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对面外貌古怪的士兵，船上的其他人也纷纷面露惊奇。他们常年混迹海外，各种熊人、鹰人、鲨鱼人、青蛙人他们都见得多了，却头一次见到这种好像是纯种人类，皮肤却黑如焦炭的族群。“魔鬼！这果然是魔鬼的眷族！”“幸亏现在还是白天，如果他们发动夜袭，我们一定要吃个大亏。”“没错，这种眷族的夜战加成百分之百，天生就是为夜战而生。要是晚上去抢劫，别人根本就发现不了。哪怕是画家能在十分之一秒内完成的心灵侧写，都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更不要分辨谁是谁了。”“我们海盗遇上天敌了。”无论是海盗军官，还是普通的海盗中，都有不少人觉得这就是魔鬼眷族的肤色。当然，在拜伦成功加冕为王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彻底摘掉了海盗的帽子，成了黑廷斯王国的合法海军，只是一时还没有适应而已。还是同样来自东大陆的表弟海法师萨兰特为他们解答了疑惑。他习惯性地先在脑海里确认这一条信息没有触犯禁忌，也没有牵扯到某个高位格的存在，这才轻咳一声解释道：“在环绕怪兽之海的三座大陆中，旧大陆巨龙王庭地势最高，东大陆真理回廊地势最低。当蓝洞在全世界范围内随产生时，就会顺带把世界各地的‘移民’和特有物种都给送到东大陆上去。所以真理回廊堪称物质世界的人类博物馆。白肤、红肤、黄肤、黑肤、各种人外、旧神眷族，只要是你们能想象到的，几乎都能在那里找到。我还听过古白银帝国的末代皇室流亡公主，都在真理回廊的某个国家扎根，嫁给了对方的国王，上一句帝国正统在东大陆也不为过。”“至于这些黑皮肤的士兵，则是生活在大陆南方热带的一个族群，自称：黑铁人，算是东方大陆的原生土着之一。但早在几百年之前就被越来越多的外来者征服、统治、奴役，大部分都被塞进种植园当成了奴隶，少部分训练成了士兵。哦，对了，他们还有个外号似乎叫做：‘生物型全自动棉花收割’，是我偶然听到南方滨海的一些棉花农场主在闲聊时起的。不过，已经这么多年过去，有相当一部分人脱离奴隶身份爬到高层也很正常，大概占所有人种数量的5%。毕竟在很多活化的‘知识’眼里，并不在意被统治者的种族，全都是自己的‘储备粮’而已。我们美人鱼王国生活在水里，虽然也听过南方海域除了黑铁族之外，似乎还存在着黑美人鱼国度。大概是因为海运奴隶的时候，天天‘噗通噗通’往水里掉黑铁族奴隶，才让那个水下国度转化成了黑人鱼。祖先们担心孩子们会做噩梦，一直没有去跟对方联系过。”薇尔莉特闻言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东方大陆不是早就已经有鲸油科技了吗？怎么还会数百年如一日使用低效的奴隶？”萨兰特摇摇头：“鲸油科技走的奇物路线，只有黑巫师才可以使用，跟普通人绝缘。很多底层的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超凡世界存在。即使鲸油科技已经算是一种应用范围很广的制式奇物，但对农业生产来也还是成本太高，远不如用奴隶来得便宜。再既然有无数廉价的劳动力可以用，统治真理回廊的那些‘知识’们也没多少兴趣拓展民生领域，研发农用械。而是把科技树全都点到了军事领域，诞生了许多如鲸油动力哨兵、鲸油锯剑、攻城器、炸弹、战车、电光塔之类的武器装备。”旁边拜伦看着对面那些“黑铁族”士兵，心里产生了某种强烈的既视感，还有时空错位的荒诞。众所周知，厄喀德娜三角环流呈逆时针旋转。随着源质潮汐上涨，航路开辟之后，这些黑皮殖民者乘着洋流从“第三环流带”顺流杀到巨龙王庭。抓捕白奴再沿着“第一环流带”把他们送到拥有大片沃土的百兽乐园殖民地，卖给东海岸的各大旧神教会和眷族势力。然后再满载南大陆特产的各种黄金、白银、香料、草药沿着“第二环流带”返回东大陆。供应他们中的那些上层人物享受，或发展自己超凡本的鲸油科技及各种军事技术。“这不就是传中的三角贸易吗？只是在这个世界，殖民者顺着洋流抵达的不是‘黑非洲’，而是‘白欧洲’。一部分率先发展起来的黑铁族，担任殖民者的主力，狩猎他们眼中新大陆巨龙王庭上的白皮奴隶。非酋不是非酋，欧皇不是欧皇，简直倒反天罡。”