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就来到了金鹿号进入第二环流带的第七天。与其他常规冒险船相比，拜伦一行已经轻松跑出了它们全速奔行一个多月的路程。期间与费迪南德家族分道扬镳，金权家族的成员在亲眼看到了“人奸”的真面目之后，已经不准备再去东方大陆冒险。而是驱使奇物战舰逆流返航，准备回归翡冷翠争夺大公爵之位！对他们来，现在即使天塌下来都没有这件事情重要。拜伦则重新放出了大舰队，既是为了练兵也是让水们熟悉航路，为后续的大规模通航做准备。他们沿途尽己所能清除所有的安全隐患，并重新绘制航海图。有拜伦和薇尔莉特压阵，虽然一路遇到了不少意外状况，倒也有惊无险。还是那句话，高序列是全世界的高序列，无论在哪片大陆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撮。不可能突然天外降神，就变成了杂鱼，也不可能一到了新地方，就突然被一帮无名卒打的连他妈妈都不认识。尽管拜伦的妈妈就一直跟在身边，就算他中了“面目全非脚”，海瑟薇也一定能一眼认出他，却也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妈妈，只要这样等着就行了吗？怎么才能真的变成童话？”船长室里，拜伦、薇尔莉特、海瑟薇三个人头对着头，盯着书桌上摊开的那本专属魔法书爱丽丝的枕上童话书。绘制着一座月牙童话镇的封面翻开，呈现出以美人鱼公主海瑟薇自己为主角的童话故事美人鱼。随着距离东方大陆真理回廊越来越近，这一则童话故事的字里行间渐渐开始闪烁着梦一样的彩色光芒。似乎通过拜伦这个信号“基站”，人类集体潜意识大海的记忆中正有一连串的幻影析出，将美人的凄美爱情故事娓娓道来。故事属于旧大陆，却在东方大陆焕发生。海瑟薇感应了一下进度，樱色的唇角勾起，荡开一抹难以压抑的欣喜：“这里已经是真理回廊的范围之内。特殊的规则配合格外活跃的源质潮汐，会诱发在旧大陆传播了快二十年的童话故事发生活化，最终降临到现实世界。整个东方大陆其实有两条核心的生存禁忌：第一、凡有言必被知！第二、不是人逐知识，而是知识逐人！等到这个故事里的‘美人鱼公主’主动来追我的时候，只要我能成功打败并且吸收对方，就可以完成最后的晋升仪式。成为上位巫师也就是这一则童话本身！而‘不朽阶梯’就是这一则已经和人类集体潜意识融为一体的，如梦似幻的童话。只要它还在人类或其他智慧族群中流传，我就能始终维持不朽！”拜伦和薇尔莉特对这套巫师学派的体系已经了解的差不多。知道学派巫师一旦晋升五阶，后面的道路就会其他的体系殊途同归。不需要等到真理具象实现，就能直接转职走正常的半神道路。毕竟，各家学派构想中的那些至少相当于半神的真理具象，主要的功能还是为了给学派成员的早期成长保驾护航。或许有人相信汇聚了海量知识的真理具象最终会实现，但大概率不会是他们这一代人。舍己为人的圣贤或许存在，但不能要求每一个成员都是这种人。大多数偏重理智的巫师们都并不希望在最终造物诞生后，由某个拥有脑子的“首席”占据它，让它得以变相活化。就像百兽乐园里那些随生随灭的中型城邦一样，因为体量不足，处于锚链中心的图腾神一旦失控就有可能波及整个族群。而各大学派在探索人类认知边界时，不定什么时候也会一不心触及到诸神的领域。如果真理具象是纯粹的死物还好一些，但有了“人性”也就有了腐化的可能，风险急剧上升。虽“童话镇学派”在真理回廊也算是传承千年的大学派，但海瑟薇对构想中那个堪比半神神国的“童话镇”依旧不抱太大期望。预想中只要能在晋升五阶后再搞到一个神职傍身，那人生就彻底圆满了。这时，薇尔莉特有些担忧地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妈妈，如果童话里的那个美人鱼找到您，您有信心在仪式里打赢它吗？您分享的资料里好像过，活过来的童话大概相当于半只脚踏进了五阶的门槛。要想完成仪式，就必须不依靠外力，用自身积累的相关巫术体系和智慧打败它，最次也得是亲自制作的道具、宝物。”却见海瑟薇从桌上的银盘里拿起一块熊饼干塞进嘴巴里，毫不在意地摆了摆白嫩的：“事一桩。虽然我一觉睡了近二十年，魔法书里的知识远比别人要少，对未知领域探索不够。但要论积累，整个学派也没人比我更雄厚。那就是一个——五阶的儿子！”