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85 凯特和玛丽莎之三
“你知道和你同期,论舞姿歌喉没有比你再优秀的。”帕雷特,“但从我这里通过有什么用呢?你不会认为,每一个剧目、每一次筛选都是我的算吧?”
帕塞蒂低头:“对不起,帕雷特老师。”
“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孩子,这事谁也帮不了你。”
帕雷特看着眼前的姑娘,从她被自己选中到今天,她好像从没渡过过人生的冬天。于是,老人放轻语调,不像方才一样严厉。
“听我,帕塞蒂。我会推荐你,两个人选的名额中有你一份。”
“但你自己要明白:只凭现在的技巧,你是无法通过剧团最终筛选的——那不是一般二般的剧团。我只能到这一步,之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帕塞蒂抿着嘴点头。
“很好。”
“回去加练吧。虽然我不认为一周就能令伱脱胎换骨不,别哭,这可没关系。就算被筛了下来,你还年轻,跳上个几年,做个六号甚至五号配角总是没问题的——”
凯特帕塞蒂不愿意。
她想做主角,不,至少也要是重要的配角。
老人看着泫然欲泣的女孩,看她忍着却仍从眼里流出来的失望,长长叹气。
他沉吟数秒,做了决定。
“也许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我曾经的学生”
他瞥向四周,伏低腰,轻轻吐出一個名字。
凯特捂着嘴,猛地抬起头!
“您是——”
“是啊是啊,放轻松,帕塞蒂。她人不在这儿。”老人大笑,双下压:“行了吧,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喜欢她——我是不知道姑娘竟然还能这么爱她。”
“她可是大有名气的”帕塞蒂声争辩。
“她当年可没你坚韧。”老人回忆起自己曾经的学生,感叹道:“但她的天赋就像一条取之不尽的河流我会把你推荐给她,帕塞蒂。”
“如果你能得到她的认可,那么,这将会影响到最终选择”
“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凯特认真点了点头。
这天,她像个得了一口袋胡萝卜的兔子一样,步点轻快的带了风。
“我要跳舞了!我能跳舞了!!”
她跨过家门口那几条横七竖八的污水沟,跨过地上踏扁的纸盒和秽物,饥饿的男孩和断裂腐烂的木条,兴高采烈回到砖屋。
粪便和尿骚味都不能再让她皱眉了。
()(e) 她脚步轻快。
“我能跳舞了妈妈!”
她在屋里喊,张开臂旋转,将蚊蝇扇走。
母亲在屋里时不时咳嗽,蜷在木板床上,裹着麻布像个将要死去不再起伏的卵。
“妈妈!”
玛丽莎拨开‘被子’,呼出长长的哈气。
凯特这才发现,屋里寒冷刺骨。
“火呢。”她嚷嚷。
“哪有火。”母亲随口道,从怀里抓出几个纸盒放到一旁,算上之前糊的,已经有不少了。“明天去把它卖了。”
完又咳了几声,借着咳嗽呵热双,搓了几下,从枕头下扣出一块发硬的黑面包囫囵送进嘴里,用唾沫泡软,口抿着。
“你嚷嚷什么。”
“我能跳舞了!”凯特又露出笑容,昂首挺胸,大声告诉母亲,“我可以了!”
“是啊”母亲缩着脖子,咳嗽连天。“咳咳我”
“妈妈?”
“咳咳咳我咳”
“你生病了!”
母亲望了眼半跪在床边,后知后觉的女儿,默默把自己缩进麻布里。
凯特握着母亲的,有些烦躁焦虑:“我得去药铺,我明天明天就去!”
“过两天,过两天”玛丽莎攥了攥女儿的腕,指上的胶糊冻得发硬刺人,“等你选上了,就有钱了,是不是?是不是?”
凯特眼睛一亮。
“是不是?”母亲艰难追问着。
“当然!我很快就要去见大人物了!我告诉你吧,那可是最近最风光的”
母女伴着摇曳的烛火轻声交谈。
轰隆一声。
外面又下起了雨。
雷雨交加的夜晚,不用浪费蜡烛。
偶尔短促的惊雷闪烁,映现窗后起舞的影子。
她躲着房顶下漏的泥液,裹着黑棉衣,像一头臃肿却灵活的猫,嘴里重复着:
“前伸平”
“立脚”
“这时候要注意视线和下巴的位置”
一周时间,对于一个不知该如何继续提升的舞蹈者来并不算充裕。
凯特帕塞蒂只能跳,不停的跳。
在课上跳,在课下跳,在泥泞里,雨里和黑暗里跳。
她光着脚,脚趾冻的通红;只能裹着厚衣服,脚踝像踏在雪里,身上却燥热不停出着汗;
她渴了就喝水缸里的水,然后尿在盆里,第二天黎明倒在门口;饿了就吃面包,吃一些母亲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菜,甘之如饴地像玫瑰瓣一样揪着片片吃。
()(e) 她跳了两天,跳了三天,跳到摔倒,脚腕扭伤红肿,痛苦流涕。
仍没得到帕雷特老师的点头。
他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惋惜,就像她拒绝那个铁匠儿子后,铁匠看她的眼神。
时间越来越近。
她反而不停的后退着,甚至最基本的步伐都常常出错。
阴雨绵绵的一周,湿漉漉的脚趾和几乎没真正干过的头发。它黏在头皮上,凯特觉得,再厚的粉也遮不住自己身上的馊味了。
“天分”
真是一道令人绝望的沟壑。
她跪坐在泥地里,母亲的鼾声伴着雨声。
还有两天。
她除了收获一只红肿的脚踝,一无所获。
雷鸣炸响。
在一声滚过长街的轰隆后
她似乎听见了轻轻的、节奏缓慢的敲门声。
她侧着耳朵,蹲在地上听了一会。
确定是敲门,不是马蹄声。
“玛丽莎”
母亲睡的很沉。
凯特悄悄到门边,耳朵贴着,又听了一会。
叩叩。
就在门后,就敲的是自己家的这扇门。
“谁在外面?”
她有点害怕。
然而,门外没人回答。
“谁在外面!我绝不会开门的!”
叩叩。
敲门者坚持以某种固定的频率敲击房门。
这丝毫不以门内女人意志而动摇的行为,很快让她将恐惧的情绪扭转成了好奇——是谁在外面?
是谁在雨里,会在雨里敲这个砖房的门,敲这个砖房的门敲二十分钟?
她们一无所有。
谁会在外面敲门?
她趴在窗户上,门的位置却一片黑暗。
叩叩。
几乎快要半个时。
她越来越好奇。
谁在外面?
没人话。
不慌不忙的敲击声依然持续着。
她抓着柄断了一半的锥子,藏在木门后,伸将门拉开了缝。
正巧有一条闪电划破黑夜。
她吓坏了。
那是一头需要弯腰才能进来的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