拜伦恍然间似乎已经看到了黑色的潮水源源不断从海的对面涌来，冲破一切秩序，心里升起一种被回旋镖击中的微妙感。“要是身处前线的我和黑廷斯挡不住，这种情况有很大概率会变成现实。不过，奴隶制”他不由想起了前世围绕着奴隶制发生的一系列社会变迁。正常人的思想其实都有一个误区，觉得奴隶既然是奴隶，那日子一定会过得格外凄惨。却没有意识到，既然售价约为普通人数年工资，比一头牲口贵得多的奴隶，就像牛马一样都是奴隶主的私人财产，那就不太可能被超出限度地过分压榨。除了公家的驴之外，谁见过有人故意虐待自家养的牛马？奴隶主需要解决他们的生存、健康、医疗、甚至是婚配生育下一代奴隶的问题，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最大利益。有些荒诞的是。只有在实行雇佣劳动制，劳动者的人身所有权不属于生产资料所有者的前提下，后者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无限制压榨他们的劳动力。招募低龄童工，不断增加劳动时间，派发高负荷、高强度工作，干就干不干就滚等等，甚至他们就算有没有时间谈恋爱结婚生子，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文明世界中的雇佣劳动者在得到了自由后，某种程度上的待遇竟还不如奴隶，一时之间竟然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牛马。拜伦心里的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逝，转眼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只要打赢立国之战就是能阻止这种局面出现，按照自己的意志重新规划国家的未来。蓝龙王号和本方幽灵船重新集合，在一旁负责压阵。金鹿号独自向前直面对面的魔鬼舰队，让周围那些刚刚才从黑廷斯王位强势易主中回过神来的各国观察员、情报员狠狠捏了一把汗。尤其是隔壁鸢尾花来的那一位海军上将反应最强烈。“刚刚狂猎之王圣拜伦陛下这些黑不溜秋的怪人，其实是从东大陆杀过来的殖民者？要是黑廷斯王国挡不住他们，下一个受难的岂不就是我们鸢尾花？不行，我要立刻上报给陛下！”各国所有情报人员全都不约而同在第一时间把黑廷斯王国易主，还有白蔷薇勾结域外势力引来强大外敌的情报送回了国内。要知道，就算只是一支单纯的战列舰舰队，总数在超过七十艘之后也足以碾压大部分海权国家。更不要这还是一支拥有船灵，战斗力远不是普通战列舰可以比拟的幽灵舰队！王党和伯爵党麾下被俘虏的水兵距离那些幽灵船最近，感受最为直观。配上一丝丝往他们骨头缝里钻的阴风，牙齿都在打颤：“完了，完了，我们全完了。”“白蔷薇的约克三兄弟都是祸害，真是害苦了我们啊！”“要是被这些外来者打赢了，恐怕第一步就是要给黑廷斯王国去军事化。我们这些第一到第七舰队的士兵，早晚都要被那位笑到最后的乔治公爵送给人家当祭品啊。”“我不想死，造物主，求您庇佑狂猎之王陛下一定要打赢啊！”“废话，圣拜伦陛下就是‘圣灵’，就是‘造物主’，一定可以战无不胜！”生死危下，拜伦的灵性世界中一条条信仰锚链悄然生成。多佛尔海峡中士兵们强烈的祈愿沿着信仰锚链在他耳边反复回荡。“要赢！要赢！”这一次，拜伦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能听到祈祷，却不能回应的凡人，而是货真价实的神明！缓缓举起中的双剑，沉声道：“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祈求我了，那我就如你们所愿！”飒！飒！飒！话音刚落，金鹿号的身后就残影连闪，接连浮现出了一艘艘在旁观者眼中造型奇特，有些过分低矮的重装巡航舰。他们没有跟海盗舰队一样躲在“国境迷锁”里，而是从多佛尔海峡之外的集结点直接跳跃到了这里。事实上，这一支全员都是重巡组成的“破交舰队”，在第一批五艘重装巡航舰下水的当天，就已经得到军团称号特效：无限制狼群。也叫：重巡不满百，满百不可敌。“重巡的基本属性是：单挑无敌。能打过它的跑不过它，能跑过它的打不过它，更多的是既打不过它也跑不过它。