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某人总以为朕在撩他
巫舟这边换了便装只带了几个随从就悄悄出了宫,径直去了赵府。
而赵府里,这会儿倒是难得热闹。赵柏晏性子一向极为孤僻清冷,加上时常不拘言笑,在朝堂上软硬不吃雷厉风行,让人闻风丧胆。若是他刚当上状元的头两年,京中那些高门嫡府还会将他作为佳婿人选来看待,可对方一一都推拒了,直到最后崔相想要将自己的孙女给赵柏晏,也不是对方怎么的,就跟崔相交上恶了。
得罪了崔相,这还能有个好下场,于是众人也就歇了心思,不再有人上门媒,这一拖,就到了如今。
可没想到那没任何背景的赵大人这些年不仅没被崔相给弄死,反而位置越升越高,到了先帝崩了之后,竟是直接下旨让对方辅佐新帝,这让京中那些观望的人本来就蠢蠢谷欠动,可因为崔相的关系,又不敢明面上得罪。
也不知这崔相怎么想的,前些时日竟然私下里找几位朝中重臣有意无意传出话来,是有意要与赵大人交好,以后共同辅佐新帝,还在瞅摸着给赵大人等三位大人亲。这消息一传出来,众人就坐不住了,既然崔相都这么了,他们不必得罪崔相,这么一个佳婿,怎么舍得放掉?
不提这赵大人如今的身份地位,光是那张脸就足以让京中待嫁闺中的贵女心动,闻言立刻托了人开始着手起来探口风。
而自觉身份地位搭不上赵柏晏这条粗腿的,就将眼光落向了刚晋升的两位大人,一位是户部尚书,一位是工部侍郎,除了工部侍郎娄大人刚过而立之年,钱大人与赵大人还都不到,这怎么看这两位也是乘龙快婿。
于是,这消息一传出来,本来还都压着不敢动弹,一听有人动了,全部都出动了,往三处府邸蜂拥而至。
消息传到赵柏晏、钱闻举、娄杨三人耳中,他们还在外办事,闻言被同僚善意取笑了一番之后,对视一眼,头疼地匆匆回去处理了。
赵柏晏在朝堂之上能够雷厉风行手段强硬,因为面对的都是些老狐狸以及恶人,可面对一群后宅里的妇人,尤其是那些有诰命在身的贵妇,赵柏晏还真有些不善应付,好在今日来的不止一家,他瞧着大堂上下首坐了几位得体端庄的贵妇,稍微想想就知道这是谁出的主意,可对于崔相,他能下手不留情,对于这些带着“善意”前来的,他自然不能用朝堂上那些手段。
就在赵柏晏正算寻个由头先将人送出府,稍后再另想办法的时候,赵管家突然匆匆进来,凑近赵柏晏身边声道:“大人,府外又来了客人。”
“嗯?”赵柏晏皱眉,这已经有了四家,还有一家?“来者何人?”
赵管家声道:“是位……唤作舟公子的公子,是大人的旧交,有要事找大人。”
赵柏晏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舟公子,刚想皱眉,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动:“他年纪多大?”
赵管家仔细想了下少年玉白的脸以及那身矜贵的气质,“约莫十**岁……”赵管家心惊胆战地完之后,发现先前心情沉郁了好几日的大人突然周身沉冷的气息骤然散尽了,除了面上不显,可他在赵府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自认对大人还算了解,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情绪的起伏,忍不住愣住了,诶?大人还真认识这位舟公子?可他瞧着这舟公子眼生得紧,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若是在他来赵府之前认识的,那时候这舟公子才多大啊?
