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宁玦:听我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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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诏狱。

    京师的天气阴沉的吓人,空气中已然能嗅到几分水汽。

    那场朝野上下期盼的瑞雪已然近在咫尺,只是庙堂之上的君臣们注意力早已不在这场雪上了。

    明代北镇抚司就在北安门外什刹海附近的帽儿胡同,而南镇抚司的建筑主体则大致与后世的国家大剧院重合。

    北镇抚司掌刑名,南镇抚司掌本卫诸事。

    由于此时东厂还没有自己的诏狱。

    孟冲被移交给陆炳后,便被直接投进了北镇抚司狱中。

    在正对孟冲位置的那一扇窗刚好把窗外的一缕光映射在孟冲的脸上,与周围昏暗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照的孟冲几乎睁不开眼。

    仅仅一夜的刑讯,孟冲整个人便变了一幅模样。

    昨天夜里,陆炳跟张佐等人审了个通晓,这才堪堪罢休。

    “张公公,再审下去,人怕是要被审死了,缓缓吧。”

    张佐悻悻的扔掉了中的马鞭长叹了口气,旋即便换了一幅谄媚的表情朝着不远处朱载壡的位置跑了过去。

    “太子爷,您身子金贵,委身在这诏狱的腌臜之地,切莫伤了身子啊。”

    朱载壡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摇了摇头。

    “无妨,张公公、陆都督辛苦了,对了,孟冲落的消息已经散出去了吗?”

    朱载壡并没有关心孟冲,反而是问起了消息是否散出去了,陆炳闻言眉头不由得一皱。

    “禀殿下,现如今京师怕是已然人尽皆知了,咱们如此行事,难道不怕打草惊蛇吗?”

    “不是打草惊蛇。”一股腐肉的味道飘来,朱载壡的鼻头一皱,旋即掩住口鼻道:“此案事,然此案皆赖宁秉宪仗节死义方能案发,如此行事也是想为大明保下一位诤臣。”

    听到这里,陆炳心中的疑惑这才解开,同时也不由得羡慕起了宁玦。

    能让太子如此眷顾,将来天子大行之后,至少也是入阁拜相了。

    今年已然是嘉靖二十七年,除了太祖朱元璋之外,大明已经没有比嘉靖在位时间更久的皇帝了。

    无论是陆炳还是黄锦、张佐这些人,心里也都已经开始准备起自己的后路了。

    朱载壡自然是不知道宁玦心中的那些马卖批,仍旧沉浸在自我感动之中。

    ()(e)  就在张佐准备送朱载壡回宫时。

    远处关押孟冲的牢房里,突然响起了孟冲的沙哑的喊声。

    “我招!我招!”

    诏狱中的三人脸色陡然一变,唯有陆炳的心中“咯噔”一声。

    不待朱载壡跟张佐两人前往牢房,便听到陆炳朝着远处咆哮道:“方才谁进过牢房?!立刻拿下!”

    朱载壡跟张佐两人顷刻之间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听到陆炳的怒吼声,远处的一队锦衣卫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大都督,方才没有人进去过啊!”

    “胡八道!”着陆炳便想过去训斥下属,张佐这个时候赶忙拉住了陆炳。

    “大都督,咱们还是先去听听孟冲怎么吧,万一是他自己真的想开了呢。”

    陆炳没有开口,但也没有继续训斥下属。

    算是默许了张佐的决定。

    朱载壡三人掉头折返,旋即便重新回到牢房。

    张佐直接便指着孟冲怒斥道:“孟冲!你自幼深受皇恩,咱家建议你老实交代,别耍什么花招。”

    “张公公,奴婢罪该万死,没脸见太子殿下,奴婢,奴婢都。”

    孟冲一脸诚恳的看着朱载壡。

    但朱载壡知道,这些都是装的,陆炳没有猜错,想必是有人已经给孟冲通风报信过了。

    “早在前日太子殿下带奴婢出宫之前,就已然有人给奴婢打过招呼,让奴婢走东华门去东华大街真武庙门口取这么一株花”

    朱载壡的脸色陡然一变。

    “你随我出宫之事可曾与旁人提及过?!”

    孟冲赶忙道:“殿下明鉴,奴婢就算是想也得来得及啊,拢共就两日功夫,绝对无有旁人知晓。”

    朱载壡跟张佐对视了一眼,孟冲的这句话应当是真的。

    孟冲应该就没有走漏消息的会。

    张佐跟陆炳两人倒不关心朱载壡出宫去干嘛了,张佐见朱载壡已然问完,而后便继续问道:“孟冲,那依你所言,那个给你打招呼之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孟冲的表情有些迟疑,而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是方六!是方六让我这么做的!”

    张佐眉头一蹙。

    “方六是谁?!”

    ()(e)  “是安平侯府的管事”

    孟冲此话一出,张佐跟陆炳两人的脸色顷刻之间变得铁青。

    “孟冲!你大胆!”

    陆炳更是直接捡起了马鞭本想再抽几鞭,但是怕收不住直接将孟冲打死,只得指着孟冲怒道:

    “休得胡言!,究竟是何人指使你!”

    孟冲挣扎的看向朱载壡。

    “太子爷,真的是安平侯府指使的奴婢啊!他们许诺,事成之后,会将奴婢给调到宫外的裕王府去,太子爷明察啊!”

    气愤的张佐将面前的书案拍的“砰”“砰”作响。

    “闭嘴!大胆孟冲,你还敢诬陷裕王爷?!”

    “你这是故意把事儿往宫里扯!往君父的头上泼脏水!”

    安平侯方锐,嘉靖二十一年封安平伯,同年晋安平侯,前年也就是嘉靖二十五年,方锐死后,其子方承裕袭爵。

    至于封爵的原因也很简单。

    方承裕有一个妹妹也就是孝烈方皇后。

    一直到死都没有子嗣。

    张佐跟陆炳两人知道这其中故事,自然便猜到了孟冲想把这個案子往“夺嫡”上带的意图。

    此时的孟冲也是热泪盈眶的看着朱载壡道:“太子爷,奴婢知道,奴婢罪当千刀万剐,但是奴婢最后再提醒您一句,这个案子到奴婢这儿就打住吧,千万别往下查了。”

    孟冲的言辞恳切,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人畜无害的“孟伴伴”。

    但是当知道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之后,朱载壡再看只觉得反胃。

    “还请陆都督走一趟安平侯府吧。”

    陆炳没有半点迟疑,只要朱载壡没死,那他便是帝国无可争议的储君。

    夺嫡两个字,压根就吓不到朱载壡。

    不料就在陆炳行将走出大牢时,孟冲却望着陆炳的背影突然狞笑了起来。

    “陆都督,不必麻烦了。”

    “您即便是抓了安平侯,这案子也没办法继续往下查了。”

    陆炳的目光登时便阴冷了下来。

    “为何?”

    孟冲仰头大笑了两声,而后虚弱的开口道:

    “因为安平侯压根不是为了夺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