既可以配合“舰艇动战术”，将敌人化整为零，拉到自己最擅长的战场上。也可以仗着全重炮配置充当战列舰，去跟任何一国的舰队硬碰硬。而特效无限制狼群能在整支破交舰队中构建专属的狼群络，除了通讯之外，还能在一定范围内隔空召唤同伴提供火力支援。以自身为定位，将其他友舰传送到自己身边，构成一支组织严密的嗜血狼群。这才叫捅了狼窝，打了一个，来了两个，打了两个，来了四个如果某个国家在自己的海上交通线上发现了一艘重装巡航舰，那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无数重巡爬满他的家！”未来的“破交战”可能会成为主要的海战形式之一。主要目的是断绝或阻挠敌方作战物资的运输和兵员的补充，限制其海上兵力动，削弱一国作战能力。通过袭击敌方运输舰船和护航运输队，破坏敌方装卸港口，封锁敌方舰船通道来实现战略目标。一战时汉斯猫实行无限制潜艇战，采取单艇袭击战术，破坏协约国海上交通线，击沉船只约00万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海上破交战的规模扩大，汉斯猫又一次实行无限制潜艇战，发展到集群使用潜艇、水面舰艇和航空兵，击沉同盟国船只约200万吨。有这个榜样在先，现在的重装巡航舰跟它们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哪怕黑廷斯和环北海的湾民国家接连陷落，拜伦丢失国土，最终厄喀德娜三角环流中的三角贸易出现，也不是完全无解。只要他控制了主要航线上的海上长城，就能操纵国际市场，甚至影响各国各派系利益集团的政治倾向，从而以“非暴力”的形式主宰一国乃至多国兴衰。控制海上要道！控制世界贸易！获得世界霸权！加冕海权霸主！那个时候的拜伦就是整个厄喀德娜大三角上的无冕之王，不是什么海盗皇帝，而是七海之王，乃至是海王！破交舰队重新集结完毕。包含圣遗物原型舰金鹿号在内，这支重装巡航舰舰队的总数达到了五十二艘，超过了黑廷斯七支舰队的战列舰总数。以前一直因为“过于先进，不便展示”的原则，即使是在大海上搞实战训练，都会全歼敌人不会留下任何目击者。这一次压轴出场，才算是第一次在全世界面前公开亮相。来自王权铁律大宪章的律法络笼罩整支舰队，以一艘战舰为单位构建分支指挥系统，瞬间将舰队融合成一个整体。拜伦一声令下：“破交舰队，以金鹿号为先导舰，单列纵队，展开战列线！”呼——！迎着东北风，五十多艘战舰闻令而动，没有出现任何一丝迟滞，精准到宛若共同使用同一个大脑。风帆鼓满，很快就集体飙升到了3节的高速。开启群战模式的破交舰队好像策马奔腾的重装骑士团，直奔对面的幽灵舰队。幽灵舰队旗舰准传奇战舰玛丽乔亚剧场号上，一条血红的触射出，早早就一把抓住欣喜若狂的克拉伦斯公爵乔治，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船上。“噗通”一声摔落在甲板上。抬头就看到了坐在一架钢琴面前，被一群魔鬼、眷族、亡灵水众星拱月的魔鬼大君、死亡钢琴师洛琳娜。头戴王冠，红发如火，白肤如雪，身披一件黑色的晚礼服，高贵美艳，好像太阳一样耀眼。看样子不是来打一场灭国的殖民战争，而是出门参加一场盛大的演奏会，可见她是何等的傲气。就跟从不敢反抗自己的岳父造王者沃里克一样，乔治也不敢对自己的新靠山露出任何不满。不顾已经变得和爱德华四世一样虚的身体，第一时间就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都是谄媚的笑容，对魔鬼大君点头哈腰道：“伟大的洛琳娜陛下。您的意志就是以后黑廷斯王国的命令，我和00万国民都将是您最忠臣的仆从。”却因为动作太大，忍不住又捂着腰：“噫嘶哈嘶哈”看到他滑稽的样子，不知道已经活了多少年的魔鬼大君不苟言笑，但周围的那些魔鬼、还有亡灵水却纷纷大笑起来。“哈哈哈，他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啊。”乔治脸皮抽了抽，想要斥责这些该死的野蛮人，但一看到部分人身上“高贵”的黑色皮肤，便胆气尽丧，继续低头赔笑道：“您笑您的，您笑您的，这笑声可真是爽朗啊，哈哈哈”心中暗自发狠：“你们当眷族的日子比我长不了几天，竟敢瞧不起人？