爱丽丝的枕上童话书的扉页上有一句话跟航海日志一模一样：“有人，我们生活在一个名为无知的平静岛上，被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洋包围。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扬帆远航！但我们不得不如此。”换句话就是要求学派成员尝试走出舒适区，见识更加广阔的天地。也是巫师学派们得以生生不息的根源。但是舒适区这么舒适，我为什么要走出去？海瑟薇就算光明正大的摆烂也能一路躺赢，为什么要自己干活呢？其他人不得不自己扛，是因为仪式排斥不相干的外力干涉，只能不断扩充自身的知识储备，费尽千辛万苦也要多掌握一个黑巫术，增加一分胜算。她海瑟薇可不一样，她命好。一睡二十年，儿子不仅自己好好长大了，还一不心就一飞冲天。儿子是她自己生的，当然既是她积累的力量，也是她创造的，一生中最最珍贵的宝物。这一点连神秘学都得认！放着这么一个好大儿不用，那不是脑袋有坑吗？况且，拜伦还是美人鱼童话故事背后的爱情结晶，也是童话的延续，为老母亲遮风挡雨实在是太合理了。海瑟薇越想越觉得自己深谋远虑，这童话故事讲得伏脉千里，余韵悠长，不禁单叉腰，可把她给牛批坏了。美人鱼公主的作风，跟那些没苦硬吃，让儿女觉得亏欠了自己的长辈明显截然不同。拜伦也十分配合，像个忠心耿耿的狗腿一样拿起一根指饼干，蘸上草莓酱递到老母亲伸开的纤细玉指之间，衷心赞美：“高！实在是高！母上大人活得真是通透啊！”海瑟薇像是抽女士香烟一样，煞有介事地抽了一口指饼干，微微吐出一口甜美的草莓香气，对儿子儿媳微微抬起尖俏的下巴：“那肯定的。”反正这舒适区我是躺定了，不给拜伦添乱就已经是最大的贡献。就好比，我明明游泳世界第一，突然跑出来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让我走出舒适区去练外语？没的，一定当场给他一个大逼兜！咚咚咚这时敲门声响起，领航员迪莉娅提醒道：“船长阁下，我们已经进入东大陆的近海区。按照从几个旧神教会那里缴获的航海图推断，我们距离环流带尽头的东方大陆第一站‘骷髅海岸’最多还有半天的路程。如果快的话，一两个时之后就可以直接看到那条全世界最危险的海岸。只不过旧神教会一定程度上可以得到怪兽之海的豁免。南大陆和东大陆之间走环流带的船只不多，而且大多数人走到这里就会四散去自家的统治范围。后面的海图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更新过了。”“知道了。”拜伦让母亲收好魔法书，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要寸步不离自己或薇尔莉特的身边，以免被活化的童话故事打个措不及。这才推门而出，来到金鹿号甲板上。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可以轻易捕捉到腥咸的海风中多出了一种别样的躁动鲜活。到了这里水下大陆架急剧攀升，超凡者打开灵性视觉能直接看清海底，有许许多多的沉船就那么静静躺在海床上。它们大多都是半截身子插进了淤泥，身上长满了青黑色的水藻，好像一座座海底墓碑。看在老海狗们的眼里，那副样子实在不像是普通的沉船事故。倒像是被什么人给用巨大的力量给掼进了海底一样。同时，越往前走雾气越重，天光暗淡，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阴冷的腐朽味道。“收起顶帆，全舰队减速。二级战备！”拜伦摆了摆，大副铁壁布鲁赫在指挥络中向全舰队重复他的命令。十二艘重装巡航舰收帆减速，以金鹿号为先导舰排成单列纵队，五千精锐士兵火炮装弹和子弹上膛，预备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不等迪莉娅举起加注了领航鲸鲸油的提灯探查近海水文，拜伦已经拿自己神见向着水下一扫，顿时不由轻咦一声。却是在水下的沉船中看到了许多不应该出现这个时代、这个地点的东西。里面有大航海时代开启之前，主要活跃在间海海域和东西海岸的老古董，能出现在这里八成是因为某一场随生成的“蓝洞”。有安装着鲸油械的本地奇物船只，参照它们的锈蚀程度，在这里躺的时间倒不是很长。