赵柏晏原本还觉得不可能,可稍微一想,年纪对得上,还有那个“舟”字,不就是新帝名讳中的最后一个,莫名的,一连纠结了几日的心情散开云雾。
虽那时在皇上逼问时摊开了一番,也表了一番忠心,他也沉下了心思,可到底那个梦境依然如影随形让他这几日明面上君臣和睦,实则午夜梦回已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加上今日陡然出现的这种情况,让他心情愈发烦躁。
可这些情绪,因为对方这么一个举动顷刻间散尽了,他忍不住眼底浮掠过一抹温和的光,声音也放软了:“请舟公子进来,让他……去我的书房。”他原本想亲自去请的,可这里还有这几位,他不怎么想让少年与他们相见,想着先行处理好了,再去见人。
管家却是惊到了,去书房?那种重地,大人平日里除了他自己可谁都不让去的。
果然那公子身份不一般吗?当着这几位贵妇的面管家不敢问,只能低着头去请了。
而那几位贵妇原本以为是又来了一家跟她们抢的,没想到只是一位公子,顿时放下了心。本来心里是没底的,这赵大人在她们来了这么久,一直在不疾不徐地推拒,她们这次是受了重托厚着脸皮继续待在这里,毕竟若是她们其中一个了退堂鼓,指不定就被别家给截了胡,是以使出了浑身解数也要拿下这桩婚事。
本来觉得机会不大,可突然这赵大人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下来,没了那种让她们不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她们也有了底气,对于赵柏晏再提出的婉拒,丝毫没当回事,其中一位常姓的诰命夫人,笑了笑,“赵大人,不是老身自夸,这刘大人家的姑娘无论是容貌家世才情都是一等一的,老身这边刚好带着画像,不管成与不成,赵大人先瞧瞧,若是瞧得上,也不枉老身厚着脸皮来这一趟,若是瞧不上,那老身断然不会再留在这里。”
常夫人话虽然是这么,可赵柏晏怎么可能直接当面瞧不上这种话,岂不是那位重臣的脸?可若是委婉了,这常夫人自然有理由继续留下来劝,如此一来,徐徐渐进,万一瞧上画像了,对这常夫人也没任何影响。
果然,她这么一,其余三位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画像,要让赵柏晏瞧。
赵柏晏应付朝堂上那些人游刃有余,可对付这些后宅里的妇人,却是难办了,加上书房里此刻等着的人,他竟是第一次生出一种心焦,想要处理好这边的人,好过去见那位免得让少年等久了。
结果还未等赵柏晏干脆直言拒绝时,门外传来一道悦耳清朗的少年音:“我怎么好好的让我去书房,原来这大堂这般热闹啊?”随着这一句,一个一身华服锦袍的少年抬步走了进来,眉眼底都是自信的容光,信步而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玉冠束发,行走间,耳边的落下的两道穗子衬着少年精致的眉眼,耀眼夺目,让人眼前一亮,惊.艳不已。
那几位夫人平日里见惯了达官贵人,可还从未见过姿容这般精致好看的少年,对视一眼,诧异不已:这是哪家的公子,这模样长得可真是出众,如今还未弱冠已然如此,等再长几年,得是何等姿容?有私心的,立刻开始回忆自家府里有没有适龄的姑娘,这公子与赵大人这般交好,家境定然不俗,就算是差点,光着这张脸也能抵过了。
不过瞧着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
她们其实是见过巫舟的,不过新帝刚刚登基,她们也只是在登基大典上远远见过一面,加上并不敢直面圣颜,自然也就是觉得眼熟,并未多想当今圣上会突然到一位臣子的府上做客,还这般随意。
赵柏晏没想到少年会过来这里,随着少年一步步靠近,竟是晃了神,直到少年很是自在的在他身边落座,抬眉斜睨了他一眼,对上赵柏晏还没回过神看过来的目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笑了,笑意盈入眼底,晃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只听少年温软的嗓音带着笑意:“赵大人,我坐这里,可好?”
他坐的是赵柏晏身边的位置,也正是大堂上的首位旁边的,其实理应来,少年坐了,他自然是要起身坐到下首的位置,可少年并未禀明身份,如此一来就很明显了,他明明知道这于理不合,可瞧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他们两人只隔了一张茶几半臂的距离,他望入少年的笑眸,嗓音有些哑:“好。”
巫舟满意了,虽然预料到了,可男子这么给面子,他心情颇好,来的时候虽然只算瞧瞧,可这一路上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婚事不妥。
虽然赵柏晏娶妻与他这个皇帝没关系,可这事牵扯到崔相与柴王,就恶心人了,他几乎能想象得到,若是赵柏晏或者钱大人、娄大人同意了,崔相与柴王必然会安插人在女方这边,到时候他如今得力的三个臣子可就完全一举一动在明,敌人在暗,若是再真的被美人计俘获了,指不定在睡梦中就被咔嚓了。
这能行?他总不能到时候拉着不让人回去陪媳妇儿吧?这就不地道了。
所以他思来想去,觉得这婚事得给搅合了,若是赵柏晏他们真的想娶媳妇儿,那等解决了崔相还有柴王,想娶谁他都给赐婚。
这样想好了,巫舟就没有任何压力了,他这可是救他们。
于是,巫舟反客为主地看向赵柏晏对付不了的几位夫人,笑眯眯地对上她们还忍不住量的目光,大大方方的给他们看,看完了,才道:“几位姐姐是来给晏哥媒的吗?”