我早晚都要想办法讨好洛琳娜陛下，骑到你们所有人的头上！在这个时候上，没人比我更懂怎么给强者当弟弟、当女婿、当孙子、当傀儡！”魔鬼大君对这种用来从土着内部瓦解政权的“意见领袖”连正眼都懒得瞧上一下。只是一直盯着对面出乎她预料光速夺取王位，还成功晋升了五阶夜魔君王的拜伦，红唇微微勾起：“有趣。”抬在身边的钢琴上按下一个琴键。整支舰队立刻在音符的控制下同样摆出了一条十分严整的战列线，正面迎上杀奔而来的破交舰队。她已经通过下位眷族的眼睛看到了对方肢解战列线的“舰艇动战术”，却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败在这一招之下。幽灵舰队中的船灵百分百听从她的死亡乐章指挥，要是敢再玩舰艇动，一定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很快，作战双方舰队共同跳起“死亡华尔兹”，一边向着上风方向戗风，一边慢慢接近。在附近观战的旁观者虽然本能希望拜伦能赢，却对这一战全都感到有些悲观。“先前狂猎之王陛下能用战术分割双方担任主力舰队的第二、第三舰队，是因为两条战列线已经互相轰炸了很久，人员损失不轻。现在用一批低矮的巡航舰怎么可能破掉严阵以待的战列舰？就算速度再快，也打不动人家啊。这根本就不可能。如果他能做到这样的壮举，旧大陆的整个航海史和海战史都会被他彻底改写。”当双方距离拉近到一公里的时候，海面上突然出现了湍急的浪涌。乔治立刻为魔鬼大君当起了狗头军师：“陛下，风力在加强，这不是多佛尔海峡的正常自然现象。是那个兰开斯特的权能！”多佛尔海峡的海流一般沿海峡自西南向东北流淌，但持续的东北风却有可能使海流倒转，所以在这里进行海战，航行条件有可能瞬息万变。但至少有规律可循，像今天这样从原本风力5级左右的适航条件突然变成了上浪超过两米的高海况，还是有些不同寻常。下一刻，破交舰队的动作证实了他的猜想。本来还在遵守标准海战准则，抢占上风的整支破交舰队，突然反其道而行主动将上风位置让给了幽灵舰队，自己来到了下风位置。然后两者同向而行，在飞速靠近一百米有效射程的过程中纷纷打开炮门。“各炮组装弹！”重巡的武备是下层30门32磅加农炮，上层26门42磅卡隆炮的全重炮配置。而主力三级舰则是下层2门32磅加农炮，上层30门24磅炮，露天甲板6门9磅炮，后者整体比前者差着9门32磅重炮的投射质量。一声惊呼让幽灵舰队突然大乱。“不好了，报告舰长主炮炮门打不开了！”“我们也是。”除了少数四级舰之外，三级舰及以上战舰全都报告了一个噩耗。道理很简单，因为三级以上战列舰吃水太深，主炮炮门距离水面太近。最下层的32磅重炮位于船体中腰处，炮门下边框离海面大概只有一米二，海况稍高就会从炮门上浪。现在大浪超两米，上浪的时候倾斜入水的背风面要想不让战舰进水，就必须要关闭主炮炮门，只保留上层的30门24磅副炮、6门9磅炮。幽灵船只是拥有自己的船灵，远比普通战舰更强更灵活，却并不意味着不会再次沉没。他们在航速和火力上本就都不如重巡，这下主炮又不能使用，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拜伦眼中却古井无波。上一次他坑大海盗红胡子爱德华和复仇女神号的时候，还要借助天时。但今天，在这片自家权能可以覆盖到的水域上，他的意志就是天时！大一挥：“给我送他们回无底坑！开火！”轰！轰！轰！轰！轰！轰！轰！橙红色的炮焰爆闪，数千道炽烈的火线直扑对面体表覆盖着藤壶的幽灵舰队。观众本以为这场战斗会变成战列舰屠杀巡航舰，实际上却成了重装巡航舰正面爆杀战列舰！纷纷倒抽一口凉气。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幽灵舰队的船下忽然冒出几十道白色的水线，头部微微闪烁着鲸油的蓝色光芒，以5节的航速直扑破交舰队。有眼尖的破交舰了望员看到，那是几十颗椭圆形的奇怪金属球体，每一颗金属球后面还有一个十分魁梧的黑皮亡灵士兵不知疲倦地踩水调整航向。这赫然竟是几十颗碳基制导鲸油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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