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切记,今夜讲数,不带刀,空手去!

A+A-

    田义不过四十多岁,长得干干瘦瘦,看起来更像是花甲之年的老人。

    旁人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细,那绝对猜不到此人竟是混私社的出身。

    樊千秋二人见到田义时,后者正坐在万永社的计房中算账,看起来倒还真像府衙里的计吏。

    他听到樊千秋的来意之后,并未多言,只是将中的笔放了下来,贼兮兮地上下打量了樊千秋一番。

    “樊大啊,你这膀大腰圆的体魄,最适合入社当个打卒,劝了你五六年,你都不肯,今日为何肯了?”

    “呵呵,义父,以前是侄不知好歹,今年这税款确实凑不齐了。”

    樊千秋这声“义父”叫得毫无心理压力,穿越来此的大半天时间里,田义算是他遇到的一个好人了。

    大汉北城郭的好人率怎么看都有点低。

    “是嘛,你若早些入社,里长市啬夫之流怎敢盘剥你呢?”

    “你们樊家虽然有一做石棺的好艺,但人丁衰微,你和你的阿爷又过于老实,日子当然越来越次了。”

    “不过,你如今能醒悟过来也还不算晚,到社里当一个打卒,每个月能给你发个千把钱,也够花销了吧。”

    “你觉得义父的话,得可还有几分道理?”

    田义这个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背着走到樊千秋的身前,踱了几个来回,似乎非常得意。

    樊千秋觉得这田义对自己似乎太热情了一些,这无来由的上心和指点,让他有一些疑惑。

    “义父教训得是,我以前实在大意了。”樊千秋有求于人,自然把晚辈的谦卑摆得很足。

    田义眯着眼睛在樊千秋脸上来回打量着,他觉得这个“义子”今日似乎很古怪。

    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除了有一把子傻力气之外,再无别的本事了,待人接物更是一塌糊涂。

    可是今日,这竖子不只对答如流,而且求人办事的时候也能不卑不亢,竟然有几分人才的样子了。

    难不成粪土也有可以上墙的这一日?

    田义想起了今夜要做的事情,决定还给是樊千秋一个会。

    ()(e)  “你要入社当然是好事,但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得通的,至少要先为社里做一些事情。”

    “等你在社令面前露过脸了,我再引你入社就顺理成章了,免得有人三道四,你我都脸上无光。”

    田义得一本正经,老成持的模样像极了县寺里足智多谋的佐贰官。

    “要我做什么?”樊千秋已经想到了投名状三个字。

    田义背踱了几步,假装思考了片刻,最后道:“今夜要与富昌社讲数,你一同去,事毕之后,我就向社令引荐你,当场就可立券书。”

    “会不会有危险?我可要准备一番?”樊千秋试探道。

    “呵呵呵,你这竖子且放宽心,讲数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田义拍了拍樊千秋的肩膀。

    那一瞬间,樊千秋差点以为这未老先衰的老泼皮也是穿越来的。

    “就这样白身前去?”

    “你只用露脸撑场,千万莫要冲动,闹出事端可不好收场。”田义用拳头狠狠地杵了几下他的胸口。

    “那可要带兵刃?!”樊千秋故意再问道。

    “带个屁,你这竖子专门戏弄我?了是去讲数,不是去火并,人人都不可带刀刃!”

    田义怒斥道,他终于明白为何樊千秋混到如今这个田地了,根本就是听不明白话语。

    “明白了,不带刀,空去。”

    “嗯,去找些吃食,填饱肚子,酉时来此处碰面。”

    “唯!”樊千秋行了个礼,就准备离开了。

    这时,田义突然叫住了他。

    “记住,入社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其他人的眼色你都不用看,可明白了?”

    樊千秋前世没有混过社团,但这些言下之意他是听得出来的。

    这哪里是让他别看别人的眼色,分明是让他别听别人的号令。

    这田义恐怕对社令有二心啊。

    有二心好啊,那樊千秋就有会了。

    “唯!”樊千秋再次行礼,就与淳于赘退出了计房。

    门掩上的那一刻,他分明听到田义笑骂了一声呆子。

    ()(e)  樊千秋倒也不在意,装着没有听见,反正是便宜义父,不必与他计较。

    来到院中,日头又斜了一些。

    樊千秋想着田义刚才的话,又掂量了一下今日遇到的所有事情,决定要找个地方消化一番。

    “大兄现在要去何处?”淳于赘问道。

    “你今日出来了许久,赵家不会为难你吧?”樊千秋反问道。

    “不怕,我与妻家过了,这两天本家有事,需要耽误几日,大兄不用担忧。”淳于赘笑道。

    樊千秋笑着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淳于赘的肩膀,已经真正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好友了。

    “我等先去食肆饱食一顿,再到此处和田义碰头,今夜同去富昌社与那些人会一会”

    “诺!全听大兄安排。”

    在大汉,人们在外饮食投宿有不同的去处,按功能和大可以分为四类。

    一是官营的郡国邸、传舍和亭传,开在城中或交通要道,可留宿也供酒食。

    二是私营的群郗,同样开在城中或交通要道,亦可留宿,并提供酒食。

    三是流动的食肆,开在闾巷中和外城郭,并不合法,只提供简单食物。

    四是较大的饭肆,只能开在各处市中,提供比较丰富的酒食。

    几种饭肆客舍虽然同样对外经营,但经营者的身份是不同的。

    只有第四种情况,也就是在市中经营饭肆的黔首,才属于市籍。

    北城郭已经算是城外了,管理没有太严苛,因此流动的饭肆随处可见。

    既然是流动,所卖的吃食就非常简单了,至多不过是胡饼和旨蓄而已。

    樊千秋从早间到现在滴水未进,腹中空空,吃这些东西自然是不够的。

    而且他还要回自己的棺肆拿一些东西,所以两人又重新赶回到了东市。

    饭肆都开在东市的东南区,因为此处位置是最好的。

    现在离市门落锁还有一个时辰,其余各区已经逐渐冷清了下来,但是此处仍旧热火朝天。

    二人随便寻了一家,就走了进去。