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 哭声为谜题,鲜血是答案
新鲜的蛇尾草。
尖锐的纯净蓝宝石。
母猫胡须。
看女人哭了一夜的油灯里的灯油。
一杯自己的鲜血。
五样东西被罗兰依次码放在地上。
送走了满载而归的窃贼姐,入夜后,罗兰来到了妮娜的房间。
今晚,就是她的最佳时了。
“您似乎还没告诉过我,这个仪式的目的。”
“你不是不相信么。”
“我现在相信了?”
“我现在不想了。”
虽然是闹脾气,她还是耐着性子指导罗兰:首先,将鲜血洒在地上,围绕床封成一个闭口的圆环。
“我猜这个环肯定不够圆。”
两个人都看不见,怎么可能画出一个圆。
“你认为是‘圆’更重要。”妮娜让罗兰把蛇尾草放到她的嘴里,话声有些含混不清:“唔,听我。接下来,你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妮娜讲,罗兰照做。
蛇尾草嚼碎后置入她的口中。接着,罗兰需要自己吞下玻璃瓶里的灯油。
然后点燃胡须。
念出
妮娜反复告诉他的祷词。
让罗兰惊讶的是:当他强忍不适,将灯油灌进嘴里,滑入胃袋后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盏油灯——
真的烧起来了。
张口,声音不再熟悉。
似乎有個看不见的生物站在他面前,用掩住了他的嘴,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能‘听’到自己话,也清楚,自己其实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好像每个字所传递的方向都不指向这个世界。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盯着他
这次,要比任何一次都真实。
他听到了谩骂声,某个年龄不大的女孩的抽泣声,呼喊母亲和某个名字的声音,以及,萝丝的安抚
是灯油。
是灯油‘看’了一整晚的那个姑娘。
神秘学。
妮娜姐的仪式
是真的。
那些都是真的。
罗兰感觉自己皮肤上的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哭声为谜题,鲜血是答案。”
“我启蒙了一个意识,她稳定如一。”
他边走边,将中的胡须依次点燃后,幽蓝色的火焰在房间里宛如一根根不停生长的树枝般向上攀升。
它们如蛛相缠触结,绚烂的蓝色填满了整片空间。
扩大。
再扩大。
蔓延至无法再蔓延。
一片湖蓝色的荆棘林。
恶臭消弭,散发出青草的芬芳。
奇妙交叠的世界,梦幻所在的居屋。
“破坏,转化,塑造。”
“于荒谬之事的阴影里丰盛。”
“灵魂茁壮,骨皮生光。”
()(e) 罗兰听见了烈焰燃烧木头的噼啪声,清脆而密集。
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热意。
他只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高亢:
“终于!”
“我看到了!”
“它的褴褛和璀璨”
耳畔的烈焰仿佛涌泉喷发。
在绽放的沸腾焰浪中,罗兰竟感觉了寒冷——它包裹着自己的躯体,将它牵引向一个地方。
妮娜的床边。
仿佛一阵飓风途经神灵的居所,将祂懒倦的粉尘吹落人间。
“宝石给我。”
妮娜的声音变得沉畅有力,身体上的创痕也奇迹般地愈合。在罗兰还要扶起她前,她就抢先坐了起来——还推了把罗兰的肩膀,用指弹了他的脑门。
活力充盈在她的体内。
她笑得畅快。
她焕然一新。
“宝石给我,弟弟。”
“妮娜姐。”
“宝石给我。”妮娜握住罗兰的,见他仍死死攥着宝石,不由放低了声,软言安抚:“我们之前不是好了吗?我活不了了。”
“我活不了啦。”
“这个仪式就像个实验流程——嗯我只做了中间那一步。之后,不再进行下去的试剂就会被废弃。总之,罗兰,你想让我用生命剩余的时间来安慰你?”
“你需要我安慰你吗?”
