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东瀛风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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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朔先是疑惑,马上就醒悟道:“朔方骑兵赶到了?”李光弼笑着点头道:“不错,早一个时辰就到了,我看战场形势用不到他们,就没有让骑兵出击。”江朔精神为之一振,道:“派骑兵前往九门,打燕军一个出其不意!”李光弼笑道:“我正有此意。”独孤湘摩拳擦掌道:“我来领路!”江朔道:“我也一同去。”李光弼讶异道:“溯之,你苦战了大半日,还是休息一下为好。”他忽然想到江朔可能是不想和独孤湘分开,又补充道:“湘儿娘子也不必去,张奉璋可为向导。”张奉璋叉道:“奉璋愿往!”江朔却道:“我不觉乏累,只因先前遇到安守忠等悍将,只怕九门还有高在,若九门城内尽是曳落河,只怕朔方军要取胜也非易事。”李光弼知道江朔所虑绝非杞人忧天,沉吟片刻道:“也好!让奉璋和你们一起去。”又问道:“公孙琼岩何在?”一青年将官出列,叉道:“标下听令!”李光弼下令道:“命你率本部骑军两千,奔袭九门,即刻出发,不得有误。”那青年高声唱喏,转身下城楼点兵去了。江朔喜道:“这就是当日奔袭马邑的公孙将军?没想到这样年轻。”李光弼笑道:“溯之,你道我朔方军都是垂垂老朽么?自然也是有年轻才俊的,别看琼岩年轻,马上功夫可不弱,他的姑母想必溯之你也知道。”江朔只认得一位姓公孙的,奇道:“他是公孙大娘的子侄?”李光弼点头道:“不过他使的却是环首刀,琼岩所率乃郭节度使帐下最为精锐的骑军,人皆使环首大刀,颇有汉时羽林骑兵之风。”江朔想起当年郭子仪所率,在幽燕大地,安禄山眼皮子底下转了一圈的朔方骑兵正是使用的环首刀,原来这是朔方军中最精锐的骑兵。正话间,只见一列列玄甲骑兵从脚下城门走出,他们背后果然背着环首大刀,这些刀形似“千牛刀”,只是配饰简单了许多,刀首亦只有一个铁环,上面系着一尺红绫,红绫在玄甲骑士背后飘动,猎猎作响,显得煞是威武。唐大刀比汉时环首刀更长了许多,由于唐代淬炼锻打的技术更为高超,同为“百炼钢”,唐刀更为细长,杀伤力也更强,短兵相接时的战力无出其右。江朔向李光弼叉道:“李将军,我们这就随着去了。”李光弼命给张奉璋和江朔备马,独孤湘本想我和朔哥同骑黄马无妨,却忽然想到先前江朔抱住她,二人紧紧贴在一起时脸红心跳的感觉,不由得脸色一红,话便不出口了,再看江朔也红着脸正看着她,不禁大窘,转过头去不话了。朔方有良马名叱拨,郭子仪就曾经赠给独孤湘一匹“桃花叱拨”,百里以内几乎不输干草玉顶黄,如今李光弼给江朔和张奉璋准备的却是一青一白两匹马,张奉璋骑了青马,江朔骑了白马。这白马灰白色的身上缀满了淡紫色的斑点,有个名堂叫“丁香马”,传丁香马出生时并无紫斑,后体内精血透于皮下,才有了这些斑点,因此丁香马皆善驰,也是一匹了不得宝马。独孤湘见了就要和江朔换马,江朔在西域耳濡目染,此刻也颇通一些相马之术,对独孤湘道:“湘儿,这丁香马虽亦非凡品,但比之老马还是多有不如”独孤湘道:“朔哥,你不懂,我身穿红衣,和老马的毛色却是不太搭配,不若这丁香马白中透紫,正合我的服色。”江朔听得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懂马便是马,怎么还要和人穿的衣服相协?独孤湘却不由分自骑了丁香马,江朔只能跨上干草玉顶黄之背,黄马再度与主人相遇,不禁欢快的“咴咴”直打响鼻。此刻朔方骑兵已出得城来,众人在马上叉辞别李光弼向东赶路,张奉璋头前带路,公孙琼岩在队中压阵,江朔和独孤湘不是军人,怕在军中扰乱了队列,只在骑队一侧跟着前行。江朔终于得空问独孤湘道:“湘儿,你这两年来的所遭所遇可以和我了吧?”独孤湘捏着自己的下巴道:“嗯从何起呢?”