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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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安亭郡主退出草庐将门紧闭后,程羽看到老皇帝在榻上又安坐了一会儿,待再无其他动静后,方才起身再次打开冰窖入口地砖。


    但他只下去了两步便停住身形,重新爬回草庐内,蹑蹑脚行至门口,透过门缝向外观瞧,盯着立守在门外的安亭郡主足有十几息。


    待看到对方始终未动,这才终放下心来,悄然回到冰窖入口,伸拿起旁边一盏油灯下至冰窖,而后抬在旁边青石砖墙上按压两下后,冰窖入口的那块蝉型地砖便重新闭合上。


    方才嘉瑞帝下冰窖取冰,程羽还未来得及跟进,老皇帝便已从下面钻了出来。


    此次见对方执油灯二次下窖的一番操作,且最终还将入口关上,程羽心知这位老皇帝心深重,对自己的皇孙女也是百般提防。


    而此时的程羽元神以灵体之态,已轻松穿过那块地砖,随着老皇帝身后下到冰窖内。


    行过象征着九五之尊的两段楼梯转过一道弯后,整座冰窖全貌终于呈现眼前。


    原来在这座圆形冰窖的正中圆心处,还有个长不及一丈的方形地台,显是取天圆地方之意。


    而在那方形地台上,立有一个木制的架子,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座井口的轱辘,顺着轱辘向下看去,果然在地台正中还有个圆形的漆黑井口。


    恰在此时,又有一缕细微紫气自打那座井口内飘出,在仅容一人来高的冰窖内盘旋几下,就沿着九五至尊的楼梯向上飘去,直至没入草庐不见踪影。


    此时嘉瑞帝持油灯立在地台上,低头向井口内观望,却不知程羽此时也已来至他身旁。


    探头向下望去,只见这口圆井直径三尺左右,也就是一米来宽,仅容一人通过。


    而之前程羽听到另一人的呼吸声,便是从这井底传出。


    而且,因为嘉瑞帝已将冰窖入口关闭,蝉园里嘈杂的蝉鸣声几乎全被屏蔽掉,因此程羽除去能清晰听到那另一人的呼吸声外,还有一阵阵密密麻麻的轻微沙沙声响从井里传出,听得程羽有些不太舒服,亏得此时是灵体元神,若是凝实,不知会不会起一层鸡皮疙瘩出来。


    程羽觉得古怪,便撒开神识悄悄向下扫去,原来这井口虽然只有三尺宽,但下到井底之后,内部的空间却是极大,犹如一个细脖儿大肚的瓷瓶。


    而且,他还感知到下面居然有木、土两行气息,隐约缠绕交杂在一起。


    而此时的嘉瑞帝持油灯,躬身坐至井轱辘上吊的一只木桶内,伸将井轱辘把儿向左摇动三圈后,一阵“嘎啦”声响,井轱辘被关带动,将嘉瑞帝连同木桶一起送下到井内。


    一阵昏黄的光线从井口射出,程羽立在井边低头向下看去,老皇帝坐在木桶中左右晃动着一路向下,约摸着行有三丈左右的高度,便到井底。


    嘉瑞帝从木桶中爬出,中油灯所照三尺范围之内,肉眼可见到其所立的井底地面,乃是一片黄土,其间还有些许树根盘根错节露出地面,而他方才感知到的木、土两行气息却并非来自于此,而似是深埋在井底另一侧的地底深处。


    “来此何干?”


    “此何干?”


    “何干?”


    “干?”


    突然井底回荡起一阵回声,那声音极其干涩嘶哑,犹如戈壁上暴晒开裂的千年胡杨一般刺耳。


    程羽元神此时也下至井中,站在嘉瑞帝旁边,这才发现井底比自己方才神识感知的还要更大一些,且同样呈圆形,因此产生回声也不足为奇。


    顺着方才嘶哑声音的源头,再借助猫妖的法眼神通,他看到在远处一片的漆黑之中,有一个披头散发,赤身露体之人,正转头看向持油灯的嘉瑞帝。


    那人身在黑暗之中,嘉瑞帝自是瞧不见他,但程羽却是瞧的一清二楚。


    只见他中拿着一个笸箩,笸箩中爬满了米粒大的白色肉虫,发出沙沙的轻响,有些甚至还爬到那人臂上。


    原来之前听到的“沙沙”声音,便是这些无数虫子爬行闹出的动静。


    此时那人回头盯着身后的嘉瑞帝,笸箩里靠近边缘的一些细米粒肉虫便落到地上。


    程羽向其脚下看去,只见那些肉虫掉落在地后,就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地面缝隙里钻去。


    嗯?


    程羽这一看不要紧,正好看到有一团紫气从那人脚底渗入地面泥土之中。


    那些紫气自打从脚底出来,再到没入地面乃是转瞬即逝,若非程羽仔细观瞧也难以察觉。


    程羽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动,这赤身之人身具紫气,莫非他才是大梁的九五之尊?