还有不少是近一年以来从旧大陆跑过来的冒险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故也变成了水下的墓碑。当初就是在附近偶遇猎鲸者杰克哈罗德，被他救助的萨兰特也皱了皱眉：“船长，两年多之前我路过这里的时候，虽然也有不少沉船，但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多。最危险的地方应该是靠近岸边的骷髅海岸，那里才是沉船坟场，骸骨荒原，可距离咱们这还差着一百多海里呢。不会是意外被什么怪诞占据，变成了狩猎场吧？而且这种倒插在海里变成墓碑的姿势，总感觉有些眼熟”一片死寂的氛围中，舰队上下本来因为即将抵达目的地而振奋起来的情绪，又被重新压了下去。回想起了真理回廊各种恐怖传，纷纷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又前进了两个时，沉船化作的海底墓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船上握着钢枪的士兵们心都冒出汗来，有人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突然。“船长，有东西过来了。”一直守在桅盘上的幻影之刃格斯具象了一柄能穿透雾气的奇物望远镜，意外发现距离舰队不远处一片空荡荡的海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艘造型奇异的金色舰船。没有绿光闪烁，不是幽灵船，倒好像是穿越世界裂缝从源质之海里跑出来的一样。这艘船通体都是明亮的金黄色，带着彩色的纹饰，长约四十米，格外纤细瘦长，船头是一座鹰头一样的船首像。但鹰的两只眼睛却不知道被谁挖走，只剩下了两个黑漆漆的窟窿，正有血水不停从眼窝里流淌出来。那艘船大概是感受到了活人的目光，立刻调转船头气势汹汹杀了过来。看到这样的诡异一幕，船员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身为东大陆土着的海瑟薇和萨兰特这对姑侄就异口同声道：“是太阳船学派失控的真理具象太阳船赫利奥波利斯号！”然后就十分默契地各自躲到了儿子的身后。不等拜伦追问，他们就你一言我一语出了对方的底细。“在神话里太阳船赫利奥波利斯号被认为是盲眼者、鹰头神、天空之神荷鲁斯的座驾。祂有天空、太阳、月亮、王权、守护、复仇等一系列神职。太阳船则用于每天穿越天空，驱使太阳和月亮。沙漠帝国的居民相信，通过乘坐太阳船，可以与神王的力量和祝福相连。而一切模仿这种形制的太阳船被看作是人类与神灵沟通和接触的媒介，具有极高的神圣地位。”“沙漠帝国古老的‘太阳船学派’就以这件宝物为真理具象开启了研究。用黄金、钻石和各种珠宝打造出了一艘雏形，慢慢在上面镌刻自己的研究成果，想要把它打造成一艘可以去往太阳的‘飞船’。结果显而易见，他们刚刚才研究了不到一百年，就有个首席巫师把自己的木乃伊偷偷安放在了船身里，想要让学派成员为自己做嫁衣。却导致这件宝物意外失控变成了诅咒之物。本来安放在鹰头神眼睛里的两颗世界上最大的钻石，一颗是代表太阳的‘光明山’，一颗是代表月亮的‘黑色奥洛夫’也随之丢失。这条船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不停追逐着自己失去的两颗眼睛，以及活人的鲜血。虽然它远远比不上相当于六阶半神的诺亚方舟，却也有相当于五阶的实力，多年以来不知道杀掉了多少人”拜伦听着他们的讲述，很快就搞清了前因后果。“源自那位莎草河蛇、艳后统治的沙漠帝国？我就知道，前面偶遇了两次之后，后面还有可能再次相遇。”至于太阳船，简单来就是黑巫术事故导致造物失控，船、两颗钻石眼睛全都变成了强大的诅咒之物。一只眼象征太阳，另一只眼象征月亮，太阳代表光明，月亮代表黑暗，都是荷鲁斯的权能。其中“光明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白钻石，是太阳之眼。其他诅咒之物身上的诅咒：死亡、全家整整齐齐与它相比简直连提鞋都不配。因为它为自己主人带来的灾难是——灭国！