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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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血淡淡一笑,道:“多谢大师兄。”

    他话的时候还拿剑指着任别空的眉心,眼前忽然一片模糊,他不由眨了几下眼睛,但握剑的手与他手中剑,都如他的身体一般不动分毫。

    中毒了,当他意识到这点之后,他手腕当即轻轻一动,剑尖一点任别空的胸前,不见一丝血,却点住了任别空的穴道。旋即,冷血反手击向自己右肩,封住血脉。

    铁手见状,眉头皱起,已掠到了冷血身边,伸出手探向了冷血的脉搏;无情与追命此时的脸色也变了,他们都很清楚,任别空是用毒的高手。

    追命一跃下地,刚刚好落到了任别空面前,沉声道:“解药。”

    任别空冷哼道:“没有。”

    他脸上表情漠然,心中却甚是奇怪,剑上的毒是剧毒,一旦中了,很快便会有所反应,但冷血这会儿的模样,怎么看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呢?难道,冷血根本就没有中毒?

    不是冷血没有中毒,但这些年来冷血受的伤多了,这其中自然也常有毒伤,久而久之,他对毒多了一种抵抗力;若是别人,这时候怕是已经倒下昏迷,可冷血还能够保持清醒的意识,而他的忍耐力又让他依然能像一杆枪那般直端端站立。然而,毒素留在身体里终究不是好事,铁手见任别空又不肯交出解药,因此给冷血探过脉后,遂当下决定用自己的内力替冷血逼出此毒。

    虽然,他们也可以去找李潜飞,请他写出解药方子,但如此一来,时间会过于漫长。

    铁手道:“四师弟,我先帮你把毒逼出来。”

    他的话完,一只手掌立刻便抵在了冷血的背后,随即,一股柔和内力进入冷血身体,运行于冷血体内四周。好一会儿,只见冷血的唇角渗出许多黑血,铁手这才收回了掌。

    然后,冷血返过了身,擦了擦唇角的血,目光看向铁手额头的汗。

    只听铁手问道:“怎么样了?”

    冷血道:“我没事。”

    无情和追命到这时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无情道:“你们先去休息,其他的事交给我和老三。”

    铁手点了点头。

    现场很快收拾干净,任别空被无情与追命押送去了别处,惊魂未定的于昂也跟着众人一同去了。不一会儿,此地只剩下铁手和冷血两个人,以及草丛里虫的声音。

    铁手道:“我们也走罢。”

    夜色已深,但他们并没有提灯,一点微弱的月光足够让他们看清前路。是休息,然而冷血刚刚仍是从于昂的手中拿过圣旨,在这时算前往释放李潜飞。

    一边走,他一边侧头望了望铁手,道:“二师兄,你怎样?”

    铁手笑道:“什么怎样?”

    冷血道:“这会损耗你的功力。”

    铁手道:“会恢复的,你不必担心。”顿了顿,他又微微一笑道,“我还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想和我话了。”

    冷血道:“怎会?”他的脚步停了下来,须臾叹道,“我只是……其实我明白,你这么做没有错。二师兄,我之前对你发脾气,你没有生我气罢?”

    铁手闻言一笑,同样反问道:“怎会?”他伸出右手,将冷血适才因斗而落在额前的头发别到了后面,倾身吻了吻对方额头,“再了,你有对我发过脾气吗?”

    冷血只觉额头被铁手吻住的地方十分的烫。

    他正想抬头回吻过去,忽然,恰在此时,只见铁手眉头蓦地一皱,呼吸立刻变得急促,继而后退了一步。

    冷血一震,失声道:“二哥!”

    铁手摇摇头,顿了有片刻,这才苦笑道:“看来,我不该在这个时候……”他话声音渐渐变低,低头几乎凑到了冷血耳边,“想对你……”

    冷血耳根登时一红,随后低声道:“二哥,你现在怎么样?”

    铁手喘了几口气,而后笑道:“没事,你也知道的,一会儿就好。”

    这个时间,天穹的颜色比方才更暗,正如任别空此时此刻的心情。

    如今,他已与之前的李潜飞的待遇没有了什么区别;要不同,那便是他的身上并没有像之前的李潜飞那样戴枷锁。

    之所以会给犯人戴上枷锁,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

    无情和追命不怕。

    他们两人在场,别一个任别空,就算是十个百个任别空,那也绝对绝对逃不了。

    任别空老老实实坐在了椅子上,但口气不善,道:“官家只是一时误会了我,等回京之后,他会明白的。”

    无情道:“那你最好祈祷你能活到回京。”

    任别空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无情语音冷得像刀锋,一字一句道:“我的意思是,在回京以前,我随时随地都能杀了你。”

    任别空哼了哼道:“官家让你们审我,可没让你们杀我。”

    追命笑道:“任道长与我们师兄弟同朝为官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我们有便宜行事的权力吗?”他一边喝酒,一边话,得慢悠悠,“如果我们审你,你却不开口,那我们留着你也没用,不杀做什么?”

    任别空握着拳头,半晌道:“回仙教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你们还想问什么?”

    追命笑道:“咦,道长不是一直,你与回仙教无关吗?”

