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黑衣人】
道道金粉完全消逝于天际后,程羽在殿中细细研究水行术。
原登是在先凝丹,后御物的基础上才能修习这法术,可他直接就轻松掌握这套术法,施展之时也毫无妖气外溢(原登语)。
应该是占了这具人形元神的便宜,毕竟是一副让修行几百年的化形大妖都羡慕的元神。
另外他还总结出一个大致修行进程:
百年开灵智;
百年化横骨;
百年凝内丹;
再百年方才化形。
且这只是金娃娃鱼这种罕见异种的一家之言,若是换做其他平平无奇之辈,可能需要的时间更长。
至于后面的境界,原登没提,程羽目前也并不太在意。
总之,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外来户,这个世界还有太多东西他不了解,只可惜最后原登走得太过匆忙,道别之后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倒有几分逃避的味道
他向殿内环视一周,在神像基座旁发现一只麻雀,正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丢了魂一般。
这就是他穿越来的那具麻雀肉身。
他几步来到麻雀跟前,俯视着脚下生命,突然心中一阵莫名悸动,他连忙在殿中环视一周,最终将目光凝视向窗外。
远方天际黑云滚滚,程羽相隔甚远,仅凭元神就能感到黑云中多有煞气外泄。
与之对应的,他腹中凸显出一滴如墨汁般的水滴,开始慢慢自转,然后逐渐加速,速度越来越快,最终“砰!”的一声崩散,水滴化成一片水雾弥漫在程羽全身。
他浑身一震,眼前再次一黑。
再睁眼时已回复到麻雀视角,神像、法案都高高耸立在眼前,如同前世哥特建筑一般。
那股心中悸动减轻许多,可是
“扑通扑通”
这是角落里师徒二人的心跳声?
“呼哧呼哧”
他俩的呼吸声!
听觉突然变得异常敏锐。
等等!
麻雀的夜盲症好似也减轻大半。
法案上仅剩一盏烛火摇曳,虽然看去还有些朦胧,但已大致能看清殿内景象,不再像之前那般伸不见五爪。
那霍涯子和非言还如刚才一般,正瘫坐在角落里,那颗被雷法劈掉的泥胎蛟首斜放在地,正冲老道瞪着一对白眼。
而瘫坐在地的霍涯子也盯着蛟首愣愣出神。
那泥胎蛟首面目狰狞,看得程羽心中膈应,便展翅悄悄飞至最高的主梁之上,俯瞰着脚下大殿角落里的一老一少。
“师父”
非言悄悄拽下老道袖管,老道没反应。
“师父,怎么办?”
非言再次拽拽老道衣袖,入定中的老道打一个哆嗦后忽觉得自己后背阵阵发凉,恍惚间想起刚才徒问其怎么办,貌似镇定地指着屋顶那大窟窿道:
“什么怎么办?此乃天雷,关我等何事?”
“师傅,我我怕,你我这就收拾利索赶快上路吧。”
非言拽着老道袖管哀求道。
老道看看殿内一片狼藉,咬牙跺脚道:“收拾东西,走!”
完师徒二人搀扶着站起开始收拾细软。
“呜呜呜!”
梁上的程羽忽然耳听到一阵阵风声响起,开始距离甚远,但几息之间竟然就到近前。
()(e) “咚咚咚”
有人来了?
这脚步声也是由远及近,转眼间就来到龙王庙院门前。
但殿内二人却毫无察觉。
“我去牵驴。”
老道对非言完转身就要出殿,“吱呀”一声把地殿门打开。
“呜!”
一股腥风将门撞开,迎着老道面门扑来。
老道一个趔趄,连将梳理整齐的发髻一并吹散,披头散发的急忙用袍袖遮脸,偷眼观瞧,门口立着一人。
来人黑鞋、黑袍、黑方巾,须发皆黑,唯独面容沧桑,皱纹堆垒如同刀刻。
“你”
老道初以为是庄内庄户,不尊他法令私自来观法,但看其身上穿着与气质,绝非庄中村汉能比,故此一个“你”字完竟噎住。
黑衣人扫了一眼老道,又看了看整理包袱的非言,一言不发迈步走进殿中。
“咚咚”
立在梁上的程羽只觉得这来者每踏出一步都有震垮大殿的可能。
黑衣人来至到那颗泥胎龙头跟前俯身将之拾起托在中,然后转身眯眼看向老道二人。
老道被盯得发毛,开口辩解道:
“不是我等做的,与我等无关,我等只是在这里祈、祈雨不成想”
非言在旁边急忙拉扯老道袖管,老道一惊才知自己开口就已错了话。
这龙头是被雷劈掉的,而他二人在此祈雨,那风、雨、雷、电四相岂不都是他惹来的?