    恰在此时,又有一团紫气从那人脚底溢出,不过似是溢出太多,地面吃不消,有一缕从地表飘溢而出,向持油灯的嘉瑞帝方向飘去。


    那道紫气从嘉瑞帝身边轻轻划过,径自从井口向上方升去。


    而此时的嘉瑞帝却并未察觉紫气的存在,而是执油灯对黑暗中那人不疾不徐言道:


    “安亭郡主来了,还她前些时日丢了一枚玲珑骰子”


    “一枚玲珑骰子”


    “玲珑骰子”


    “骰子”


    那人闻听玲珑骰子四字浑身一滞,而后将笸箩心放在地上,顺便将爬到他胳膊上的一些肉虫也轻拂落,方才直起身子,将挡在眼前的散发撩开,眯眼向灯光中的嘉瑞帝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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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终于看清那人全貌的程羽,忍不住回头又瞧一眼持油灯的嘉瑞帝,两人相貌竟然完全一样,唯一不同之处是一个脸上长着真胡子,一个脸上贴着假胡子。


    他忽然明白为何方才在草庐内,这位贴着假胡子的嘉瑞帝,在听到安亭郡主使出一招真假郡主之后,开始还是笑意盎然的打趣皇孙女,而后忽然就毫无征兆的变脸赶人。


    想必是联想到自己假皇帝的身份,心中不悦。


    而此时再看这位持油灯的假皇帝,下来后对真皇帝并未行跪拜之礼,且开口言语之间冰冷无情。


    这情形


    莫非是井底赤身露体的真嘉瑞帝玩脱了,被其替身囚于此地?


    只见黑暗中那位真皇帝撩开眼前乱发,盯着井口下的假嘉瑞帝好一会儿后,微微点头,开口冷笑一声嘶哑言道:


    “呵!安亭?”


    真嘉瑞帝似是许久未过这么多话,喉咙干涩且口齿不清,待完安亭二字后,想要再次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不得不缓上一缓,喉头一阵蠕动。


    继而竟蹲下身子,从笸箩里捏起一撮米粒肉虫塞入口中,生吃咀嚼一番后将其咽下,却也不再起身,干脆蹲在地上冲着假嘉瑞帝道:


    “原来那所谓的玲珑骰子,竟是应在安亭那丫头身上。”


    他着着抬起头,盯着漆黑的上方喃喃道:


    “蝉园啊蝉园,朕,已在此许久,仙缘何日得遇啊?”


    假嘉瑞帝闻言沉默不语,只是举着油灯四处巡视,可四周皆是黑洞洞,唯他独自一人立在明处。


    “所以老金没给你骰子?”


    “没给你骰子?”


    “给你骰子?”


    “骰子?”


    假嘉瑞帝巡视未果后冷冷言道。


    真皇帝闻言起先并无反应,一两息后浑身忽然轻轻一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也顾不得脚下被其踩死的众多米粒肉虫,盯着持油灯的假嘉瑞帝,涩声问道:


    “此话何意?”


    “何意?”


    假皇帝冷哼一声却并不急着答话,而是整一整腰间遮住其关键部位的金丝绸子,将地上的米粒肉虫用脚扫开,腾出一片空地后盘膝而坐,再将中油灯放在旁边。


    油灯发出的昏黄光亮所照不过三尺范围,如漆黑汪洋中的一座孤岛。


    假嘉瑞帝拨弄一下油灯灯芯,冷冷盯着黑暗之中,真皇帝大致所在方位,哼笑问道:


    “呵!此话何意?你在这井底待了那么久,可再有过神迹发生?”


    老皇帝闻言,紧绷的身子松弛下来,一边摇头一边回道:


    “当日这井底突显红光,映射出那四句真言之时,你也在场亲眼得,可自打那日之后,再无任何事发生过。”


    “可老金却给了安亭那枚骰子,且那枚骰子在无人之时,只独独向那丫头显出红光,映射出了相同的那四句话”


    假皇帝完,听到真皇帝“咦?”了一声,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哼!朕怎觉得,你怕是被那老金当做棋子了吧。”


    假皇帝终忍不住,怼上一句道。


    “朕?辉子,你做朕的影子做到魔障了吧,居然到朕跟前了,还依然敢自称为朕?哼!若朕是棋子,那你又是什么?”


    真皇帝在黑暗中扯着沙哑嗓子反问道,却并未得到任何答案。


    假嘉瑞帝似是被击中软肋,脸色难看下来,豁然站起再次整一整腰间的金丝绸带子。


    真皇帝见对方不再言语,干涩嘿嘿一笑:


    “朕就是朕,自有天佑,你低头看看你脚下。”


    假皇帝闻言低头看去,耳听到黑暗中再次响起那道干涩声音:


    “影子就是影子,你注定了一辈子都只能是朕的影子,别耍花招,你还能处尊居显的活下去,若敢妄生私心哼!去吧。”


    假皇帝闻言一愣,反问道:


    “去什么?”


    “去把安亭叫下来,朕倒要看看,那四句真言是如何应在她身上的。”


    假皇帝闻言眉头一皱,反问道:


    “将她带至此处?若她下来后,并无有仙人仙迹,而后当如何处之?”


    “若其果无仙缘,则留之亦无用”


    “”


    “”


    “喀拉喀拉!”


    一阵滚轴关响起,假嘉瑞帝执油灯坐回至木桶里,任由井轱辘将他向井口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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