    任别空道:“现在我这样,还有用吗?”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和回仙教的事,你们知道的都已经够清楚了,不必再问我了。”

    无情冷冷道:“但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回答。”

    任别空问道:“什么事?”

    无情道:“你留在许州这么久,目的是什么?”

    任别空沉默了良久,然后道:“想看你们耍什么花样。”

    无情与追命对视了一眼,各自心中沉吟,没有再话。

    好一会儿过后,却是无情忽然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任别空。”

    对方抬头看他。

    无情紧接着冷然道:“你还记得我三师弟方才的话吗?”

    任别空道:“什么话?”

    无情道:“留着没用的人,不杀做什么?”

    任别空道:“你们想现在杀我?”

    无情只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不再言语。

    追命喝着酒,叹着气,道:“你的脑子,好像不怎么聪明。”

    任别空眼神一变,这次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了。

    无情依然没再理会他,他静静地推动了轮椅机关,将燕窝调头,旋即出了房间的门。而此时,追命还坐在椅上,喝了一口酒,直到酒液下肚,他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月光下空地,静谧非常,众侍卫和三剑一刀僮都守在门外,都不出声,而于昂早已命人护送自己去了别的房间休息。此时见无情与追命出来,众侍卫都忙招呼道:“成大人,崔大人。”四僮亦行礼道:“公子,三爷。”

    何梵又道,“卢元玮已经被我们擒获;至于其他人,我们也没动手,他们居然便主动缴械了。”到后一句,竟有些不能得尽兴的遗憾。

    追命揉揉他头,笑道:“倒不愧是你四师叔教出来的。”

    何梵一愣,不解其意,茫然道:“三爷,您是夸剑法进步了?可是,您刚才也没瞧见我出剑啊?”

    追命不解释,只笑道:“行了,你们都回去休息罢,别待会儿又呵欠了。”

    四僮这次却没答应,将目光投向无情。

    无情道:“听你们三师叔的,回去罢。”

    听了公子的话,四僮也觉有困意袭来,点了点头,告了辞,随后离去。

    这时,追命看向守在门口的众侍卫,他们以前在空中也常见面,而今追命倒省去了许多寒暄,直接笑问道:“这一路辛苦罢?”

    众人自然连连摇头。

    追命即刻道:“既然不辛苦,那就劳烦众位兄弟帮帮忙,帮我和我大师兄守这一晚上如何?”

    众人当下一愣。

    不辛苦是客套话,但此时追命提出了这个要求,他们也不能拒绝,于是每一个人都点了点头。

    无情道:“多谢,明日一早,我和我三师弟会来替换你们。”罢推动轮椅自行离开。

    无论是追命的脚步,抑是无情轮椅的滑轮,行过地面时都是无声的。然而他们走得很慢,好一会儿还未走出院子,两人再次停下。

    寒露凉风,追命站在树枝的阴影下,道:“大师兄,不送了。”

    无情道:“你一个人?”

    追命笑道:“守个人而已,就我一人也行的。大师兄,你该不会这么不相信我本事罢?那我可真就要伤心了。”

    无情道:“我只是怕你一个人无聊。”

    追命扬起了手中的酒葫芦,笑了笑道:“只要有它,我就不无聊。”此时忽而又一阵风吹来,追命脱下身上的外袍,给无情披上,一边道,“大师兄,告辞。”

    不过一瞬,那阵风吹过之后,追命已不见了身影。

    而今,正是一夜过半的时候。

    身上披着的衣袍所染的酒香传进了无情的鼻子里,很淡很淡,但他的嗅觉向来灵敏,除了酒香以外,还有一点松叶混合着蜂蜜的味道。

    无情都闻到了。

    他微微一笑,推动着轮椅离开了此地。

    追命飞去了屋顶,只用了一瞬间的时间,且守在门口的侍卫谁都没有发现。今夜里的星闪烁得格外璀璨,天幕无穷,更觉一种辽阔的美。

    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明月明星,追命直接躺在了屋顶上面。

    时间徐徐过去,葫芦里的酒喝得差不多了,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睡觉,然而周遭一片叶子落地的声音,却也瞒不过他的耳朵。

    直到两个多时辰过去,天亮了。

    追命起了身,喝完葫芦里最后一口酒,拿着空葫芦,直接跳下了地。

    门口,一名侍卫正睡眼朦胧,忽然发现眼前一个身影,不禁吓了一跳,正要抽出腰间佩刀,只见那人冲他一笑,他认出对方是谁,这才松了口气,当即笑道:“崔大人,你出现得可真是……”

    追命笑道:“我进去看看,你们都去休息罢。”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众侍卫忙忙点头,又了几句话,便准备转身离去。

    追命推开了房间的门。

    所有的人都顿住了脚步,他们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向了躺在屋中地面上、嘴角流出鲜血的任别空。

    一动不动的任别空。

    追命脸色一变,刹时掠了任别空的身边。

    他蹲下身,当即伸出一只手指探向了对方的鼻子,而后又摸了摸对方的脉搏。良久良久,他站了起来,右手握着酒葫芦,握得很紧。

    任别空死了,确确实实死了。

    他可以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