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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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张居正的疑问。

    宁玦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张兄,你要知道银子,不过是一块石头、一块铁罢了。”

    张居正一脸懵然的看着宁玦。

    “宁兄这跟海利有什么关系?”

    宁玦望着张居正冷笑道:“敢问张兄,依大明律私铸铜钱,该当何罪?”

    张居正闻言一怔。

    “依律论死。”

    “那依大明律伪造宝钞者,该当何罪?”

    张居正更摸不到头脑了。

    “宁兄,宝钞上不是写着吗,伪造者斩。”

    这些事情张居正不是不知道,而是张居正不知道这件事跟海禁有何关系。

    宁玦意味深长的看着张居正而后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散碎银两,放在了张居正的面前。

    “叔大,大明,几乎不产白银啊!”

    “张某知”张居正话还未完,整个人便怔在了原地,而后便是有些窒息的看着宁玦中的白银。

    大明不产白银啊!

    “宁兄,这海利与私铸铜钱,私发宝钞又有何异啊。”

    “当斩!该杀!这帮人眼中可有半点生民?他们也配读圣贤书吗?”

    张居正死死的攥着那块银子,好似要将那块银子攥为齑粉一般。

    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一句话。

    “乱臣贼子!”

    直到这一刻,张居正才明白了海利真正的所在。

    不是海上每年能挣到多少银子。

    而是大明缺银。

    大明市面上流通的白银,大半都是从海外流入的,而流入的途径,便是那一船船的茶叶、瓷器、丝绸。

    谁控制了这条海上商路。

    谁就控制了大明白银的流入。

    张居正不知道货币为何物。

    但早在大明之前有足够多的样本、先例将私铸铜钱、滥发宝钞的弊端解释的清清楚楚了。

    张居正甚至觉得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实在是太蠢了。

    自己竟然在问海利究竟有多大。

    此利焉能以市价权之?

    对于宁玦来,这个问题就相当于是在问为什么会有人前赴后继的去抢印钞一般。

    这是值多少钱的事吗?

    张居正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砰”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e)  “就应当似君父那般禁的东南片板不敢下海!这帮乱臣贼子,眼中可还有半点江山社稷!”

    在张居正的视角里,大明的这个海禁其实是可开可不开的。

    现如今明白了真正的海利。

    张居正自然无可避免的倒向了禁海派。

    既然有人仗海利而觎神器,那干脆便绝了海利。

    宁玦无奈的摇了摇头。

    “禁不住的。”

    “此利一开,江南已然不知有多少百姓专靠缫丝养蚕为生,江西不知有多少百姓靠烧窑度日,若无海利,这些地方靠什么养活上千万的生民,难道坐视他们饿死吗?”

    当东南人丁滋生的那一刻开始。

    这一切就已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张居正怔在了原地,拳头也不由得紧紧攥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张居正才意识到那东南数省在争抢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海若是再禁下去。

    亡国有日了。

    对于大明的庙堂高官来,这个看似可开可不开的海。

    实质上从来不是选择题。

    而是一道判断题。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张居正甚至连坐都坐不住了。

    直接在宁玦家的庭院里踱步起来。

    只可惜,哪怕张居正再怎么推演、思索,开海是一個绕不过去的槛。

    张居正不知道迈过这道槛大明将会面临什么。

    但如果在这道槛前止步下场却是显而易见。

    宁玦看着张居正的模样,不由得苦笑道:“叔大可知宁某为何要开海了?”

    张居正先是缄默不言,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张某只恨十五未能与宁兄同入西内,可是事已至此,你我总不能袖旁观啊。”

    宁玦却摇头宽慰。

    “叔大,此事尚有回转。”

    “可海禁是太祖高皇帝祖训,变祖宗之法,谈何易事。”

    “打败祖宗之法的,只有祖宗之法。”

    张居正赶忙拱:“还请宁兄明示,张某愿助宁兄一臂之力。”

    宁玦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狠厉。

    而后便捡起一根木柴在地上画出了一条横线,黑线将一块石砖分为二后,宁玦便又从黑线的中间,几乎等距画出了两个黑点。

    ()(e)  “叔大且看,若这黑线两侧,分辨是大明与草原,这两点,叔大以为是何地?”

    张居正几乎脱口而出。

    “东胜卫跟大宁城?!”

    “不错。”

    “自西至东胜,曰瓦剌。”

    “自东胜至大宁,曰鞑靼。”

    “自大宁至东,曰女真。”

    “现如今北虏日盛一日,我倒要看看,这帮人连祖宗之法都不敢废,可敢弃祖宗之地!”

    张居正的眉头逐渐紧皱起来。

    “宁兄的意思,重建东胜?”

    “不错,东南之事,必破在西北!”

    宁玦是想回去。

    但是这开海之事宁玦也不想完全置身事外。

    既然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宁玦并不抗拒做一条大明的鲶鱼,彻底搅乱了这盘棋。

    “可是宁兄,这东胜之事,与海禁何干?”

    宁玦冷哼道:“算账!”

    “而且是要算大帐,重建东胜城,所需粮秣几何,需银钱几何,战马几何,诸如种种。”

    “总之,要算一笔朝廷绝对拿不出来的大帐!”

    张居正眼前登时一亮。

    “依宁兄所言,如此这般算下去,朝廷既要重建东胜,务需开源。”

    “不错!”

    宁玦要的就是这笔朝廷打死也拿不出来的银子。

    人,总是只有在饿肚子的时候,才会竭尽全力的去找吃的。

    张居正的眼前猛地一亮。

    “东胜深入大漠,若重建东胜,耗银何止千万!”

    “朝廷就是不吃不喝,也拿不出这般多的银两来啊。”

    “妙啊!”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张居正,此时却好似一个疯狂的败家子一般。

    生怕重建东胜卫花得银子不够多一般。

    破,而后方能立!

    “宁兄是想?”

    不待张居正完,宁玦便望着张居正从口中一字一顿的从嘴里挤出了四个字。

    “再议河套!”

    张居正闻言沉吟。

    “再议再议河套?!”

    张居正的身子猛地一震,脑海中却尽是夏言的身影。

    “宁兄的意思是河套之议本就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