他这几个字,嗓音干净悦耳,让在场的人通体舒畅。
几位夫人愣了下之后,忍不住眉开眼笑:“这位公子你瞧瞧,什么姐姐,老身几人当你祖母都够格了,什么姐姐,哈哈。”嘴上虽然这么,可那笑容却是明她们心情极好,谁不想被人喊的年轻一些,加上少年长得这般好,让她们忍不住心生好感。
巫舟讶异:“是吗?几位姐姐长得可真年轻……”他这话倒是没假,这些夫人虽然是当祖母的年纪,可年纪并不大,五十来岁,加上常年保.养养尊处优,瞧着也就三四十岁,虽然不合适,但巫舟一向没脸没皮,还真喊的出口。随后几句话,就将几位夫人哄得眉开眼笑,差点忘了今日来的目的。
巫舟一时间倒更像是主人家,赵柏晏这个主人反倒是垂着眼一句话没,他脑海里还回荡着先前少年那句“晏哥”,不过两个字,让他浑身莫名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那种酥酥.麻麻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舒坦与莫名情绪,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尤其是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脑海里像是被什么给屏蔽了般,只能听到少年的声音……
他忍不住看过去,少年大概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偏过头笑了笑,乍然间,赵柏晏突然脑海里嗡的一下炸开了,他眼里只余下少年的笑,耳边只能听到自己躁动嘭嘭的心跳声,其余的都全部消失。
他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为何这般奇怪了,他是不是……对皇上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明明是亵渎的、不敬的,可这一刻,望着少年温软看过来的目光,他竟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巫舟是没看懂赵柏晏眼底的情绪,就觉得今个儿瞧着赵大人没平日精明了,难道是自己这个皇帝来看他让赵大人太感动了?要帮他解决难题更是感动的不行了?他低咳一声,有种被赋予了使命的责任感,定了定心神,哄好了几位夫人,终于进入了主题:“几位姐姐这次来的目的吧,我也知道了。可虽然这时候出来不合适,可还是不得不……晏哥他,其实有心上人了。”
巫舟这句胡诌的话,让在场的五个人都猛地看向少年,诧异不已,四位夫人愣愣看过去,没听啊,更何况,这么久也没听赵大人提及啊,“这……当真?”她们的目光忍不住看向赵柏晏。
赵柏晏却是瞧着少年,心思不定,鼓噪跳动的心脏有种要跳出心脏的错觉,可他一向喜怒不行于色,面上不显,却只瞧着少年,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突然有所觉悟,难道……自己的心思被皇上早就察觉到了?皇上这是在暗示自己,皇上眼底没有拒绝,也没有厌恶……
这代表什么?赵柏晏像是决定了什么,敛下眼,在巫舟期许、四位夫人急于确定的目光下,珍而重之地颌首:“是。”
巫舟没想到赵柏晏这么上道,不亏他们这段时间整日待在一起培养出来的默契,他这只是一,对方肯定明白了他的意思,用这个所谓的“心上人”将这婚事给继续往后推,看崔相他们能如何?
于是,巫舟心情一好,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拍了拍赵柏晏放在扶手上的手臂,孺子可教,随口夸赞了一句:“赵大人这是不好意思开口呢,几位姐姐也别逼他了。赵大人之所以不,是因为这位心上人的身份不太好,所以这才一直瞒着。否则,为何一直不娶妻?这是在等呢。”当然不好了,因为就不存在,可这话肯定不能,要给人想象的空间。
几位夫人茫然的对视一眼,不明白怎么就不好了,可却是听懂了,这赵大人看来是对这位“心上人”情意颇深,这才一直等着不娶妻。她们这一路瞧过来,来的途中还故意问了这赵管家,听府里连个婢女都没有,除了一个厨娘,连个服侍的通房都没有,她们本来还挺高兴,这下看来,估计是为这位“心上人”了,那断然不可能让人当妾室……可她们媒的女方身份是绝对不允许当妾的,怕是……只能作罢了。
几人歇了心思,余光一瞥落在少年身上,这么矜贵的公子她们却并未听过,莫非……并非朝堂中人,那就是……富家商贾?看赵大人对公子的态度,还坐在主人家的位置,赵大人也没什么?