江朔问:“那日我看你所在的船只摇摇晃晃向着东北面去了”独孤湘似乎也回想起来了,道:“是了,是了那日遣唐使船忽然吃着海风飘向东方,后来经过了那个什么捉鱼岛。”江朔道:“是钓鱼屿”独孤湘道:“不错,正是钓鱼屿,后来又经过一众什么黄尾巴、红尾巴的岛,船上东瀛人过了此岛就算出了大唐国门了。”江朔道:“是黄尾屿、赤尾屿,藤原清河大使都对我了。”独孤湘点点头,道:“后来我们见一直拖着鲸也不是办法,设法割断了绳索,放他和他阿娘团聚了,之后呀就赶上了什么窟窿潮”江朔道:“大概是东瀛语,黑潮之意。”独孤湘道:“对,对,对,正是黑潮,朔哥,你奇也不奇,碧蓝的大海之上忽然有这么一段黑色,如同海中一条巨河一般,船一旦驶入黑潮,就算不扬帆,不打桨,也会不由自主地往东北方向驶去后来我们又遇上了先前走散的吉备真备坐船,结伴东去,经过了一众古古怪怪的大岛屿。”独孤湘连珠价地报出一连串的岛名,这些岛名唤“阿儿奈波”“奄美”“益救”“多褹”等名,独孤湘一个也没对,但江朔既没去过也没听过这些岛屿的名字,虽然心中生疑,却也不好反驳。独孤湘忽然神色黯然,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也想回头来找你们,只是大海茫茫,我又不会操舟,无论如何相逼,东瀛人就是不肯回转”江朔知道独孤湘的是实情,柔声道:“我知道,东瀛人为了迎鉴真大师东渡,前后一十二年,他们连自己的正副大使都可以弃之不顾,更别其他人了。”独孤湘道:“后来也并非一帆风顺,十几日后,另一艘船不慎触礁翻覆,好在大部分人都被救起,遣唐使船装满了人,食水尽皆匮乏,东瀛人在海上捕鱼生食,才不至于饿死。”江朔笑道:“这叫鮨,我们在南海上漂着的时候吃的也是这个。”两人一想到当时二人虽远隔千里,却同食东瀛人东瀛人的古怪吃食,不禁相顾莞尔。独孤湘道:“又过了十几日才到了一个大岛,东瀛人是到家了,从一个叫秋妻屋浦的地方上岸。”江朔听这地名古怪,只道又是湘儿杜撰的,却不知日本国蒙昧未开,地名多是此等粗鄙不堪的名儿,这次湘儿却没有错。独孤湘续道:“我随着鉴真大师一路北上到了西都大宰府,朔哥,你可别被这名字给唬住了,东瀛人的西都比大唐的县城都不如。不过他们对鉴真大师却是极好的,一路箪食壶浆跪在道路两旁,只为见大和尚一面。”江朔动容道:“东瀛人渴慕大唐制度竟至于斯。”独孤湘道:“离开了大宰府却又要换舟行船,不过这次渡过一条窄窄的海峡之后,便一直贴岸而行,数日后到了东瀛第一大港难波,据难波之名源自此处风高浪急,要我比东海可差远了,是第一大港,其实也就和大唐的渔村相仿,你可千万别以为是扬州、明州这般景象。”江朔笑道:“湘儿,被你这么一东瀛日本国是要不得了,日本国王比咱这边的县令都不如。”独孤湘笑道:“朔哥,我正要他们的国王呢,从难波到京城奈良却没多远,东瀛国主孝谦天皇亲自出迎,却居然是个女子。”江朔奇道:“居然和我大唐一样,有女主当国?”独孤湘道:“不过她可不是媳妇儿抢了夫君的江山,而是耶耶传给了女儿。”江朔道:“这倒是闻所未闻之事。”独孤湘道:“在日本国却早有先例,这位女皇之前,两百年间曾有过五位女主,不过她父皇竟然还活着,称为圣武上皇。”江朔道:“那不就是太上皇么?阿爷放心不下女儿,护送一程也是人之常情。”他却不知东瀛制度上皇天皇并立并非特例。独孤湘道:“孝谦天皇的阿娘光明皇后才是真正掌权之人,她笃信佛法,对于鉴真大师崇信有加,封他为‘大僧都’,并亲自受戒,鉴真大师在东瀛声望之隆实叫人难以想象。”江朔点头道:“如此也不枉我们舍生忘死护送大师一程。”独孤湘道:“大和尚每日传经授戒,忙得不亦乐乎,我却无聊得要死,一心想要回大唐,我知道以你之能定然不会死在海上,只要回到大唐就有相见之日。”江朔深情望了一眼湘儿,却没有话。独孤湘却没察觉,自顾道:“没想到吉备真备告诉我遣唐使间隔时间不定,或是几年或十几年,这我可怎么等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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