罗兰站了一会。
缓缓松开,抿着嘴,坐到床边,声音里透着闷沉沉的暗怒:“我花了那么大功夫,找来这些东西,您就用它们自杀?”
“别不识好人心,这都是为了谁。”
妮娜强行拿走了宝石。
锐利坚固的蓝色宝石,竟在女人里融化成一柄深蓝色的匕首。
她仰着头,专注盯着那些缠结密集的枝条,用匕首心翼翼地切割起来。
与此同时,屋内渐渐布满了淡蓝色的粉尘。
“我看看,我的新大礼包能给你”
“记忆,就一点点吧”
“不对,这个不行,不能让你看到”
“哦,灵魂碎片,也来点吧,没准对你有用”
罗兰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伸向周围探去——什么都没有。
可他知道,有什么正在发生。
“妮娜姐?”
“嘘嘘嘘!”
妮娜忽地靠过来,顺势往他里塞了什么——像冰片一样的,又薄又凉。
没等罗兰反应过来,那片‘冰’就融化在他心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礼物。”
她拍拍。
几次切割,几次修剪。
终于,那柄深蓝色的匕首也坚持不住,像坠入烈焰的羽毛般焚融成一捧灰烬。
“还有一点时间,听好了。”
她用力抓紧罗兰的:
“你现在应该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一层。”
()(e) “我假设你乐意踏入另一个世界。”
“那么,大漩涡和流浪者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前半段是安全的。”妮娜用另一只捂住罗兰的嘴,让他只听别,“圣十字要谨慎考虑,特别是听了那么多故事的伱。”
冰冷感逐渐远去,事实上,房间里也的确正归于平寂:蔓生的幽蓝枝条一根根萎缩消失,在没有进一步的仪式和操作下
妮娜的灵魂正在瓦解消散。
这也正是她期望的。
“如果你不愿意接触那个世界也没关系。”
“有了我给你的礼物和碎片里的记忆,这一生,你会活的很好——它大概明天就醒了,有点酸胀,你没带过隐形眼镜吧?”
妮娜放开了他嘴边的,转而攀上了罗兰的脸。
她变得格外温柔:“确实没骗人,长得真漂亮。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有人乐意给纸片人花那么多钱了。如果是我,也肯定要养一只你这样的崽”
罗兰把头侧了侧,用上翘的唇角融化冷漠,脸儿反常亲昵地贴合她细瘦的掌——就像病床上的猫蹲在将死的主人面前,再不吝惜自己的身段一样。
他把脸贴在妮娜的掌里。
轻轻蹭了蹭。
“您要死了。”他。
妮娜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昂扬如驾驭骏马驰骋的骑士:
“我是要回家了,漂亮崽。我总不能干等着什么都不做,然后让楼下那群傻把我的灵魂抽出来吧?”
“等我死了,他们没办法,只能先抽你的血——记住,不用逃,忍耐一段时间。等剧情开始,等教会的执行官路过,骨灰都给他们扬了!”
这是罗兰多日以来,头一次感受到面前女人的不同。
这也许才是她真正的性格。
飞扬而热烈。
“老娘总算报仇了!培养了这么多天的血茧,结果一个没看住苦茶一下消失了万万想不到吧哈哈哈哈”
她既痛苦又畅快,放声大笑。
从喉咙里咳出一块块腥臭的脓血,却丝毫不在意。
罗兰扶着她躺下,却仍被死死攥着。
“给你点攻略虽然我知道的也不多。记住,如果只想做个普通人,就用我碎片里的配方足够你做个有钱人了。可如果选择踏入神秘界——”
“一定要远离邪教和大罪”
罗兰握着她的。
现在,枯干的掌连最后一点肉皮都没有了。
只是一根骨头。
她仿佛被某个未知存在一点点‘抹除’着血肉和骨骼,从脚开始,一路向上蔓延。
她要离开了。
“邪教、摇篮”
“罪恶”
“纷莉莉”
“之子贝内”
“集眼者罗”
她断断续续了很多。
他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