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事情处理得很快,毕竟这件案子有了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的插手。在诸葛先生的请求下,皇帝下旨封哥舒懒残为钦差大臣,释放宁正,并一同前往杭州,查处这桩贪污巨案。
有了哥舒懒残,再加上这圣旨,诸葛先生和追命都放下了心。
不过在路上,追命还是在:“世叔,不如让我去杭州罢。我走得快些,早一日到杭州,杭州的百姓也能早一日过上好日子。”
诸葛先生一笑道:“你不是前些日子还抱怨待在京里的日子太少了吗?你们四师兄弟现在好不容易聚一起,我还以为我要是让你离京了,你又会怨我呢?”
追命停住了脚步,道:“世叔……谁给您的?我可没这样抱怨过。”
诸葛先生笑道:“哦?那你跟叶告过什么?”
追命一怔道:“叶告?”回想了一会儿,“世叔您是……我那不是跟他闹着玩儿嘛。”
那是不久之前,追命在外破案后回京,一日教叶告武功。叶告的心思却是想着玩儿,撒娇道:“这套腿法一共十一招,您上次教我的那六招还是三个月前教的,我还没学好您就走了,现在我早把它忘光了。所以,剩下的三爷您慢慢教,我慢慢学,好不好?”
追命上下量了一下叶告,道:“是吗?忘光了?那行,这次三师叔不走了,再陪着你从第一招练起走,直到你全部学会为止。”
叶告瞬间苦了脸。
追命又轻轻弹了一下叶告的额头,道:“让你练武也是为你好。你以为我愿意经常出京啊,还不是这世道多乱,要做的事太多,世叔又吩咐我,我没有办法。也只有趁这会儿有空的时候教教你,你要是学不好,大师兄又要怪我。”
想起这事,追命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对诸葛先生道:“他怎么连这个也跟您了?”
诸葛先生抚髯微笑,道:“他不是一个人来跟我的,他们四个来找我,闲话了半天,我听出来了,那是怪我的意思。怪我让你还有游夏和凌弃出门的次数太多了,就剩崖余一个人在家。他劝我多留留你们,也只有你们在家时,崖余才会比平时开心些。那四个孩子可是一心为了他们公子,你这个做师叔的,别怪他们才是。”
追命不由大笑。
诸葛先生又正色道:“可是,我觉得他们的话是有道理的。你世叔我可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们四个很久没聚一起,游夏才回来没几天,难得你们都在家,不如好好休整一番。事是要做的,但也要顾着自己。”
追命闻言心中一动,对着诸葛先生慈爱的目光,衷心道:“世叔,多谢您。”
诸葛笑道:“走罢,夜已经深了。”
诸葛先生和追命回到神侯府时,府中之人大都已然休息。诸葛先生不欲扰众人,独自回了自己房间;追命向诸葛先生告辞后也走去了老楼。
待追命上了楼,正欲点灯,房间的窗户没有关,他一眼就瞧见对面高楼的灯还亮着。
老楼在神侯府的西面,它对面的位置是东面的楼。此时整个天地被墨色所笼罩,星月也不知藏在哪里未出,只剩下对面楼的那一点微光。
夜已三更,灯还亮着,代表楼里的人仍然醒着。追命点灯的动作停了,望着楼,望了半晌,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终于,过了一会儿,那一点微光也灭了,天地变成了真正混沌的黑。
追命见对楼的灯灭,便关上了窗户,铜灯依旧放在桌上未点,他不再理会,径直上了床休息。
万籁俱寂。
翌日,曙光一破,鸟儿们也跟着鸣叫起来。追命正悠闲走在老楼的屋顶上,一边喝着酒葫芦里的酒,一边听着树间的鸟鸣声。他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无论睡多晚,最迟日出就起床已成了四大名捕铁不动的习惯。
醒后练功也是他们的习惯。
追命现在走在屋顶上,就是在练轻功。尽管他的轻功已几乎无人能比,尽管他的轻功天分很好,但追命坚信,武学一途,还是要坚持不懈靠勤奋的。所以,追命的习惯就是:每日清先从老楼到旧楼大楼楼这样转一圈,最后再到神侯府吃早饭。
而追命这会儿走到了旧楼,他怀疑是不是昨天睡得太晚,现在还有些不太清醒所以走错了地方。
追命站在屋顶,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窗户冒出头的冷血,道:“三师弟?”
冷血刚刚才开了窗户,清风拂面,使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不想正被追命瞧见,即刻招呼道:“三师兄好。”
本来冷血在旧楼也并不奇怪,可追命却一眼看见冷血的发还散着,这代表他才刚刚起床。
追命道:“我没走错地方罢?这是旧楼?”
冷血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追命在神侯府生活这么多年,却突然连旧楼都认不出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旧楼啊。”
追命又问:“你怎么在这儿?你二师兄呢?”
他的话才落,冷血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你们两个,离这么远这样话不累吗?”紧接着,那个声音又笑道,“三师弟,来了就进来坐坐罢。”
追命听出那是铁手在话,刹时便一落身像是一片树叶似的从屋顶飘入屋内,笑道:“二师兄,原来你在。你们昨天是在一起?”
