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车子即将右转进入长寿路时，沪生突然清醒了一些，眼睛漆黑一片，与陈东一样薄的嘴唇微微颤动。

    “去莫干山路。”

    “什么？”

    “去莫干山路。”

    “去那里干嘛？”陈东不知道沪生的意思，甚至猜测是不是沪生在那里买房了。

    “毛在那里。”

    陈东对司道：“去莫干山路。”

    “毛是谁？”汪姐好奇地问道。

    沪生没话，陈东给汪姐解释：“我们时候的朋友，那个时候我们三个玩的很好，我当时住在皋兰路，每个礼拜都会去拉德公寓或者大自鸣钟弄堂找沪生和毛玩，我们一般是从洋钿厂开始，着苏州河一路走一路玩，一直看尽苏州河。”

    “毛学过形意拳，会在河边练拳，我跟沪生兰兰他们就在旁边看，和街头卖艺一样，我们是朋友，所以是免费表演，只是要回馈掌声。”

    “兰兰是毛的邻居，一开始，是沪生去国泰电影院买票，你可能多少了解过，那个年代买票有限额，一个人最多只能买四张，沪生当时想买六张，但他只有一個人，这时碰到了正在看——看的什么书？”

    沪生抿着嘴唇，轻轻地道：“水浒传。”

    “没错，是水浒传，沪生上去搭腔，‘兄弟帮忙买张票子好伐？’”

    “乱话三千。”沪生吐槽的声音响起。

    陈东不屑地道：“十来年过去了，谁还记得清啊。”

    沪生摇摇头道：“你继续讲，没事。”

    陈东生气地：“不了，了你又要讲，这里不对那里不对，那你来讲好了。”

    沪生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讲起当初跟毛、阿宝一起玩闹的童年，汪姐听得认真，不时回头看向陈东，发现陈东只是听了，却没什么情绪，异常平静。

    “他的心是铁做的吗？”

    汪姐想起刚才吃饭时，谈到那位伤害了宝总的雪芝，陈东也是这副表情。

    不在乎，但也不拒绝。

    这种情绪被汪姐很好的捕捉到了。

    紧接着便是疑惑了。

    汪姐想起：几乎没怎么见到过陈东情绪起伏的时候。

    这种心态让她有安全感的同时又有些担心，虽然自己长得不错，工作也还好，但是汪姐跟他去过北京，知道陈东马上要成为中国第一档的商人了，心里不禁有些压力。

    ()(e)　　夏利在莫干山路停下，沪生酒醒了不少，至少能自己下车了。

    跟着沪生绕过路口，顺着澳门路，走到一个阁楼下面，沪生道：“就是这里了。”

    “可以啊，毛娶了个好老婆，还带送房子的。”

    毛原本住在大自鸣钟西康路弄堂，家里二十平的房子里住了三个人，十分拥挤。

    他们还未闹翻前，陈东记得毛的结婚对象是个环卫所女工，二婚。

    沪生抿嘴，有些犹豫地道：“毛的老婆去世很久了，他们结婚不到一年，春香就大出血死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陈东有些可惜，看了眼汪姐，没有再什么。

    怀孕对于女人来确实恐怖，即便是后世的医疗条件比现在好了很多，照样会有让人不忍言的悲剧发生。

    心中的纷杂想法不提，沪生已经带着一行人走进莫干山路老弄堂，穿过底层走廊后。

    “毛！”

    沪生并不知道毛的具体房间，两人便在下面呼喊。

    这时，北面房门打开，陈东和沪生一起看到了房间里面的熟悉面孔。

    二人一起快步走去，毛嗓子里仿佛卡了东西，及至陈东和沪生走到身前，三人伸握在一起，才出三个字。

    “老兄弟！”

    陈东笑了笑，问道：“许久不见，毛还健康？”

    “永远健康。”

    毛完，三人一起笑着。

    “快进来坐。”毛一拉一个，带着陈东和沪生一起进屋，猫注意到后面和陈东他们一起过来的汪姐，声音中正祥和，道：“那位阿妹，一起进来。”

    走进房间，有个五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正在灌开水，看到他们进来，好奇地看过来。

    “这是二楼的薛阿姨。”

    “他们是我的老朋友。”

    毛介绍道。

    薛阿姨和他们点点头，打了一声不咸不淡招呼便离开。

    陈东笑道：“毛艳福不浅啊。”

    毛道：“别乱，薛阿姨快六十了，人家孙子都有了。”

    话虽这么，但是陈东觉得这俩人绝对有事体，看那个薛阿姨的眼神，啧啧。

    只能毛这种练武的人，真是受这种“少妇”欢喜。

    ()(e)　　毛年轻的时候，就和大自鸣钟的二楼邻居银凤出过事体，沪生和陈东都知道这事儿。

    “这位阿妹是阿宝的老婆吧，长得很漂亮。”

    陈东道：“我们是生意伙伴，她在2号上班，叫汪明珠。”

    “这就是毛了，我跟沪生的老朋友。”

    汪姐礼貌地点头道：“毛哥，你好。”

    “你好，刚才错话，不要计较。”毛有些尴尬的道。

    汪姐摆，并不在意。

    整天跟在陈东后面，被误会的次数太多了，她乐在其中，也不想解释什么。

    毛招呼大家坐下后，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陈东解释：“沪生现在是律师，查查你的住址还是有办法的。”

    毛很为沪生开心，道：“蛮好，唉，我一直想去拉德公寓找你，但是那次做错事情，已经没脸见你了。”

    沪生不响。

    陈东道：“沪生已经不在拉德公寓了，现在住在武定路。”

    毛非常惊讶，问道：“怎么回事？”

    陈东正要解释，沪生道：“不这个。”

    毛看出沪生心情不好，笑着道：“对对，这几年没见过你们了，我们聊点其他的，沪生结婚了吗？”

    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东心里赞叹，毛真是会提问题啊。

    不过沪生倒不忌讳这件事，了白萍出国没回来的事儿。

    毛摇头叹息：“我们兄弟俩都一样，老婆都不在身边。当初我跟春香结婚，才五个月，她就走了，唉。”

    他看向陈东道：“阿宝为什么还不结婚？”

    陈东笑道：“我也想啊，但是现在没钱啊，得先赚够钱才好。”

    “钱要赚，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找一个知心的女人。”

    汪姐眼前一亮，这位毛哥的真好。

    “不过一个人也挺好，我跟沪生都结过婚了，结果也——唉。”

    汪姐眼前一黑，这位毛哥能不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