊天，笑笑好奇的量四周来人，忽然喊了一句：“他偷东西！”

    笑笑是看动画片里面有类似的画面，所以她看到林凤英孙子拿起一块肉要往口袋里塞，就喊了一句。

    这一嗓子所有人目光都看过去了。好在林凤英孙子手还没完全收回去，听了笑笑这一嗓子，手往前一推，那肉拿在手里，也不见得就是偷了。

    爷爷看过去一眼，拍了拍笑笑：“瞎什么呢？”

    “我没有。”笑笑也很奇怪他的动作，可她刚刚确实没有撒谎。

    爷爷摸着笑笑的脑袋，也没看林凤英孙子，只是面向别人，不咸不淡道：“一块肉而已，又不是谁家买不起。再，有羊肉在谁看得上猪肉？”

    每个人喜好不同，确实有喜欢吃猪肉而讨厌羊肉的人。不过在这末世，羊更难繁殖，不像猪一年两窝一窝十只上下。所以相对的，羊肉更值钱。

    旁边人生怕尴尬，忙圆场笑道：“就是就是，谁能笨到偷猪肉，又不是吃不起。”

    这话听林凤英孙子耳朵里，怎么听都觉得讽刺。

    孙子瞪了一眼爷爷，拿着肉转头去何阳轩那边结账。

    林凤英孙子人走了，走出去的时候总觉得人们都在看他，他一走就觉得林谦家那边肯定在他坏话戳他脊梁骨。

    实在话，这边还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笑笑豆大的孩子，也没人往心里去。

    可孙子这边，越想越是钻牛角尖。自去年杀了人以后，他就不敢出门。因为每次出门，都能听到别人背后声议论他。有了前面的教训，现在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他想起了他挑肉时，林谦爷爷时不时扫过来的一眼，那眼神似乎满是讽刺。

    想的越多，心里头越是窝火。回了家一进门，将手里的肉扔在炕上。

    林凤英一看自己宝贝孙子黑着脸进来，还以为是受了欺负：“怎么了？他们骂你了？”

    孙子哪有脸他偷东西被抓包，只是没头没尾的来了句：“他家那姑娘我偷东西。”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换个人都能感觉到他含糊其辞，里面肯定有事。可林凤英本来就不是个讲理的人，自然是孙子什么就是什么。

    “什么？那兔崽子你偷东西？他抓到人了吗？凭什么这么？”林凤英标准的刺耳怒喝，让她孙子听了眉毛都皱起来。

    林凤英在屋里头走了两圈，又道：“我明白了！就是那混子使坏！讹咱家粮食就算了，还特么诬赖你偷东西？他们一家没一个好东西！老的老的，就不怕有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