传中，它是权利和财富的象征也是流血和死亡的祸根，只有最有权势的人，如君主才有资格得到它，但也终将因为它而失去自己的权势。这些年以来，“光明山”流落到了多个主人的上，但它到哪里，纷争、鲜血与厄运就跟到哪里。先后至少导致了这片大陆两位数的土邦、国家灭亡。但君主们却依旧乐此不疲，因为在这片土地上，它毫无疑问地代表了太阳，也代表了王权，是荷鲁斯的权能延伸。万一自己就是那个“受命于天”的例外呢？另一颗黑色奥洛夫，则是世界上最大的黑色钻石，是月亮之眼。得到“光明山”的会灭国，而得到“黑色奥洛夫”的人，则无一例外都以跳楼或跳崖自杀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连海上的战舰也会突然不可控制地直挺挺地坠落海底，就像周围水下的那些倒霉蛋一样。太阳之眼“光明山”针对国家。月亮之眼“黑色奥洛夫”针对个人。太阳船赫利奥波利斯号则同时针对两者，为了找回自己的两只“眼睛”，已经酿成了无数惨祸。遇到这艘太阳船，比遇到幽灵船还要让东大陆人胆寒。恐怖、诡异、血腥，一个名字就足以让儿止啼。同时拜伦也得知了禁忌：绝对不要让自己的目光落到对方身上，这艘船对人类的目光格外敏感，会顺着目光挖走人的眼睛。“金鹿，开启海军就是帝国，帝国就是海军！打开炮门，准备齐射。”拜伦一声令下，整支舰队顿时合并到了金鹿号的身上。他有我的规矩就是规矩傍身，根本不在乎它的禁忌。就当拜伦死死盯着那艘太阳船，向金鹿号下令齐射，想要看看到底是自家传奇战舰厉害，还是这一艘诅咒之物厉害的时候。大概是感受到了六百多门舰载重炮锁定自己时，有些过分“热切的眼神”，突然来了一个九十度大转弯！像是没看到这支五千人的大舰队一样，扭头就走，飞速拉开了距离。眨眼之间就穿过一条世界裂缝消失在了物质世界。就连眼前的雾气也跟着消散一空。拜伦和众位船员：这种“给我拿命来”到“打扰了，告辞”的急速切换，让他们好像一拳打在了空处，感觉格外难受。听着对方故事长大的萨兰特，面对自家表哥“就这？”的疑惑目光，也不由面色讪讪。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竟然还会欺软怕硬。好在，前方“呜呜呜”的风声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前方骷髅海岸终于到了！“髓髅海岸”得到了世界本身验证，有世界最危险海岸线的称号。水势交错，暗流汹涌，海面下隐藏着参差不齐的暗礁，海面上飘着浓厚的雾海，蒙蔽了船员的视线。八级以上的大风常年呼啸，卷着沙滩上一座座流动的沙丘，发出隆隆的轰鸣声，就像是凶恶野兽发出的嚎叫。惨白的沙滩被大风撕扯得斑驳陆离，布满褶皱，岸边的岩石也被狂雕琢成奇形怪状，仿佛刚刚从地狱里挣扎出来的妖魔鬼怪，面目狰狞。这种海况下，路过这里的船只自然经常失事。有许多失事船只的幸存者跌跌撞撞爬上了岸，庆幸自己还活着，孰料竟慢慢被风沙折磨致死，在死前根本没有办法走出大沙漠。因此，骷髅海岸布满了各种沉船残骸和船员遗骨，一眼看过去白的有些晃眼。早有准备的金鹿号倒是不受影响，轻易穿过了乱流。看到一条泾渭分明的林带隔绝南北。骷髅海岸南侧浮现出连绵的森林。超过百米高的乔木到处都是，两三百米的并不少见，随随便便一棵草就能长得比树还要高。比起南大陆这里的生物体型还要整整大出一圈。百兽乐园最高的树是超过一千米的云顶巨人，这里恐怕还有更加高大的超级树王。动物也差不多，虽然没有植物那么夸张，但也能看到相当比例的巨型魔怪活动的痕迹。萨兰特为了缓解气氛轻咳一声：“我们最好可以在这里建立一个据点。第二环流带被清理过一遍，路上的问题已经不大。除了泥沼巨人之外，其他的都不是太难打，有一位四阶的英雄级超凡者带着自己的近卫军就应该可以冲过去。骷髅海岸虽然危险，最多摧毁那些质量不过关的冒险船，或许也会埋葬一些没有经验的领航员。那艘太阳船也不是猎杀所有人，船沉了也总有少数人不会死。但是为什么就没有冒险船长能传信回去呢？”拜伦沉吟：“如果问题不是出在航路上，那大概率就是在陆地上。”忽然扭头，就看到一个戴着红帽的少女，正在绿树葱茏的海岸上对着他们遥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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