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顾念旧恩
第五百八十三章顾念旧恩一路无话,不一日大军返回尼壤。当汤予走进家门,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那是家的味道。家不仅仅是一幢房子,它是漂泊者的避风港,是心灵的驿站,世上没有什么比家和家人更能给人慰藉。自汤予走后,阿秀无时不刻不牵挂着父亲的安危,为此她不停的向各路神仙祷告。佛祖、菩萨、太上老君、真武大帝等等,凡是阿秀听过的神仙,全都成了她祈愿的对象,以至于当父亲归来,她甚至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显灵,自己应该感谢谁。父女相会,免不了一番嘘寒问暖。这次征战汤予身上又添了几处新伤,尤其龙叶上人那一掌,更是厉害无比。若非汤予内功浑厚,而佛家无上神通内功心法与龙叶上人的功法颇有渊源,他能不能活着都未可知。其实薛仁贵赠给汤予的黑犀甲是盔甲中的极品,如果他每次征战穿着它,受的伤少会减少一半。可汤予并非出身行伍,身上总带着一些江湖气,觉得顶盔带甲行动不便,武功不能尽情施展,故而除了在中军大帐议事时,从来不穿,也算是一种暴殄天物。汤予不愿使女儿担心,把自己的伤情一带而过,只将征战的精彩之处讲给她听。没亲身上过战场的人不能真正理解战场的残酷,何况阿秀还是个孩子。她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汤予到用烟花爆竹大破莽牛阵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十分有趣。庆功宴如期举行,和上次对突厥的庆功宴一样,薛府又是一片张灯结彩。不同的是,上次参加宴会的人有一半没有来,因为他们已经永远安息在大非川。酒席宴间,众人依旧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但热烈的气氛掩饰不住一丝伤感汤予闷闷不乐,因为薛仁贵对所有的有功之士一一褒奖,唯独汤予,他只字未提。汤予并不在乎夸赞奖赏,可近一段时日薛仁贵对自己异常冷淡,和之前判若两人。汤予已有觉察,就是想不通是什么原因才使薛仁贵如此。酒喝的索然无味,汤予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回到家中后,他心事重重,郁郁寡欢,一连两天都独坐在窗前。阿秀见状很是奇怪,询问缘由,汤予一言不发。阿秀欲要安慰父亲几句,又不知些什么。第三日辰时刚过,薛仁贵差人来请汤予过府议事。汤予一肚子的疑惑,早想跟薛仁贵讲个清楚,见薛仁贵相请,非常高兴,遂同仆役赶奔薛府。薛仁贵正独自一人坐在堂中,汤予看到他一脸的严肃,心便沉了下去。待汤予坐下,二人久久没有话。还是薛仁贵率先打破了尴尬,道:“若老夫没有记错,先生来尼壤有两年了吧?”方才在路上,汤予就胡乱猜测薛仁贵找自己所为何事,现在听他话中有话,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汤予点了点头,道:“不错,两年了。”二人完,一阵沉默。过了许久,薛仁贵忽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薛仁贵的问话太过突然,汤予一愣,张口结舌的道:“老将军你这话是何意?”薛仁贵冷冷的道:“你究竟是谁?把你真正的姓名告诉我!”薛仁贵的语气已经不是询问,而是命令。汤予道:“我叫公孙予”未等汤予完,薛仁贵怒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想讲真话吗?”汤予心头有如鹿乱撞,不知该怎样回答。薛仁贵看汤予神色紧张,猛的站起身,追问道:“你是不是天下第一剑客汤予?”汤予大惊,刚想否认,但同薛仁贵眼神交汇后,他便放弃了撒谎的念头,黯然的道:“是,我是汤予!”薛仁贵如遭雷击,颤声道:“是那个曾经在泰山登封台上惊扰天子仪仗后来又率人盗挖皇陵的汤予?”汤予既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反倒变得坦然,道:“没错,是我。”薛仁贵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他踉踉跄跄的坐回椅子,喘着粗气。汤予已然明白了为什么近一段时日,薛仁贵突然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但他仍有一件事想不通,不解的问道:“薛老将军怎么会知晓我是谁?”薛仁贵闭着眼睛缓了许久才慢慢回过神来,他长叹一声,道:“那日象雄上人临死前认出了你他唤你名字时我耳力颇佳,虽然离得很远仍是被我听得清楚。”汤予回想那日的情景,自己和象雄上人以内力相搏,脸上的面具被震落,象雄上人认出了自己。本以为斩杀了那妖僧,此事已了,想不到竟被薛仁贵听到。真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二人各想着心事,又是很久没有话。薛仁贵忽然泪流满面,道:“你是朝廷的重犯犯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你为什么非要来这里!”汤予看着薛仁贵,觉得他猛然间苍老了许多。汤予心中不忍,道:“薛老将军是我连累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薛仁贵低头垂泪,汤予接着道:“不然,你现在命人将我拿下,解往朝廷请功,在下绝无怨言!”薛仁贵抬起头瞪着汤予,道:“你哪里话,我若有此意,现在难道你还能站在我的面前?”汤予明白薛仁贵所言不虚,他是毗沙都护府的大都护,方圆数百里皆归他掌管。自己一个流军,即使武功再高,薛仁贵要捉拿自己也并非难事。薛仁贵渐渐止住伤悲,道:“何况你在战场上两次救了我的性命如果没有你,我早命丧黄泉。这次大非川之役,我能一雪前耻,俱是你的功劳。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老夫岂能为了自己加害于你?”薛仁贵的情真意切,汤予愈发难过。薛仁贵继续道:“你是难得的人才,来到尼壤不过两年,却屡立大功。我知道你的底子不干净,但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汤予!”汤予无言以对。薛仁贵接着道:“那日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后,我心乱如麻也曾暗暗下了决心,只要今日你不承认自己是汤予,我就仍当你是公孙予。可你为什么要承认?你让老夫如何是好?”汤予看出薛仁贵心情十分矛盾,他不清楚该什么,此时此刻唯有保持沉默。薛仁贵沉思半晌,长长的叹息一声,道:“你走吧,只当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我会命人把你做过的事统统抹去,你所有的功劳,我会加予别人或许不出几年,你便会被人淡忘”汤予道:“老将军既然知道了我是汤予,还让我走?你不怕朝廷知道后治罪于你?”“怕。”薛仁贵道:“所以你走的越远越好,越快越好,以后再不要跟别人提及此事。”薛仁贵完闭上眼睛。汤予想了想,道:“薛老将军,我走投无路才来到尼壤,并非有心牵扯到你”薛仁贵紧闭双眼,充耳不闻。汤予又道:“薛老将军,你放我走,若是日后朝廷得悉,你该当如何?”薛仁贵直如老僧入定一般,毫无反应。汤予见状,只得默默的冲薛仁贵深施一礼,大步而出。汤予走后,薛仁贵慢慢的睁开眼睛,泪水又情不自禁的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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