这口大锅从天而降地扣下来,连老道都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真的祈下雨来,才引的雷劈龙头。
哪知黑衣人并不理老道,好似知晓他压根就没那个本事,而是转头盯着被斩首的神像,不知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对老道道:
“人无头可活耶”
“啊?”
师徒二人都有些懵,这还用的着问吗这?
黑衣人慢慢转头盯着老道,缓缓开口道:
“人无头,可活耶?”
老道吓得向后退了两步,法案顶住他腰眼,他顺从背后包袱里抽出那支乌木断剑横在胸前,还顺势将非言拨到自己身后。
“你要作甚?”
“人无头,可活耶!”
黑衣人这次的口气不再是询问,而且还带着几分急迫。
老道看着对方原本正常的双眼,忽然变成一副竖瞳,眼白占据了眼珠的大半部分,脑子一热,张口就来:“可”
黑衣人闻言身上略松,眼珠也回复正常。
他慢慢在殿内巡视一番后回到老道跟前,将中所托龙头举起,冷漠道:“复原后,滚。”
“啊?哦,好。”
老道颤巍巍接过龙头,低头看一眼龙头脖颈处断面,再抬头时,眼前黑衣人已不知何时走出大殿,再一眨眼,竟已融入黑夜中消失不见。
非言拉了一把发愣的老道喊了声师父。
老道捧着泥胎龙头“啊”了一声后方才醒悟,对非言道:“你我不会是在做梦哩吧?”
哪知话刚出口,非言便抓住老道腕,向老道自己脸上用力扇去。
“啪!”
“嘶!泼才寻死!”
“疼不?”
“”
“师父,你刚才那人是何来路?”
老道眯眼沉吟道:“来时带有腥味,兴许是水上的好汉,亦或者唉,根本就不是人呐”
()(e) “啊?”
老道叹息一声,低头寻思一阵后只觉得后背冷汗都已蒸发成阵阵寒气,终于叹口气道:“嗨!不成想惹来这场因果!也罢,就当积份功德。”
完便指挥非言道:“快,端着此盆盂,心莫把水泼了,去寻些土,要黄泥土,和成泥端来,不要太稀也不要太稠。
你我把这头重新装上然后就走,今天断不能在此过夜。哎呀,莫再发呆,速速去办。诶对了,莫被人看到!”
“哦哦。”
非言应声捧着原本作法用的一陶盂水,心快步出殿而去。
老道看着非言的背影消失在院外土墙之后,又想起什么,赶忙也向殿外跑去,刚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拿起装着乌木断剑的包袱,这才嘟囔着出门而去:
“还得配上些许稻草才行。”
殿中只剩下程羽还在梁上,那黑衣人刚才在殿中四处巡视之时,也曾向梁上看过,其眼中精芒压得程羽动弹不得。
好在他麻雀个,完全藏在梁后也没被发现。
待那人离开之后,麻雀全身才松弛下来重新恢复控制。
程羽有八九分断定,刚才那黑衣人就是原登口中那头恶蛟的人形分身,甚至是真身也有可能。
他居高临下看向神像腔子,内里中空,断口边缘一片焦黑,原先的香气全无,反而散发着股股焦臭。
“”
诶?
等等!
那恶蛟确实属十恶不赦之徒,但这世上指不定还有真龙存在,虽然这次歪打正着折损了他的道行,但看刚才那股气势就不是现在的自己惹得起的。
况且老话得好:秦桧还有仨朋友呢,这几百年的老蛟如果再有些个已经化龙的七大姑八大姨的话。
原登临走前过,若真遇到那恶蛟,可用水行术擒之。
可用水行术擒之
只是,那原登也娴熟此术,最终不也落得此般下场?
殿中寂静无声,忽然一阵冷风吹来,程羽下意识缩一缩脖子,余光发现一股黑气带着腥味从殿门窜入。
他直觉判断这就是之前追逐金色丸的那股黑气,只是气势上比之前差了许多。
黑气进殿后径直钻进神像腔内,腔内被雷劈的焦黑,黑上加黑,若不细看还真瞧不出它盘在里面。
这厮居然还要回来?
他刚才令老道将头复原,难道是还想坐享此处香火?
是了,原登临走时有提过,这方世界的香火愿力之气对于修行是大有裨益的。
看来这恶蛟是舍不得此处的香火功德。
鹊巢鸠占的把戏就到此为止吧。
麻雀趴伏在梁上,心中默念水行术法诀。
刚念完总纲,体内顿时发出“嗡”的一声巨响,全身轰然一震,一缕缕丝絮状的白雾从麻雀的翅膀、胸腹、尖喙、爪子等等不同部位,向外源源不断溢出。
白雾扩散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覆盖到法案、殿内乃至到了殿外。
程羽依次感知到法案上融化的蜡油、供果内的乳白色的汁液、殿外树叶上的清澈露珠
嗯?
这是
这熊孩子在随地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