莫不是……这位所谓的“心上人”是这位公子的姊妹?
若是大舅子或者舅子的确是一家人,且观这公子的姿容,那姊妹定然容貌不俗,怪不得赵大人看不上她们选的这些贵女。
没想到赵大人平日里冷冰冰的还是个痴人,对赵柏晏的态度更加和善了几分,这门婚事是做不成了,几人对视一眼,本来想告辞,可对上少年笑眯眯的眉眼,突然又坐了回去,一个个像是抢先似的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可曾娶妻?”
巫舟本来看到这几位已经起身了,还以为终于结束了,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愣了下,反射性道:“没、没呢。”
几位夫人的眼冒出精光:“那不知可有娶妻的意愿?”
这话一落,巫舟傻了眼:不、不是,他是来阻止她们给赵柏晏娶妻,怎么突然扯到他头上了?他这是躺着都中枪啊?
结果,巫舟还没什么,就感觉身边的男子原本还算和善的目光陡然一沉,整个大堂的气愤都冷了几分。
巫舟偏过头瞥了赵柏晏看过来的目光,阴测测的,怎么瞧都不怎么好,他低咳一声,想到先前那几个男宠对方都大发雷霆,怕是觉得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立刻坐直了身体:“几位姐姐虽然好心,但是……我还在孝期,让姐姐们失望了。”
几位夫人一愣,对视一眼,忍不住失望,不过这样一想也就得通了,她们呢,这赵大人既然有意,怎么还没娶,感情女方在孝期啊,虽然叹息,不过还是告辞了。
等人离开之后,巫舟长长吐出一口气,觉得这比应付崔相他们还累。
等这口气喘完看向赵柏晏,发现后者不知何时一直偏着头睨着他,神色复杂难掩,还带着一些让他捉摸不透的情绪,巫舟重新坐直了身体,想到自己冒然阻止了这场媒,虽是好意,到底越俎代庖,委婉道:“赵大人,这次是朕鲁莽了,但是吧,朕也是为你着想,你暂时并不适合娶妻。这突然冒出这么多人给你媒,怕是崔相与柴王的女干计,这也是朕阻止的缘由,等解决了崔相与柴王,等朕坐稳了这个皇位,定会给你补偿的。”到时候想娶哪个娶哪个,他都给他做主。
赵柏晏听到“补偿”两个字,垂着眼望着少年认真的眉眼,莫名的眉眼也柔和下来,眼神温柔嗓音低沉:“嗯。”
巫舟瞧着他这模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会怪朕吧?确定懂了?”
男子认真颌首:“懂。”
巫舟听着那明明就一个字,对方却出了誓言的认真感,总觉得浑身毛毛的,哪里怪怪的,他张嘴还想问,可又觉得这样反复来问像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不信任对方一般,想了想,还是将这一茬给越过了。缓缓吐出一口气,想到还有两位,立刻正色道:“赵大人,你这边解决了,钱大人与娄大人那边,我们还要尽快去一趟。”
他刚想往前走,却被男子给拉住了,隔着衣袖握着他的手腕,倒是不着急:“钱兄与娄兄那边,皇上不必着急。”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对方话里还带着安抚的笑意,巫舟奇怪道:“万一两人同意了,那不是在身边安了眼线么?”这能不着急?巫舟话的时候忍不住瞥了眼自己的手腕,呦,赵大人还自己不急,这都急得主动拉着他了,平日里对方可不敢这般,谨慎微的,他碰对方一下,仿佛如临大敌似的。
赵柏晏将人带着重新回到了桌前,让他坐下,才缓声解释道:“微臣之所以让皇上别着急,是因为微臣知道他们不可能同意。因为……他们是一对。”
巫舟听完愣住了:“???!!!”
等巫舟回过神赵柏晏话里的意思懵了,钱闻举?娄杨?两人……是那种关系?他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这两人在他面前几乎没什么眼神交流,竟然……等等,怪不得听这两人一直没娶妻,府邸还在一处,这感情是方便“地下”好沟通感情啊。
怪不得不娶妻,他还以为是算先立业后成家跟赵柏晏一样,没想到啊没想到……嗯?跟赵柏晏一样……
巫舟突然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睨着男子:先前还没觉得,如今想想他的所谓心上人不过是胡诌,可赵大人的确是一直没娶妻,莫非……对方也是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