铁手请了追命坐下,随而笑道:“昨晚我和四师弟等你和世叔一直没等到,天晚了四师弟便在我这里休息下了。你和世叔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官家那里如何了?”
追命道:“官家下了圣旨全力追查,世叔请旨把此案交给了哥舒伯父,昨晚在宫里世叔和官家了很多话,所以我们才回来得有些晚了。具体等待会儿见了大师兄,我再与你们细。”
铁手道:“大师兄他——我和四师弟昨天也一直没有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回没回来。”
追命道:“他回来了,我回家时看见他楼里的灯亮着。”完忽又笑道,“倒是你们,昨晚到底什么时候睡的?才醒?”
铁手和冷血不明所以,追命笑着看了看冷血未束的发。
冷血立刻道:“我去收拾。”
铁手解释道:“我们是早醒了,不过一起了半天话。”
追命灌了口酒,笑道,“没事没事,我喝酒,等你们。”
铁手也笑笑,语音悠然,用无比怀念的语气道:“起来,我倒是有很久没有和你们一起过闲话了。”
上一次他们四个人一起着闲话还是易水之案结束的时候,距今已有一年。再之后,铁手回归,却只有无情在京,且正忙着查一桩大案;而铁手还没等到追命与冷血回家,便又被派去夔州查案。直到前两天铁手重返京城,这一次幸而大家都在,只是因宁言的案子,四人还是早出晚归。
因此,一起闲话,对普通人家来再平常不过的事,对他们来是一件极其幸福但又极其难得的事情。到了今天,他们四个人终于都有了空。
大堂里,无情正在食案前吃着饭,看着铁手、追命和冷血一起走来,他停下箸,微笑了笑。三剑一刀僮则乖巧地起身问好,待三人坐下后,四僮才都重新坐下。
无情看他们都已坐好,便开口道:“世叔刚刚离开,他已与我了昨日的事。他让我跟你们,这几天没事的话就都可以不用去刑部。”
冷血第一个问:“为什么?世叔有事吩咐我们吗?”
无情道:“没有事,他只让我们休息几天,我也不知为何。”
冷血点头,世叔的话当然要听,况且这几天能和师兄们聚在一起,他心底也是欢喜,铁手自是同样感受。只有追命,昨夜与诸葛先生有过一番交谈,明白诸葛先生的用意,心中更为感动。
只听追命对无情道:“大师兄,你昨天有遇到事?”
无情道:“是。”
追命道:“你昨夜丑时才睡的罢?”
无情道:“是。你怎么知道?”
追命微笑了笑道:“我能掐会算啊。”
无情怎会信,但也不再问,只道:“我昨夜回来晚了,是因为白日遇到了王石,又在晚上去查了一些事。”
追命正喝着酒,陡然呛了一下。
无情奇道:“你怎么了?”
追命连连摇头道:“没事没事。”咳嗽完毕,犹豫了一会儿,“那个……王石跟你什么了?”
无情深深地看了追命一眼,道:“我看到了他,他没看到我。你有事?”
追命闻言再次拿起酒葫芦灌起了酒,葫芦正好把他的面容遮挡住,他一边喝一边道:“没有!真的没有!”
无情又看了一眼铁手和冷血。
铁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低着头,专注地给冷血夹菜,冷血专注地低头吃着,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无情淡淡道:“不愿意跟我,那就罢了”
他虽身为大师兄,也明白师弟若有事不告诉他,总有他们的理由。无论如何,他们是绝不可能害他的就是。
于是无情不再逼问,只接着最开始的话题道:“我昨日去了瓦子巷,有人冒着我们的名义强征暴敛。”
三剑一刀僮依旧十分不开心地道:“而且还有个人啊,假冒公子。”
无情将他去往瓦子巷之后的事,都一一告诉了铁手和追命、冷血。
瓦子巷里,冒充无情的人,正是蔡京的手下、元十三限的弟子:叶棋五。
当时,瓦子巷中,除却叶棋五以外,还有王石和他的朋友一行人。这样一来,无情便不动声色跟在了叶棋五的后面。之后,叶棋五在轿中向王石和他的朋友施放暗器,更有赵画四一旁暗算,幸赖无情暗地里施以援助。待叶棋五和赵画四走后,无情也离开,并不与王石相见。
冷血冷哼了一声道:“他们胆子可真大。”
追命道:“他们这是故意要让王石和我们结下仇怨?”
铁手道:“所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让王石对付我们?”
无情道,“是,也不是。之后我去找了蔡京和六合青龙这一段时间的行踪消息,回了楼查看。我想,他们要对付的,恐怕是世叔。”
铁手追命冷血对视一眼。
追命笑笑道:“对付我们也就算了,对付世叔……真是白担心了,我们还是吃饭罢。”他又长吁了一口气,“尤食髓做的东西果然名不虚传,越来越不想他暴露了。”
这只是追命的一句玩笑,铁手听罢倒是认真想了想,道:“尤食髓是为了替他兄弟报仇,而到底他兄弟是因我而死,不如我诚心向他道个歉,和他谈一谈,然后——”
话未完,只见无情和追命都以一种莫测的目光盯着自己,铁手剩下的话便不下去了。
冷血认真道:“可是二师兄,尤食髓不本来就是蔡京的人吗?”
铁手点头道:“是是是,我知道我是妄想,吃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